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管家老李躬身叫道:“少爺回來了。”
董沂峰悶哼了一聲,換掉鞋子往客廳走來。見到董嵐坐在沙發上,叫了一聲:“姐,這麽晚還不睡?”
“我在等你呢。”董嵐放下了咖啡杯,微微一笑。
董沂峰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笑道:“有什麽事?最近我工作挺努力的,不會又要訓斥我吧?”
董嵐用手撫摸了一下他短短的頭發,柔聲地說:“難道在我弟弟的心裏,我就是這麽一個女魔頭嗎?”
“哈哈,哪裏是在我的心裏,在江湖上你可不就是呼風喚雨的女王嗎?”董沂峰打趣道。
“沂峰!弟弟!爸媽生下我們兩個,就是讓我們相親相愛,互相扶持,共同麵對風雨。現在,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的身體又是那樣……我們更要精誠團結,對嗎?”董嵐耐心而又充滿了慈愛地說道。
“姐,你今天怎麽了?語氣跟媽似的。”董沂峰心裏感到一絲異樣。
董嵐把手從他的腦袋上抽回來,放到膝蓋上坐端正,輕聲地說:“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關於七年前的事情。”
“七年前?”董沂峰的思維立刻跳到了裴倩鳴的身上,“是關於什麽的?”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就是關於那個裴倩鳴。”董嵐抿了抿嘴。
董沂峰的眉頭緊蹙,一個不祥念頭懾住了他:“姐,七年前是你讓裴倩鳴輟學的,對嗎?”
“對,我派人去找了她,並且用她家人的安危威脅她,逼迫她輟了學。”董嵐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還讓在美國的管家偷偷刪掉了她給你發的短信……”
——深深的惡寒像潮水一樣將他整個身體都裹住了。姐姐竟然親口承認是她一手拆散了他和裴倩鳴,是她讓他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憤怒充斥著、咆哮著,恨不得上去掐死這個他稱為姐姐的女人。
“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那麽做?董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她,你明明看到我失去她之後的痛苦,為什麽要這樣做?”他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同時內心也生出了無數的歉意。他一直在責怪裴倩鳴當年的絕情,卻從沒有更認真地去設身處地為她著想。
“董沂峰,你先冷靜下來。因為下麵我要跟你說的,恐怕會比這件事情更難讓你接受。”董嵐平靜地說道。
“我不想再聽你說什麽。”董沂峰轉過頭不去看她,“哼,不過就是為了什麽她配不上我們家這種狗屁理由。其實,我早就猜測過是你,但卻一直不敢再往深處去想。因為在我的心裏,我姐姐做事向來是光明磊落,絕不可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迫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無辜?她可以稱為無辜嗎?”董嵐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中凝結著悲哀。她歎了口氣,說:“董沂峰,你說得很對,也很了解我。就算裴倩鳴出身微寒,我怎麽可能為了這種理由去幹涉你們的戀愛?”
董沂峰把目光拋過來,厲聲問道:“那是為了什麽?究竟為了什麽?”
“那時候你還在上大學,我已經畢業進入華峰工作了。”董嵐的目光望向遠方,仿佛回到了那個年代。“你還記不記得,爸爸是怎麽死的?”
董沂峰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慮,說道:“因為集團公司出現了重大的管理問題,被上級部門調查,而當時媒體輿論也步步緊逼。爸爸受不了壓力,突發腦梗,沒幾天就走了。”
董嵐的嘴角苦澀地一笑,說:“那麽,你知不知道引起那次事端的始作俑者是誰?”
“聽說是四川一個分公司的工作人員寫了告密信。”董沂峰滿懷疑惑地說,“這有什麽關係嗎?”
“寫告密信的是四川加工廠的車間主任,叫做裴雲龍。”董嵐說的每一個字都像要深深地砸進董沂峰的心裏。
董沂峰的瞳孔猛地一縮,脫口而出:“難道……”
“對,你想得沒錯。裴雲龍就是裴倩鳴的父親。”董嵐冷冷地說道。
——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靂,砸在董沂峰的頭頂,讓他錯愕地幾乎要懵了。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裴倩鳴是害死他父親的仇人的女兒!
“沂峰,本來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想對你說。因為我認為,讓裴倩鳴安靜地離開,遠遠比讓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對你的傷害要來得小。”董嵐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當年我發現了這件事情後,立刻做了部署。我希望盡最大的努力減小這件事情造成的傷害,但同時我也要確保裴倩鳴再也沒有機會能夠接近你。”
“所以讓她輟了學?把她一腳踹到我永遠都不可能接觸到的社會底層,這也算是對他們家的懲罰嗎?”董沂峰落寞地說道。
董嵐揉了一下太陽穴,說:“對,當時我是做了一些懲罰他們家的事。不過,我並沒有趕盡殺絕。三年前,裴雲龍是因病去世的。我想,上一代的恩怨就隨著當事人的離世而讓它永遠地終結吧。”
董沂峰的眉頭擠出了深深的凹槽,巨大的衝擊一再地刷新著他的認知,卻也讓他真正地看清了事實。
“現在,沂峰,你想象一下,你還能去麵對裴倩鳴的家人嗎?你還能跟殺父仇人的女兒談情說愛嗎?”
董沂峰閉上了眼睛,下巴繃得緊緊的,像是死心一般地說:“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