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找的人是我。

雲彌的心, 隨著路寒山的這一句話而沉寂。

日光下的蘭博基尼,綻放著它那無比絢麗的光彩。

它極其緩慢地朝前駛動,好像一支漂亮的遊船, 踏著陽光組成的緩流前行。

光亮重新灑落在雲彌的眼前, 可現在,她卻沒有任何遮擋的動作。

任由七彩絢爛的光花, 迷離了自己的眼。

“我……”

開口, 雲彌嚐試著去解釋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她依舊還是無措地什麽也說不出。

路寒山的意思,她很清楚。

他希望, 他能夠成為自己下意識想要依靠的人。

可殊不知,雲彌在情急之下, 最先想到的的確也是他。

潛意識裏首先映出的是路寒山的名字, 其次是黑暗裏浮現出的他的麵龐。

隻是礙於曾經那股未能消散的愧疚,她最終選擇撥打了雲弘的電話。

蘭博基尼駛上了京城中環, 前方道路逐漸寬敞。速度也追隨著青空之下的白雲, 明顯地提升了起來。

馬達的轟隆聲傳不到車廂裏, 雲彌隻是感覺著光影在自己麵上交織、錯閃。

任由路寒山載著她,在京城裏放肆地穿梭。

終於, 蘭博尼基踏著輔道的下坡路,正一點點地放緩速度。

飛速疾馳的爽感正不斷消失,前麵又是意味著停滯的紅燈。

就好像時間也跟隨著一道暫停, 天空裏的雲朵凝固在了它此刻的位置上。就連微風, 也不再讓蔥綠的枝椏不斷晃**。

在車徹底停下的那一刻, 內心深處突然湧上了股衝動, 雲彌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重新轉頭, 目光無比鎮定地看向路寒山:“我第一個想到的, 是你。”

男人微笑一下,目光裏流露出了汩汩的溫和:“那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雲彌歎了口氣,嘴角卻早已忍不住地勾起了微笑:“還不是因為喜歡你。”

看似答非所問的一句話,卻造成了車內突如其來的靜謐。

溫柔還在路寒山的眼眶裏**漾,可同時,他又流露出了絲絲呆愣。

雲彌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笑意加深:“我不能總是被你保護著,路寒山,偶爾也該讓我關心關心你吧?”

路寒山的視線垂下,濃密的睫毛在眼瞼尾短投下了黑影。放大了深邃,又沾上了絲絲疏離。

“雲彌,你不需要這樣。”過了一會,他還是抬起頭來。視線投向了她,眼中凝聚著淡然的柔和。“現在我對你做的一切,都是……”

話還沒有說完,隻見路寒山的視線左右晃**了好幾下。不穩的視線,無聲地訴說著他內心的那股糾結。

雲彌沒有出聲,依然維持著原先的姿勢。

看著他,等待著還未被說出的下一句話。

京城的郊外,道路明顯地空曠了許多,可紅燈的倒計時卻格外地漫長。

終於等到躍動的數字出現在了信號燈的中央,路寒山驀地轉過頭去,正對著前方坐直。

右手手肘搭著方向盤,他的手指則輕壓著蹙起的眉心,氣息聲也逐漸明顯。

“總之,你不需要為我考慮。”沒有放下手,路寒山伴隨著紅燈結束的節奏,沉沉地說道。“如果不是你……算了,就讓我來全權照顧你就好。”

這一番話,稍稍有些毫無淩亂,且毫無邏輯。

雲彌也沒有聽懂他的這一番話:“什麽……”

還沒來得及思考好問題,下一秒,跑車便重新恢複到了它奔馳的狀態。

因為強大的慣性,雲彌不由得朝後靠了靠。

“為什麽呢?”

她覺得在一份感情裏,雙方的付出自然需要是相互的。

如果自己一昧地享受著路寒山的好,那對他而言,豈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路寒山單手捏著方向盤,已然投入到了駕駛的狀態裏。

他沒有偏頭,隻是迎著下沉的午後光輝,淺淺一笑:“因為喜歡你啊。”

……

兜兜轉轉,雲彌又來到了路寒山那座位於京城郊外的別墅。

她對這裏幾乎算是了如指掌,甚至連哪個抽屜裏放著她的護膚精華,哪個抽屜放著他們必要的精油與乳膠製品,都無比清楚。

隻是今天過來,隨意朝上看了眼,雲彌恰好看到了書房那緊閉著的門。

上次看到的照片,以及雲扶洲與自己提起過的事情,她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下。

視線不受控製地投向了路寒山,發現他穿著那身昂貴又高級的西裝襯衫,直接係上圍裙便走進廚房。

絲毫不在意油汙,與價錢。

雲彌突然心血**,跟著他一道走進廚房。

她就站在他的身後,歪過頭來看著眼前。刀刃被他熟稔地操控於掌中,料理著每一塊食物。

對路寒山而言,即便是站在廚房裏,做著最平常的事情,也無時無刻都散發著魅力的氣息。

雲彌的視線流連在路寒山操縱刀柄的修長指骨上,現在那裏稍有些濕潤,反射著水光。

她本就對男人那好看到極致的手毫無抵抗力,這一眼更是讓雲彌不願挪開視線。

在出神的片刻裏,雲彌不受控製地將下巴輕靠著路寒山的後背。

她還沒有意識到這一下觸碰,可男人卻因為那一下蜻蜓點水而停下了動作。

刀麵反射出了暗沉的光亮,一點點地映照進了雲彌眼中,她才意識過來。

“怎麽了?”

