淩晨5點多,董沂峰被一陣悸動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裴倩鳴已經不在房內了。他心有所動地坐起身來,感到渾身又酸又軟,仿佛每一根肋骨都被拆解開來,完全散了架。窗外的天色漸漸發白,他的腦海中湧上來無數發生在昨夜的紛繁畫麵。

他還是輸了,輸給了藥物,更輸給了自己。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從孟曉萌那裏出來後,為什麽會去找裴倩鳴。一來是想要阻止這個女人跟Sam繼續曖昧,二來也隻有她才能化解種在他身上的魔咒。

裴倩鳴離開的這一年,他竟一次都沒有開過葷。不是身邊沒有女人獻殷勤,光一個孟曉萌就不知道引誘過他多少回。可是他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囚禁了一般,毫無波瀾毫無起伏,連同身體一起拒絕了所有女性的邀約。

直到昨天夜裏,在接觸到她的一刹那,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等著她回來。和她之間那種身體和心靈完美契合的感覺,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取代。他們一共做了三次,幾近瘋狂。除了第一次是因為藥物的關係外,另外兩次他都十分清醒,清醒地任由自己沉淪於她的每一寸柔軟之中。

他為自己感到羞恥,可是卻又那樣貪戀,想要把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親吻都深深地揉碎進自己的身體裏。在三次的過程中,他們倆誰都沒有說話,甚至極少發出聲音。仿佛電影默片一般,僅僅通過肢體動作來表達彼此的情感。他感受到了她的怨恨,她的痛苦和她沉默無聲的接納。那麽她也一定感受到了他的壓抑、苦悶和藏在心底深處的愛。

——裴倩鳴,我該向你投降嗎?

他苦惱地把手指插入了頭發。

——可是,我的投降還有意義嗎?

回到公司之後,董嵐正在跟人力資源部和法務部的負責人談話。

“沂峰,你來得正好。”董嵐跟他招呼道,“我們正在討論以損害公司利益為由,辭退裴倩鳴。”

董沂峰滿臉疲憊地在董嵐對麵坐下,說:“為什麽要辭退她?”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她利用跟Sam的私人關係,遊說Solon把歐洲的業務外包給盛唐的關聯公司。這是明顯的損害公司利益的行為。”董嵐不容置疑地說道,“況且,她跟那個Sam約會的照片傳得滿公司都是,這種員工在華峰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了。”

這時,人力資源部經理胡烈說道:“嵐董事長,其實我倒是有個折衷的意見。既然裴倩鳴的緋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不如等她自己提出辭職吧?這樣公司相對省事些。”

“那她要是不提出辭職呢?”董嵐瞪圓了眼睛反問道,“你根本不了解這個女人,她要是能賴在這裏,就絕不可能自己離開。”

董沂峰聽著皺了皺眉,遲疑地說道:“姐,你說裴倩鳴在遊說Solon把歐洲的業務外包,這也隻是道聽途說而已,並沒有確切的證據。恐怕用這種理由辭退員工,會引來質疑。”

“證據?那張**的照片還不是證據嗎?”董嵐反問道,“她一個小小的銷售部經理助理,居然跟Solon的副總裁在一起偷偷吃飯約會,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們之間有苟且之事嗎?”

“姐,你不能這麽說。一張吃飯的照片根本說明不了什麽!他們之前就認識,在一起吃飯也很平常。”董沂峰糾正道,“況且,Sam已經鄭重向我保證,絕不會把歐洲業務外包。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董嵐的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轉而眯起了眼睛,目光深邃地從他身上掠過:“沂峰,你昨晚去了哪裏?剛才孟曉萌給我打電話,說你們昨晚沒有在一起。”

“那件事……回頭再說。我們現在說的是辭退員工的問題。”董沂峰尷尬地轉過頭,向法務部的經理範雷問道,“範經理,你覺得我姐說的辭退理由成立嗎?回頭有沒有可能引起法務糾紛?”

範雷精明地來回看了看這對姐弟倆的神色,暗自琢摸著不能陷入他們的戰爭裏去,賠笑道:“嗬嗬,一般來說,如果員工發生重大錯誤,公司可以無條件地辭退她。但如果在員工毫無過錯的情況下,公司也可以通過一定的賠償條件進行辭退。具體的賠償金額要根據《勞動法》和聘用合同來確定。”

“哼,聽見了嗎?”董嵐斜眼瞥了一眼董沂峰,“我還不信了,堂堂一個華峰公司,就不能辭退一個裴倩鳴!”

把小暮芝送進紫葵小學之後,裴倩鳴一直呆呆地佇立在學校門口。

無數的車流、人流從她身邊穿行而過,卻都無法將她從昨夜那個悲情的泥沼中解脫出來。

她再一次地放任了自己。

說什麽不忍心看他那樣痛苦,說什麽隻是怕他會猝死……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她還愛著他嗎?

當他的嘴唇覆蓋上她的,當他的舌頭在她口腔裏粗暴地肆虐,當他的身體碾壓進她的身體,所有的借口、理由都破滅了,所有的埋怨、仇恨都瓦解了,隻有那顆愛著他的心在熱切地跳躍,支配著她全部的行動。

她恨死了昨夜的自己。那應該是早已經被他傷害到遍體鱗傷的自己,那應該是早已被他淩遲處死的自己。為什麽這個自己還要被他一次次地喚醒,來承受這冰火兩重天的**呢?

一邊是對他的愛的渴望,像是對天堂的向往。

一邊是對他的冷漠的憎恨,像是對地獄的恐懼。

裴倩鳴閉上眼睛,淚水無意識地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怎麽了?小鳴。”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旋即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沒事吧?”

她轉過頭,如意料之中般地見到了宋乾恬靜微笑的臉。她有些慌亂了抹了下眼淚,說:“沒,沒事。”

“都掉眼淚了,還說沒事?”宋乾把她拉到學校裏麵的一處僻靜小花園,“早上你送小芝過來的時候,我就看你不對勁。誰知道剛才去校門口看看,你竟然還呆站在那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裴倩鳴的心裏百折千回,卻根本無法向他道明其中的原委。因為連她自己都難以自圓其說,為什麽昨晚會發生那種事,而今後她又該如何繼續走下去?

宋乾歎了口氣,說:“小鳴,如果不想說,我不會問。隻是你這次回來,似乎在做一些非常危險的事情。我真的怕,你還會受到傷害。”

她苦澀地一笑,說:“我別無選擇。”

“不,你有選擇。可是,你卻選擇了不去選擇。”宋乾定定地望著她。

裴倩鳴懵懂地抬起頭,覺得他似乎什麽都明白,又似乎什麽都不明白。她一直在擔心,今天過後再跟董沂峰見麵,或許會難以擺脫昨夜之事的影響。如今宋乾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一個主意。

“宋老師,你能幫我嗎?”

“需要我做什麽?隨時效勞。”宋乾仍是暖暖地說。

“我……需要一個男朋友。”她咬住嘴唇訥訥地說道。“我現在的處境,如果沒有一個男朋友,隻會招來別人的非議。”

“樂意之至啊!”宋乾喜上眉梢。

“可是,那不是真的。”她連忙打斷了他,“隻是請你充當一段時間,可以嗎?”

宋乾微微皺了皺眉,卻很快舒展開眉頭,說:“那也好啊!準男朋友也隨時有機會轉正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