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倩鳴快要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董沂峰的聲音再次響起:“誰說我們之間就沒私事可談的?”

她怔怔地站住,心髒不自覺地怦怦跳動起來。

“你過來坐下。”董沂峰的語氣突然強硬起來,“我要跟你談談石輝和王榕的事情。”

聽到王榕的名字,她不由得轉過身來,有些好奇地望著他:“怎麽了?”

董沂峰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慢悠悠地問:“王榕現在應該住你那兒吧?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你肯定都知道了?”

“嗯。”她坐定,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董沂峰歎了口氣,說:“石輝找她都快找瘋了。這女人心也太狠了,居然一直關機。你能不能勸她跟石輝好好談談?”

“為什麽要勸?”裴倩鳴不客氣地回了一句,“石輝自己做錯事,怨不得別人。”

“那天他喝多了,我姐也喝多了。”董沂峰解釋道,“就算做錯事,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如果隻是因為喝多了,榕榕也不會那麽生氣。可是,石輝和董嵐說的話,榕榕一五一十全聽見了。石輝心裏麵到底裝著誰,他自己最清楚。”裴倩鳴瞪圓了眼睛喊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當初石輝不過是因為被董嵐拒絕了,才轉頭找榕榕尋求安慰。這種朝三暮四的渣男,根本不可救藥!”

“裴倩鳴!你非要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嗎?”董沂峰伸長了脖子爭辯道,“我早就說過,石輝對我姐隻不過是少年時期的迷戀罷了。倒是王榕,平時不是挺詐唬的嗎?怎麽一遇到事情就跟縮頭烏龜似的,一點自信心都沒有。”

“榕榕不是沒自信,而是懶得跟那個男人再糾纏下去。”裴倩鳴不甘示弱地說道,“你回去告訴石輝,就讓他去追隨他的女神董嵐吧。榕榕對他已經死心了。”

“死心了?”董沂峰輕聲冷笑,“裴倩鳴,你說這話可不是對王榕負責的態度。如果她隻是一時氣憤、一時沒想清楚,你這樣擅自替她回絕了石輝,算是在幫她嗎?萬一她對石輝還有留戀,還有感情呢?”

這番話把裴倩鳴給問住了。雖然這兩天,王榕一直表現得很無所謂,絕口不提石輝的事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分明是在惦記著石輝。將心比心,如果她跟王榕易地而處,她應該也會希望親自聽一聽石輝的解釋吧。

“你們好歹給石輝一個辯白的機會吧?”董沂峰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目光炯炯地盯著她說道,“就算是司法機關,也會給法庭辯論的機會。你不要隨隨便便就剝奪了王榕跟石輝和好的可能性啊!”

“我……”裴倩鳴被他盯得心虛,低下頭去說,“可,可是榕榕現在還很生氣,根本聽不進勸。就算我去勸她,也不會有什麽用。”

董沂峰湊近她的身邊,說:“我來安排,你聽我的就行。”

他的氣息如此近距離地撲在她的臉頰上,讓她渾身一陣戰栗。

這時,她才發覺這一個回合的爭辯,自己根本完全被操控了。她竟然還是這樣沒用,輕而易舉就讓他占據了先機。

下午三點,陽明山大宅。二樓的一間臥室裏拉著窗簾,漆黑一片。

董嵐已經足足三天沒有出門了。那天晚上,王榕怒氣衝衝地離開石輝的公寓之後,他們倆就像被抓了個現行的賊一樣難堪。石輝避開了她的目光,獨自走到衛生間,打電話讓董沂峰過來接她。從他的態度裏,她已經讀懂了一切。而事實上,她也並非真的想跟石輝發生點什麽。那天,因為裴倩鳴的事情,她對董沂峰失望透頂,進而滿腹的怨懟無處發泄。路過民政局門口,她突然想起了石輝,然後心裏便生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聽說石輝跟裴倩鳴的閨蜜王榕在一起了。如果她能夠拆散他們,是不是也可以間接地打擊到裴倩鳴?至少,也能讓這個可惡的女人不安生一陣子吧?

黑暗中,董嵐躺在**獨自苦笑。多麽卑劣的念頭,多麽拙劣的手段。她董嵐曾幾何時竟墮落至此,要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出心頭的惡氣?董沂峰說得沒錯,她確實是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錯亂了方寸,變成了另外一個麵目全非、令人憎惡的女人。為此,她陷入了深深的抑鬱,對自己充滿了厭惡,什麽也不想幹,什麽也不想動。

這時,門口傳來了管家老錢的聲音:“大小姐,有客人來了。”

她無動於衷地翻了個身,仍舊躺在**默不出聲。可是,大約過了十來分鍾,門口突然傳來劇烈的敲門聲,然後隻聽見鑰匙開門鎖的聲音。她心裏陡然暴躁起來,這老錢是怎麽回事,居然敢不經她的同意就貿然闖進來?

可是,沒等她坐起身來,房門已經被粗暴地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進了屋內。她下意識地轉過頭,見到穆沛那一雙鷹般銳利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你?”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因為很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顯得十分沙啞。

“是我。親愛的太太,我來看看你病得怎麽樣了。”穆沛中氣十足地說道。

她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別過頭去不說話。

穆沛三兩步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聲音誇張地說:“喲,好像病得不輕嘛。”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說:“別鬧,我沒病。”

“沒病?”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刺耳,“沒病會傻乎乎地跑去紅杏出牆嗎?穆太太,別忘了我們正在打離婚官司,你如果出軌,對於財產分割很不利啊!”

——果然一下子就露出了狐狸尾巴。這個穆沛什麽時候會真心來關心自己?董嵐苦笑,從**坐起身來,平靜地說:“那對你來說,不是正好嗎?”

穆沛的眼底閃過一抹慍怒,湊近了她說:“可是,穆太太,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戴綠帽子。有人踩到了我的底線,讓我很不爽。”

見到他發怒,董嵐反而感覺心情大好,訕訕地說:“是嗎?看來我早就該這麽做了。既然你不肯離婚,我隻好人盡可夫了。”

誰知,穆沛聽了這話,隻是淡淡地一笑,伸手撫過她的臉頰,說:“穆太太,你終於又笑了。聽說你都三天沒下床了。怎麽樣?現在有胃口陪我去吃點東西嗎?”

這番莫名其妙的話說得董嵐一愣,但胃卻因為他的提點而真的感到有些餓了。看來,人的七情六欲果然是連通的,跟一個人生氣居然也能讓人能量滿格。穆沛真是老天爺派來折磨她、曆練她的惡魔。

“穆總,你那麽忙,不會是特地過來陪我吃個飯吧?”她諷刺道。

穆沛拉住她的手腕,順勢把她從**拉了起來,說:“我來有兩個目的,第一挽救我那個快要把自己餓死的太太,第二教訓我那個一時糊塗犯了錯誤的太太。走吧,穆太太,我特地找人從浙江運來了新鮮的筍,正好給你嚐嚐鮮。”

“你,你怎麽一點都不生氣?”她有點鬱悶地說。

穆沛轉過頭,一臉坦然,說:“我有什麽好生氣的?難道穆太太真的會蠢到委身於一個自己看不上的愣小子嗎?”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突然湊近她的臉,說:“穆太太,難道你這樣做,是故意為了氣我嗎?”

“我……”董嵐難堪地推開了他,說,“誰會在乎你怎麽想啊!穆沛,我隻是一時氣昏了頭而已。”

穆沛大笑著從身後抱住了她,說:“好,我知道了。原來穆太太的心裏還是挺在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