隻是偏了偏頭,她問道。

路寒山低頭,手裏的動作已經恢複:“你要不還是出去吧。”

沒想到他會說得這樣直白,雲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是生氣了嗎?

可是從自己的角度看過去,路寒山一切都顯得無比正常。

那是……?

終於回過神後,她這才眨眨眼,顯露了不少呆愣。

“怎麽了?”雲彌問道。

路寒山將切好的雞肉塊放進一旁的碗裏,洗幹淨刀騰出料理台後,這才轉眼看向她。

柔和的光線,將他的臉頰修飾得恰到好處。

“你一直待在這裏,恐怕我們的晚餐會被拖到九點過後。”

路寒山的語氣還是那樣的淡然,仿佛隻是說著日常生活裏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可雲彌看著他後側料理台上,那塊被刻意收拾騰出的空地,瞬間懂了那句話裏的隱藏意思。

……她暫時還沒有玩到如此前衛、大膽的程度。

所以還是算了吧。

雲彌隨即站直,掃了眼重新開始料理食材的路寒山:“那我走了,路師傅辛苦了。”

說完這句話,她的視線掃到了他後背那一塊襯衫上,因她而留下的點點褶皺。

像是使壞一般,雲彌在轉身的那一刻,伸手在那塊褶皺的區域撫摸了幾下。

本著為他撫平襯衫布料的名頭,事實上或許是某種程度上的挑釁。

總之,雲彌沒再去看路寒山的反應,飛速走出廚房。

晚飯是咖喱燉土豆雞塊,雲彌還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機,便隱約嗅到了濃鬱的咖喱香味。

正準備翻身下沙發,卻感覺到頭頂籠罩下來的一片黑影。

雲彌抬頭看去,入眼的是路寒山逆光中的臉龐。

她笑了笑,說:“我餓了。”

路寒山幹脆順著她的這句話,蹲下身來:“我知道。”

感覺到他的手掌穿過自己頸下,雲彌視線中的疑惑不斷加深。

直到路寒山不由分說地將她抱起,帶笑的話語從耳旁傳來。

“路師傅比較敬職敬業,所有的一切都要伺候到位。”

……

合著,是因為剛才自己的那句話。

雲彌推了推他的胸膛:“我真的餓了……先吃飯。”

吃完再說

不知是因為肉眼可預測到之後的事情,還是此刻他們兩人過於親密的行為動作。

一時間,她甚至不願意去看著路寒山。

雲彌不禁想著,如果他不聽自己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總比在廚房感覺正常一些。

誰知,下一秒,自己便被放上了柔軟的坐墊。

“那就先吃,吃完再說。”

路寒山的手輕擦過她的唇,稍作幾秒的停頓後,他走去對麵。

給她的米飯上澆了些咖喱雞肉土豆,路寒山起身,彎腰將碗放回雲彌跟前。

“第一次做,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雲彌聽話地照做,一切味道都如聞到的那般香甜。

晚餐進行到了一半,雲彌聽到對麵的男人無心的一句問話。

“接下來的準備是什麽?”

她短短地停頓了下,便開口回答:“準備專心做Neka的賬號吧,以後再考慮著發展一下個人品牌……”

話說到一半,雲彌仿佛突然卡了下殼。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她突然意識到——

路寒山似乎對於自己是Neka這件事情,沒有半點意外。

他早就知道了嗎?!

內心的聲音一邊說著,雲彌一邊抬眼掃向路寒山。

誰知,恰巧對上了男人的眼。

又仿佛被直直地掃向心底,雲彌瞬間埋頭,舀了一大口米飯送進嘴裏。

這一係列動作進行的同時,她聽見路寒山接著問:“嗯,那對走這條路,有什麽打算嗎?”

飛快咀嚼著嘴裏的食物,經過了番吞咽,雲彌這才點點頭。

“有考慮過個人發展的話,是不是應該露臉,但這樣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到Neka的神秘標簽,所以還在糾結……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

前半段話,她都無比正常地說著。可突然話鋒一轉,雲彌忍不住問道。

路寒山喝了口果汁,隨意抬起眼:“早就知道的事情,為什麽要驚訝?”

雲彌:……

“你是怎麽知道的?”她的聲音一點點下沉。

路寒山卻將話題撇過:“我還知道你和雲山集團那位總裁,在網上的奇怪組合。”

雲彌:?

那些毫無根據的東西,純粹都是嗑CP女孩們的愛好。她都沒什麽興趣去看,沒想到路寒山居然知道這些。

“都是假的,你隨便看看就好。”故作鎮定,雲彌是這樣說的。“我和雲山集團隻是合作關係,對他們的總裁也沒什麽興趣。”

“倒是你,你和雲山集團也有合作,肯定見過他們那位神秘的總裁吧。”

雲彌這樣問。

路寒山聽了,也隻是維持著他那一貫的淡笑。

暖光的光,映照了餐桌上方的香甜氣息。它們翻滾著,熱忱又隱晦地相互碰撞著。

雲彌瞧見了路寒山的神情:“你笑什麽?”

男人趕緊搖了搖頭:“沒什麽,我的確見過雲山的總裁。”

隻要他想,隨時照照鏡子就可以見到。

煮好的咖喱雞肉還有不少,路寒山正準備給自己再添一些。誰知,才剛站起身,他就聽到對麵的雲彌突如其來的一聲。

“那他們那個總裁,是不是醜得沒法見人?又或者是之前犯過什麽事?”

雲彌像是在自我感歎:“否則他這麽神秘幹什麽。”

路寒山:?

作者有話說:

寒山哥:老婆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雲姐:那你是不知道,網上都這麽猜!

網友: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