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麵的氣氛漸漸變得有些詭異。裴倩鳴悶頭吃著,小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董沂峰的手。她下意識地抽了回來,然後身體往旁邊靠了靠。
“我身上有毒嗎?你要離得那麽遠?”董沂峰語氣不快地說道。
“沒有了。”裴倩鳴心虛地說,“對了,真的很感謝你幫了榕榕。我知道,你幫她不是因為我。但榕榕是我的好朋友,我替她謝謝你。”
董沂峰轉過頭看著她,神色有些生氣,說:“裴倩鳴,你這人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啊?”裴倩鳴莫名其妙地被他訓了一句,心裏更加忐忑了。“我怎麽了?”
董沂峰瞠目地看了她足足一分鍾,突然泄了氣,說:“算了,當我什麽也沒說。”
就這樣冷場了大約快5分鍾。裴倩鳴一麵著急著王榕怎麽還不回來,一麵又搜腸刮肚想著找點話題來阻止空氣繼續結冰。
“那個……你跟曉萌都挺好的吧?”她提起了最不該說的話題,“我看新聞上說,再過一個月你們會去國外舉行婚禮。”
董沂峰的神色明顯變得凝重了,氣息也有些急躁:“怎麽?你是打算祝福我們,還是有什麽想法?”
裴倩鳴被他一句話堵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董沂峰見她發愣,又冷笑道:“哼,你都跟你丈夫那麽恩愛了,還要來管我的閑事做什麽?”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裴倩鳴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低下頭去說道,“我,我一直是祝福你們的。”
“祝福?免了。”董沂峰越說越生氣,“被你這樣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女人祝福,簡直就是個災難。”
他的話太傷人了。裴倩鳴隻覺得心髒像被釘子紮了進去,汩汩地流出血來,一直湧到了喉嚨口。“董沂峰,你把什麽錯都算到我的頭上,難道你做的都是對的嗎?你讓我做你的情人,又給過我什麽承諾呢?”
董沂峰聽到這裏,生氣地站了起來,走到包間的窗戶邊,似乎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末了,他再次走回來,俯身湊近裴倩鳴的臉,說:“那好,我現在再問你一次。如果王博就在這個包間裏,你會選誰?”
裴倩鳴愣住了。他讓她做出選擇,雖然是一個虛擬的選擇,但她根本就不可能選擇他啊!裴倩鳴咬了下嘴唇,為難地說不出話來。董沂峰看著她的表情,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冷笑道:“瞧!即便是這種場合,即便隻是一個假設,你都不願意背棄你的丈夫。裴倩鳴,你為什麽還要對我虛情假意,為什麽總是要來招惹我?”
“我……”她本來想解釋說,她對他一直是真心真意的,從來沒有虛情假意,可是話到嘴邊說出來的卻還是:“我沒有招惹你。”
“沒有?你幹什麽深更半夜跑到我公寓裏去?又說什麽專屬引導員來擾亂我?”董沂峰痛恨地說,“還有,擺出那種表情給我看。對,就是這種表情。你難道不知道,我最受不了你這個樣子嗎?”
裴倩鳴當然知道這副委屈的樣子是他最忍受不了的。從前,他們吵架的時候,隻要她低頭露出這種表情,董沂峰就會過來抱著她哄她。時至今日,她在他麵前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除了這一點點跟回憶有關的線索,她還能做些什麽呢?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她死心地說道。是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去招惹了他。她也說不清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一次次去求他。她到底想要求到什麽呢?或許,她隻是想知道,他的心裏還有沒有她?仿佛看到他為自己流露出一點點疼惜,她的心裏就會好受上許多。可是,知道這些了又能怎麽樣呢?
董沂峰直起身來,閉上了眼睛,漠然地說:“裴倩鳴,你知道你最不能讓人原諒的是什麽嗎?”
裴倩鳴的心髒像被人狠狠地揪起,她全身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細胞都仿佛在等待著一場殘酷的判決。
“你從來不肯為自己的感情負一點兒責任,也從來不曾努力地去維護感情。”董沂峰的話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從四麵八方壓迫而來,“為了保護自己,你寧可犧牲掉別人對你的愛。裴倩鳴,你把自己保護得那麽好,卻不知道別人已經在你的殼上撞得頭破血流。”
她像一隻鴕鳥,把頭埋在沙裏,絕望地聆聽著他對自己的審判。她不曾為這份愛付出過什麽嗎?她不曾為他承擔過什麽嗎?可是,她已經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賠光了,她還能做什麽呢?
——董沂峰,如果你知道我曾經遭遇過的事情,你還會這樣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