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嘯一聲呼出,雲風道長身形飄然如影!

能量構成的梅花迎風暴漲,緩緩的旋轉起來,絞起半空中的冰雪凝住,竟又如實質一般,朝那七行刀氣迎去。越轉越大,轉瞬間已有三丈寬窄!將來勢洶洶的刀氣,擋得嚴嚴實實。

說時遲那時快。

剛一接觸,劍光和梅花同時一爆!

刀氣穿過梅花,一緩再緩,不敢飄遠就散於半空,仿佛生怕攜帶的殺氣驚擾了漫天的飛雪。

梅花被刀氣七上七下切成四十九個碎片,每一片猶自旋轉,緩緩展開竟成了四十九朵冰冷的梅花。不依不饒從不同的角度緩緩的,襲向楊古城。

“吼!!”

梟首乘雲風道長發功之隙早就一口咬來,卻被渾厚的內勁一阻,咬在雲風道長左肩頭。雲風吃痛,回手劍柄猛砸在梟首的鼻梁,梟首吃痛,這才鬆口退到老遠。雲風的肩頭已經是鮮血淋漓,肉已經被撕下一塊,傷口猶自沸騰著白泡,顯然梟首的口裏,是極強的腐蝕液。

鑽心的疼痛從肩頭的傷口順著血液經脈流動,雲風道長當機立斷劍交左手,右手凝起本門秘技“玄冰火”,一團藍色火光蹭的從掌心冒起,手一揮,以連發三團湛藍火焰,燒像梟首。

梟首邊閃邊退,險些被火焰燒到,半邊胡子已經糊了。雲風道長見他退遠,這才將右手火心,壓在左肩頭。“哧!”一聲,湛藍的火焰卻已經將傷口冰封住。

“玄冰火”就是這般的玄妙,根據使用者道法的強弱,能如火如冰,極熱極寒。說起來雲峰這樣攻敵為火,療己為冰的用法,還並不算“玄冰火”的大成。傳說當年玄冰大仙,用出的玄冰火,是火為冰,冰為火。可惜三百年來,已無人看見過那樣的神跡。如寒城當代雲風道長這樣的玄冰火,已經是天下無人能及。

這裏雲風道長封住傷口不至於擴散,卻已然紅了眼,拿回寶劍,死瞪梟首。

隻剩下半邊胡子的梟首依舊怒目呲牙,顯然對砸鼻頭之痛和燒胡子之恥非常在意,看起來十分的滑稽。

那邊四十九朵梅花一頓,因為楊古城已經動了。

楊古城不動的時候,那些梅花緩緩的飄,慢慢的轉。但跟著他一動,那些梅花鋒利的冰刀般花瓣,仿佛被齒輪牽動,“嘎吱”“嘎吱”如飛速的風車般,極速的轉動襲去!

楊古城動的越快,梅花冰刀轉的越快、飛得更快!

“沒想到這七年來,你的進展是如此的厲害,不過我也不是當年!”楊古城雙手握住刀柄,狂嘯道:“紅葉斬!”

身如紅雲,握著手中的削首刀陀螺般狂轉起來,霎那間就卷得不見了人影,之間一團紅色的光影,如雲,藏刀。梅花的冰刃和那團紅雲一觸,交兵之聲不絕於耳。那一瞬間,四十九朵梅花,頓成粉末。

紅雲的轉動猶自不減。頓時高達數丈,成龍卷之勢。

“破!”

那紅色龍卷不再扭曲攀升,直直倒下,如一道巨大的紅色魔刀,砍向雲風道長。

雲風道長將舉起丹田內所有真氣,口中年決,把劍朝天一指。

刹那間風雲變色,一個圓型星盤羅盤一樣的符號展開在他頭頂,星盤之內,星盤從裏到外十八層各有詭異文字數字,層層活動,各自朝自己的方向用自己的速度緩緩轉動。雲風道長不顧左肩巨痛,雙手高舉,對這星盤作虛扭乾坤之勢,扭動之際風雷頓生!

未及有更多變化,那紅魔刀和這星盤已經撞到一起。

隻有乒乓之聲不絕於耳,霎時間哪還看得見人?

