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倩鳴到公司上班的時候,銷售部的同事顯得格外熱情。幾個女同事圍在一起,一邊吃著慕斯蛋糕,一邊嬌滴滴地誇讚道:“裴助理,謝謝喲!這款蛋糕超級好吃呢。”
她心下納悶,卻也隻是微微一笑,沒有表態。這時,經理劉猛過來說:“小裴,上次不好意思,那張照片的事情都是誤會。你可別往心裏去呀。”
她心想肯定是穆沛在公司內部做了工作,消除了影響。於是便點了點頭,說:“劉經理,您也別放在心上。大家都是為了工作,以後互相信任就好了。”
“嗬嗬,你也真是客氣。今天一大早還給大家送蛋糕吃。”劉猛又笑道。
——蛋糕?裴倩鳴的目光落在了那幾位女同事的手上。那是最近非常流行的一個台灣牌子,不僅價格昂貴,而且還要排隊才能買到。可是,為什麽說這些蛋糕是她送的呢?
“我,我沒有……”她支吾著。
“哎呀,倩鳴,你的麵子真大,一早上還讓總裁秘書王茜幫你拎過來。”一個女同事湊上來說道,“你跟她關係很好嗎?”
——總裁秘書?王茜?裴倩鳴徹底糊塗了。莫非安排這一切不是穆沛,而是董沂峰嗎?他到底想幹什麽?
“嗬嗬,我跟她也就是一般朋友。早上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就請她幫個忙。”裴倩鳴信口胡謅道。
“哇,真是厲害啊!這個王茜平時可傲嬌了,不輕易跟人打招呼的。就連對我們這些部門經理也是頤指氣使,愛搭不理。”劉猛嘖嘖道,“你能跟她做朋友,實在了不起。以後,總裁那邊有需要通融的事情,可就都交給你了。”
“我……”裴倩鳴覺得自己好像又落入了某個莫名其妙的圈套。
中午時分,裴倩鳴正打算跟同事去吃飯,王茜的電話打了過來:“裴助理,請您到總裁辦公室來一趟。”
“王秘書,什麽事啊?”她有些毛躁地問道。
“有點事情找你,請盡快過來吧。”王茜的聲音很和善,聽不出一絲異樣。
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隻見王茜笑眯眯地迎接她走了進去。裏麵的茶幾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茶點,都是她曾經非常喜歡吃的廣式小點心。
“嗯?這是……”她心裏已經揣測到了什麽。
“請用吧。放心,總裁這會兒不在。咱們一起吃。”王茜親密地拉住她的手,就到沙發上坐下。
“為什麽?”她愈發感到好奇了,這絕無可能是王茜自發的行動。但把她叫到這裏,董沂峰自己卻不出現,這又算怎麽回事呢?
“總裁怕你尷尬,讓我陪著你吃。”王茜坦然地解釋道,“喏,這些都是他精心挑選的點心。裴助理,你真是幸運,可別辜負了總裁的一番心意。”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發暗,但當下又不好對著王茜發作,隻得半推半就地吃了幾個點心。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她站起身來說:“好了,點心我也吃了。我可以走了嗎?”
“呃,當然了。”王茜麵露尷尬,“不過,你吃得好少。要不然,我把這些點心打包送到銷售部去,請大家一起分享,好不好?”
“王秘書,謝謝你為我做的事情,但是請你以後別這樣做了。”裴倩鳴終於把話說出口,“我跟同事之間的關係,我自己會慢慢處理。還有,請你轉告總裁,人的口味會變,這些點心我已經不喜歡吃了。”
王茜的臉上掠過一抹不屑,語氣有點陰陽怪氣地說:“裴助理,你應該知道,我也不過是個打工的。老板怎麽說,我就得怎麽做。你又何苦跟我為難呢?”
裴倩鳴一愣,旋即說:“好,我不為難你。這些話我會找機會跟董沂峰說的。”
“裴助理。”王茜再次叫住了欲轉身離開的她,“有些話不該我來說,但我還是不吐不快。你跟董總以前的關係我是知道的,你離開的這一年,他一直在找你。有多少次,我給他送文件的時候,看到他盯著手機裏你們母女的照片愣神;又有多少次,他跟人應酬喝醉了酒,像個瘋子一樣地喊你的名字。裴助理,有的時候我真羨慕你,又嫉妒你……如果我有一個那樣愛我的男人,讓我做什麽都行。”
這一席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的內心卷起了一層層漣漪。不,那不是輕微的漣漪,而不是洶湧的波濤,讓她久久無法平靜。
“王秘書,任何事情都有兩麵。你隻看到了展現在你麵前的那一麵,卻並沒有看到深藏在背後的另一麵。”她低聲地說道,“如果真正易地而處,你未必會羨慕我現在的處境,更無需去嫉妒我所擁有的東西。因為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擁有過任何東西,將來也不可能再擁有。”
王茜的眼睛裏流露出迷惑的神色,嘴唇動了動,卻隻是平靜地說:“對不起,我失言了。這些本不該是我的身份可以說的話。裴助理,如果讓你不高興了,請你忘掉吧。”
裴倩鳴苦澀地一笑,不再說話。
或許隻有那頭不停地追著胡蘿卜跑的驢才懂得,明知可望而不可即,卻還要不斷去追尋的那種悲哀。
幾天時間過去了。董沂峰雖然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卻無時無刻不透露著對她的關照。銷售部裏,劉猛盡量不給她安排繁瑣的重活,而是挑一些輕鬆又亮眼的工作給她。她提出不願意去總裁辦公室吃飯後,王茜每天又在公司的食堂給她安排了單獨的小灶。甚至就連公司的例會上,很多其他部門的同事也都對她點頭哈腰,百般巴結,仿佛她就是下一任的總裁夫人。她覺得可笑又可悲,這些人都會錯了意,包括董沂峰本人。
這天下午,她在躊躇了許久之後,終於決定要去找董沂峰把事情說清楚。可是,剛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就見到王茜蹙著眉頭,指了指裏麵,做了個打叉的手勢。
隱約間,她聽見裏麵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董沂峰,你可以啊!你這是要冊封那個賤人當皇後的節奏嘛!”董嵐暴怒的聲音震得鋼化玻璃都在響。“現在全公司上下,哪個不知道姓裴的是你心尖上的人,連你的秘書都給她端茶倒水。她這是要把華峰整個給掀翻了天哪!”
“姐,你別激動好嗎?”董沂峰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我能不激動嗎?這才幾天不管,你就把事情弄得如此不可收拾。你到底想幹什麽?”董嵐嚎叫道。
“我隻是覺得對不起她。”董沂峰呐呐地說。
“對不起她?”董嵐略微沉默了片刻,“你是指那天晚上的事?嗬嗬,難道說你是在報恩?補償她的損失?”
“你願意這樣理解也行。”
“如果你真要補償,給她錢就行了。這種女人,一直不就是靠身體在賺錢嗎?”董嵐尖刻地說道,“你何必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
屋內一陣靜默。裴倩鳴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六神無主。
“姐,我一直在想,或許她也有她的苦衷。”董沂峰再次低聲地說道。
“苦衷?”董嵐的音調再次提高,“你腦子是不是又壞掉了?她拿一個野種硬塞給你,你卻說她有苦衷?這可能嗎?董沂峰,還是說你的想法改變了,打算給那個野種當爹去?”
“我沒有。”董沂峰突然重重地擊了一下桌子,“我沒說會原諒她。”
“那不就結了?收起你那些優柔寡斷的情緒吧。”董嵐的腳步聲逐漸向門口走來,“我知道你又是一時被她勾了魂,你這種搖擺不定的性格真是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