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沂峰開著他的寶馬X7,卻並沒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繞道來到了P大校園。深夜11點多,校園裏麵冷冷清清,昏黃的燈光映著熟悉的道路,也映出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董沂峰下了車,獨自沿著圖書館前的路,往運動場的草坪走去。裴倩鳴把手插進口袋裏,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走過圖書館前的銀杏樹林,走過運動場旁的大草坪,最後走進了操場裏麵。

“居然還開著門。”裴倩鳴有些訝異地說道。

“P大這幾年在鼓勵學生運動,所有的體育館都是24小時開放。”董沂峰像是回答似地說了一句。

裴倩鳴想了一下,問道:“你經常來P大嗎?”

“每年都會來幾次,華峰集團在P大設了一個獎學金。”董沂峰平淡地說道。

“哦。”裴倩鳴點了點頭。其實,她已經有整整七年沒有來P大了,即便相距不遠,但她總是近鄉情怯。因為她是P大的逃兵,她最美好和最黑暗的日子都在這裏渡過,她實在沒有勇氣去麵對那段不堪的過往。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董沂峰已經往前走出去很遠。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等她。她急忙小跑了幾步,衝到他的麵前。就在四目相對之時,她居然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從前,他們在圖書館上完自習之後,總會順道來操場上走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爭論,有說不完的話。董沂峰爭不過她的時候,就會負氣一個人往前走,但走不了多遠又要停下來等她。這時,她總是故意像頭小鹿似地衝他跑去,一頭撞進他的懷裏,逗得他忍不住要發笑。

回憶讓兩個人都怔住了。董沂峰望著她臉上尚未褪去的笑意,目光中湧動著說不清的情愫。裴倩鳴意識到自己有些放肆了,低下頭後退了幾步,然後繞過董沂峰繼續往前走去。

“P大的夜晚真安靜!空氣裏好像都有書香的氣息。”她仿佛自言自語道,“我真是離開太久了,都忘記自己曾經也是她的一員。”

“裴倩鳴,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再逼你。”董沂峰在身後說道,“但是,能讓你放棄P大的,不會隻是因為我或者王博吧?”

裴倩鳴的背影停頓了一下,旋即快速地搖了搖頭,說:“別提過去的事了。事情過去了那麽久,我都已經記不清了。董沂峰,我們應該向前看。老校長不是說過,過往是無可抓住的美好,唯有現在和未來才是真正屬於你的。”

“現在和未來……”董沂峰喃喃道。

可是,裴倩鳴或許是他永遠都抓不住的現在和未來。

兩個人一言一語地走到了操場邊的休息台處。這季節天色已經漸涼,一陣晚風吹過,凍得裴倩鳴哆嗦了一下。這時,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從身後裹住了她,男人幹淨而香甜的氣息幾乎要讓她沉醉了。

從前就是這樣。董沂峰最愛從後麵抱住她,像裹著一隻小動物似地輕輕搖著。

“裴倩鳴,給我唱首歌。”他低聲而暗啞地懇求道。

裴倩鳴完全沉淪在他的懷抱裏,沒有一點抵抗的力氣,隻是小聲地說:“你想聽什麽?”

“你唱什麽,我就聽什麽。”

這對話曾經無數次在他們之間發生,而每一次都像是最初的和最後的一次。裴倩鳴的心被揪痛得幾乎要碎了。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橫衝直撞被誤解被騙,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後總有殘缺……”裴倩鳴的聲音像是纖細的琴弦,絲絲入扣地唱著這首他們上大學時就很喜歡的《天黑黑》。孫燕姿的老歌,也是她的成名曲,一首唱給黑暗的溫暖而悲傷的歌。

如果他們還是年少時的模樣該有多好!如果他們隻是董沂峰和裴倩鳴該有多好!如果一切可以回到最初該有多好!

董沂峰的身體微微顫動,張開雙手把她的身體扳了過來,黝黑的雙眸裏藏著無數的話,終於情不自禁地低頭去吻她。可是,裴倩鳴卻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就是這個細小的動作,讓董沂峰的臉瞬間冷下了來。雙手從她的肩膀處落下,臉色變得一片死灰。

“我不碰你。”他有點賭氣地說。

“我以後不會再碰你了。”他像是要說服自己似地,又說道。

“你放心。”他最後的語氣裏竟有些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