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傑明接過孔方手中的死者證件,蹙緊了雙眉。如果死者是上河村的人,閑著沒事出來散步,走到樹林裏突然犯病死了,倒也於情於理。可這人是下河村的,下河村離上河村大約十幾裏路,這個人絕不會自己散步到這麽遠的樹林裏來,除非有什麽事或受什麽人邀請。

孔方晃動著與他名字極其相稱的腦袋問李傑明:“有什麽看法?”

“不排除誘殺的可能。”李傑明將證件遞給楊旭:“按這個地址,聯係死者的家屬。”

孔方從楊旭的手中拿過證件對李傑明說:“這事我派人去調查,你的人對上河村這幾起案子多少有些了解,就盡量少動用你的人,剩下時間去做做調查。”李傑明說:“也好,分頭行動,兩不耽誤。”

(2)

晚飯後,走訪調查一天的李傑明疲倦的躺在炕上。一天的調查結果對案情的進度毫無幫助。大部分村民都惶恐的重複著四十年前苗玲上吊時留下的血咒,小部分村民選擇了回避這個話題,無論警方怎麽追問,村民就是緘口不答。李傑明有些惱怒,如不能及時的得到線索破案,接下來可能會死更多的人。但這話李傑明沒有說出來,現在的村民好比受驚的馬群一樣,在給點驚嚇,這群馬就難以駕奴,四散的跑開了。

窗台上的對講機吱吱啦啦的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楊旭在自己的屋裏喊道:“誰動對講了?別按了,煩躁死了。”沒有人回答楊旭。那刺耳的噪音還在對講機裏斷斷續續的尖鳴著。楊旭從自己的屋裏走出來,挨個房間的詢問一遍,都沒有按對講機,一天下來都疲憊不堪,誰還有閑心按那個東西。楊旭來到李傑明的門前問:“隊長,這聲音……?”李傑明睜開眼睛:“可能是重案組那邊調式對講,都關了吧,早點休息。”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李傑明剛睡著,就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走廊裏傳來,聲音不大,但異常的清晰,那種感覺就好像牙疼一樣,雖不是特別的疼痛,但每一次疼痛都能讓人深深的感覺到。他豎起耳朵細細的聽著,那聲音有規律的移動著,好像是從走廊裏麵向門口處移動。李傑明起身去開燈,拽了兩下都沒有反應,大概又停電了。他穿上鞋打算去看個究竟,李傑明拉開門來到走廊,走廊內一點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當他拉開房門的時候那個聲音就消失了。李傑明咳了一聲喊道:“楊旭?方曉?”沒有人回答李傑明的喊話。他索性的推開楊旭的房門,屋內沒有人,他又推開了方曉的房門,還是沒人,他感到有點奇怪,又快步的來到大個的門前,猛的推開大個的房門,屋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他慢慢的拿出手機,向炕上照去。還是沒人。與此同時他感到身後的門口有個東西正慢騰騰的向主門飄去,他猛的轉身追了出去。借著手機的光亮他清楚的看到,一個身著白色外裝但分辨不出是衣服還是裙子的女人從緊閉的房門穿了出去。待那個女人穿過房門後竟回過頭,透著門玻璃,衝著他詭異的一笑,李傑明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女人麵色暗紅,好像是塗了一層血一般,微張的口中一顆眼睛一眨

一眨的看向自己。李傑明一激靈,這個女人如此的麵熟,似乎在哪見過。就在李傑明思考間,那個女人在門口處憑空的消失了。李傑明忽然想了起來,那張麵孔,竟然是夏曉飛!

李傑明衝出房門,空****的院子裏隻有秋風微微的拂過。他一麵回屋帶上配槍,一麵將電話打給孔方。可孔方的電話卻關機了。

李傑明追出院外,一隻貓哀叫著一閃而過。他向村外的大路走去,漆黑的夜裏,周圍一片死寂。他又分別打給了楊旭和方曉,對方都是關機。就在他向東走的時候,他隱約的聽見路的北側有兩個人在講話,好像在討論著什麽,但聲音很小,聽辨不出所談的內容。他朝著聲音的方向輕輕的走去。

那聲音不像是從遠處傳來的,但李傑明跟著聲音走了很遠都沒有追上。漸漸的他發現身後的小村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了,連個輪廓都看不見了。就在李傑明考慮是否繼續追下去的時候,前麵的聲音也消失了。

無奈之下,李傑明決定到前麵看個究竟。那個聲音消失有兩種可能,一是有意的發出話語聲引自己跟隨其後,二是前麵的聲音到達了某個地點,不需要在討論了。無論是哪種可能,都得去查看個徹底,說不準與上河村的命案有關。

