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點。
“叮咚,叮咚……”裴倩鳴在公寓門外焦躁地按著門鈴。
大約過了半晌,裏麵終於傳來了腳步聲,然後門被一下子打開了。董沂峰微醺的麵容出現在她麵前。看到她的時候,他顯得很錯愕,好像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你……”
“董沂峰,我有事情要問你。”裴倩鳴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什麽要趕盡殺絕?為什麽不給我們留條活路?你有那麽恨我嗎?我到底哪裏招惹了你?”
她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可是,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眼淚究竟是為了王博的冤屈,還是為了再一次見到他的麵。
董沂峰微微蹙眉,說:“你在說什麽?”
“你為什麽要給王博的單位寄匿名信?為什麽要揭露他曾經參與賭博的事情?”裴倩鳴竭力控製住自己行將崩潰的情緒,“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你知道當年王博因為我們的事情發脾氣,被學校開除的時候,我是什麽心情嗎?為什麽你明明早就離開了我的生活,卻還要這樣陰魂不散地纏住我?”
一番指責把董沂峰說惱了,他把她拉進屋內,說:“誰給王博的單位寄匿名信了?裴倩鳴,你不要什麽事情都賴到我頭上?你跟王博不是很恩愛嗎?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我哭?”
“不是你,會是誰?”裴倩鳴一時之間被他說懵了,傻傻地站在那裏,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
“裴倩鳴,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嗎?”董沂峰的聲音有些沙啞,“嗬,看來我之前真是愚蠢得可以。”
“可是,你那天明明親口說過,要給我們應有的懲罰……”裴倩鳴又是疑惑又是委屈地說。“我們夫妻倆在H市根本沒有得罪過別的人,怎麽可能會有人要這樣害我們?”
她嘴裏一口一個“夫妻倆”、“我們”聽得董沂峰火冒三丈,怒斥道:“裴倩鳴,侮辱人也要有個限度!是,我是恨你,恨王博,但我還不屑於對你們這種人出手。”
“我們這種人……”裴倩鳴的嘴唇輕輕抿了一下,心裏麵充滿了悲涼,“在你眼裏,我們是什麽人?窮人,社會的底層,根本沒資格跟你說話,是嗎?”
董沂峰仿佛已經氣得失去了耐性,轉過身不願再理睬她。這時,一個輕快的聲音從洗手間方向傳來:“沂峰哥哥,幫我拿一下浴巾,好嗎?”
裴倩鳴臉色一怔,立刻就聽出那是孟曉萌的聲音。隻見董沂峰呆立了一下,然後走到衣櫃那邊,打開抽屜取出了一條新的浴巾。他麵無表情地從裴倩鳴的麵前走過,徑直往浴室那邊走過去了。裴倩鳴嚇得後退了幾步,像一隻暴露在獵人槍眼下的鳥兒,突然失去了躲藏的森林。
董沂峰拉開浴室的門,把手中的浴巾遞了進去。沒過多久,孟曉萌就從裏麵走出來了,看見裴倩鳴時愣了一下,說:“咦?裴姐姐,你怎麽來了?”
裴倩鳴慌張地抬頭去看她。隻見她全身上下隻裹了一條短短的浴巾,胸口、四肢都白晃晃地露在外麵,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肩膀上,看起來十分性感而美豔。
“我,我有點事……”裴倩鳴的心仿佛被攪拌機絞碎了一般,思維甚至出現了斷片。
“這麽晚了,難道是有什麽急事?”孟曉萌轉頭看看董沂峰,又看看裴倩鳴。
“不是我叫她來的。”董沂峰像是撇清關係似地說了一句。
孟曉萌微微一笑,走到裴倩鳴的身邊,裝作關心似地問道:“裴姐姐,你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我……我丈夫因為被人告密說他參與賭博,丟了工作。”裴倩鳴心虛地說道,連她自己都已經對大晚上跑這一趟的目的產生了懷疑。
“哦,是這樣啊!”孟曉萌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那麽,我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
裴倩鳴抬頭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小女孩看穿了。本來,王博賭博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要想挽回影響根本不可能的;而且,即便她真要討回公道,又何必深更半夜地跑到董沂峰的公寓裏來。她是多麽可恥,居然為了見他一麵,編了這麽多的謊話。她到底還想怎麽樣呢?
“你是想讓沂峰哥哥幫你丈夫找工作嗎?”孟曉萌爽朗地一笑說,“這有什麽問題?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裴倩鳴沒想到孟曉萌竟然如此爽快,毫無心機,甚至在看穿了她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後,還能這樣坦誠地待她。或許,孟曉萌才是真正適合董沂峰的女孩,家世高貴、性格大方,全身上下幾乎是“零缺點”。
“不。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自己會想辦法的。”裴倩鳴的自尊心還是讓她拒絕了孟曉萌的慷慨。
“裴姐姐,你別客氣。其實,對於你的任何困難,我都十二萬分地願意地幫助你。”孟曉萌說著笑眯眯地看了董沂峰一眼,“因為我知道,如果你過得不好,沂峰哥哥也會擔心的。”
裴倩鳴下意識地看了董沂峰一眼,可是他卻冷著臉,目光越過她的頭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裴姐姐,我隻有一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孟曉萌又說道。
“什麽?”
孟曉萌走到她麵前,笑著說:“我就是希望,以後不論你遇到什麽事情,請一定要第一個跟我聯絡,向我求助。你放心,隻要是沂峰哥哥能幫你解決的,我都可以做到。我有一點點小私心,就是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沂峰哥哥了,可以嗎?你當我小氣也好,嫉妒也罷,我想作為女人你應該能理解的,對嗎?”
“曉萌,你跟她哪兒那麽多廢話?”董沂峰終於忍不住說道,“讓她走吧。”
裴倩鳴的心沉到了海底,她欠了下身子,小聲地說:“對不起,打擾你們休息了。曉萌,你放心,我不會再做讓你不舒服的事情。再見!”
說完,她轉過身,身形蕭索地走出了門。
——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裴倩鳴,你醒醒吧。跟七年前一樣,你不過是他們腳下的螻蟻,是他們高興時隨意取用的玩具。
別再這樣作踐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