前麵是一片苞穀地,那聲音好像就在這消失的。李傑明思量過後,側身鑽進了苞穀地裏。幹枯的苞穀葉將他的臉劃得一陣生疼,此時他也顧不了許多,義無反顧的向前走著。這苞穀地似乎沒有盡頭一般,走了很長時間也沒走出這片田地。李傑明停下歇了歇,在壟溝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路著實很累人。就在他停歇間,那說話聲又在前麵傳了過來。李傑明輕輕地邁著步子,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約莫走了二十幾根壟溝,前麵的視線頓時豁然了許多。借著夜空下微弱的光線,李傑明看到這是一片草甸子,在草甸子的東側和北側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西側是一條河。傳來聲音的地方就在草甸子的中央。

李傑明隨手拽出落在脖子裏的苞穀葉,緩慢的向草甸子的中央走去。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李傑明的耳朵裏,可李傑明卻看不見前麵有人。當他走到草甸子的中央時,終於看見前麵有兩個人麵對麵的坐在地上,上身彼此的一伏一起,那樣子好像古代人結婚,男女對拜一樣。李傑明提高了警惕,慢慢的抽出別在後腰上的手槍。他緩緩的走近那兩個人,那兩個還在說著話,李傑明聽得真真切切的,但就是聽不懂在說什麽。

當李傑明離那兩個人大約兩米遠的時候,李傑明判斷那兩個人好像在下棋,可在這個伸出手都難以辨別五指的光線下,怎麽下棋?李傑明的脖後不禁噌噌的直冒涼氣。可現在又不能轉身離去,萬一真的是凶手或者是與上河村命案相關的什麽人,豈不白白的失去了大好時機。再者說,大晚上跑到荒山野嶺來的也絕不是什麽好人。

前些年,刑警隊在一次夜捕的過程中,一個殺人犯眼看走投無路就要束手被擒的時候,這個殺人犯突然急中生智,將自己的腦袋縮在了上衣裏,順手拎起一座墳上的花圈,晃晃****的走在月光下的荒野中,

那情形有點像無頭喪屍一般。隨後追來的刑警見此景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病了好幾個月。

李傑明心裏捉摸著,向那兩個人又邁近了一步。那兩個人似乎沒有發現李傑明的存在,依舊上身起伏的擺動著手臂。李傑明頓眼望向兩個人的中間,嚇的差點沒叫出來。地上,一張白色的圍棋盤上擺滿了黑白兩色的眼睛,那些眼睛還一眨一眨的動著。在兩個人的右手前,各摞著一遝紙錢。

“啊!”李傑明低呼一聲,心想碰見不幹淨的東西了。

靠李傑明最近的那個“人”突然間抬起頭死盯著李傑明,那空洞的雙眼窩裏正一汩汩的流著血。李傑明的腿嚇的沒有了知覺,那“人”慢慢的站起身,手中的棋缽裏裝著滿滿一缽一眨一眨的眼睛。李傑明嚇得後躺在地上,那“人”正迅速的向自己撲來。就在那“人”露著白骨的手指要掐向自己的時候,李傑明胸前閃出一道金色的光,擊向麵前的這個“人”。這“人”大叫一聲,拉起與他一起下棋的那個人飛一樣的向樹林中跑去。被拉走的那人在臨被拽走的時候深切的看向李傑明,李傑明大叫:“小川!”

“救我,隊長。”趙小川被那“人”帶的飄了起來。

李傑明低頭摸了摸胸前妻子為自己求的護身符,毫不猶豫的向樹林裏追去。可追進樹林的時候,那個東西和趙小川都不見了。李傑明在樹林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大喊著趙小川的名字,可朗朗夜空,除了他自己的回音,再沒有任何響動。

李傑明想再次的給孔方打個電話,讓他馬上派人增援。可就在他拿出電話的時候,身後一支槍口杵在了自己的後腦上。李傑明一驚,想轉過頭去。身後的槍口用力的杵了一下自己,意思不讓自己回頭。

“你是誰?”李傑明冷靜的問道。

“殺你的人。”

“你為什麽要殺我。”

“怨靈討債,介入者死。”

李傑明閉起眼,眼淚從眼縫中擠了出來。他已從聲音中辨別出身後的人是誰了,那是趙小川獨特的南方口音。

“還有什麽遺願嗎?”那聲音問道。

“為什麽會是你?”李傑明聲音顫抖著問。

“有很多東西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還能說最後一句話。”李傑明聽見保險被打開的聲音。

“沒有了,你能送我上路,無憾了。”李傑明深深的歎口氣。

“一路走好。”

砰地一聲,李傑明感到後腦涼涼的,一顆子彈從自己的眉心穿透。

李傑明大叫著從炕上坐了起來,一頭的冷汗。怎麽會做一個這麽真切的夢。叫聲引來了楊旭方曉等人,楊旭撞門而入:“隊長,怎麽了?”

李傑明擦了擦頭上的汗,苦笑道:“沒什麽,做了個噩夢。”

方曉拉開燈,給李傑明倒了杯水後驚呼道:“隊長,你的臉?”楊旭剛剛點著的煙被驚嚇的掉在了地上,他驚愕的看向李傑明的臉。

李傑明的臉上,左右各有數道深深的劃痕,好像是鋒利的東西所劃。在深深的劃痕中,滲出了幾絲鮮紅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