刀是好刀,劍是寶劍。

刀,名削首。在他的手裏,每次拔刀都讓人血濺三尺。

劍,喚斷腸。於他的掌中,不用出劍也使人肝腸寸斷。

刀劍相交,拚盡全力。

轉眼間已經拚了三百於招,刀與劍已經交鋒一千七百多次。

刀勢不減,狂劈狠刺。

劍鋒更勝,輕架巧戳。

身法施展開,一個如紅雲不可捉摸,一個如白雪飄逸難尋。

這種刀劍,誰碰上丁點隻怕都是得去見閻王老子的。

一旁的梟首自知出不上力,在一旁幹瞪眼著急不已。

終究還是雲風道長的肩上迸裂,強架一刀,已退出丈許。又是一刀,抽劍又擋,再退丈許。眼前紅雲一閃,刀鋒又到了耳邊。

雲風道長身形頓止,雙眼一閉。

刀,卻在他的鬢邊。

收住。

“你又敗了。”楊古城瞳孔放光,盯著雲風道長。

“……”

“十四年前,你為了寒城掌門之位,不惜將雪嬌推下這絕望崖……”楊古城說起那個名字,臉上的刀疤更顯猙獰,“每七年我找你算一次帳,第三次了,你還是敗了……”

“寒城門規,一代掌門更替,無窮弟子,隻能浴*至剩一人擔任掌門。那一批師兄弟裏,都殘殺殆盡,隻剩下我和雪嬌。我,能如何?”雲風道長緊閉雙目,兩行淚已經從眼角滑落。

“你能如何?你明知我和你一樣深愛著她,為何不肯讓她和我離去?為何要把她推下山崖!為什麽!!”楊古城說道這裏勃然大怒,一刀重重砍下雲風道長那被梟首之毒腐蝕得幹朽的左手。

血,流如注。

“雖然她是我最心愛的師妹,我夢中的佳人。我為了她,親手用這把劍殺了四個師兄,五個師弟。那些人,都是平日裏關係最好的,手足一般的兄弟。但是為了保護雪嬌,為了……寒城祖師門規……”

“為什麽不能讓我帶她走!”

“你修煉的路數不正。不說前任掌門不允,雪嬌她自己為了師門的清譽也是不會答應的。我知道,那次事發前,你來找過她。這些我都知道……”

“你口口聲聲愛她,卻根本更愛的是個掌門之位!”畜生。

肩頭的傷口雖有體內真氣自行止血,未再狂流,但猶自滴著。滴答滴答,落在雪上,燦如梅花。

梟首和楊古城心意相通,此時也殺意頓消,隻浮在空中。

“我一直在後悔。這十四年來,我寸步也沒離開過這裏。一步也沒離開過這棵她最喜歡的梅花。那一年的暖時候,她曾說,想和最愛的人,在這梅花樹下一起慢慢變老。”

“……”

“可是,她卻始終不願說出,最愛的人,究竟是誰。哪怕在這個絕望的崖邊,我用劍抵在她的喉上。”

“寒城派每一代到了掌門更替的時候,二代弟子為掌門之位必須互相殘殺,存留最後一個人才能擔任下任掌門,如此荒唐的規矩,為什麽你不把他毀去!那時候你們的師父已經垂死,你分明可以一刀先刺死你的師父,改了這個該死的規矩!為何你偏偏要把她推下懸崖!”

“隻因為,在那懸崖邊上,我的劍抵在她雪白的脖頸上的時候,她始終都不肯說愛我。她不肯說的原因,隻有一個。我猜到她的心裏,有另外一個人。”

“……………………”

“所以,我怒發衝冠險些走火入魔,她瞧我如此痛苦,撂下一句:‘寒城隻需要一個掌門人,師兄,以後寒城都靠你了,但願,你們不會忘記,這裏的梅花,這裏曾經的人……’,說完眼淚如星,墜入懸崖。”

“你為什麽不自己也跟著跳下去?”楊古城別過臉去,渾身顫抖。

“……寒城,需要一個掌門。”雲風道長的眼睛,始終都沒有睜開,眼角的淚,始終默默不停的流。

“寒城需要一個掌門……她到死都壓抑自己的感情,把自己的性命都排在寒城之後……”楊古城長歎一聲也閉上眼睛,仰起了腦袋。

一些陽光終於穿透了雲層,淡淡淺淺的金輝灑落下來。

雪被照成金色,血被披上暖陽。

片刻之後,楊古城低低的說道:“‘寒城需要一個掌門’竟是雪嬌的遺願。你去把後任掌門安排一下。七日後此時,我再來。”

伸手一抓,梟首又到了他的手裏。右手回劍,斜著插進後腰帶上,鼻息長出一口氣。再也不說話,從荒涼的山崖來路上,漸漸走遠了。

太陽出來雪就漸漸小了,風還是很大。

雲風道長矗立在在風裏。誰也不知道究竟在懷念著什麽。

好久好久,才睜開眼睛。

把劍收到匣裏,緩緩的走出崖邊小園門。

兩百步外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弟子們聽到震山的打鬥,感受巨大的能量心都懸著,都為掌門擔心。

隻有沉霜知道,和師父決鬥的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梟首”。不過他一向是嘴很嚴的人,任憑師兄弟,弟子們如何如何打聽,他就是隻字不提隻管搖頭裝作不知。

忽然打鬥全都停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又過了半響,才聽到裏麵掌門的聲音:“霜字輩所有弟子,來我房內。”

聲音響徹整個玄冰峰。

山腳下楊古城看著這座插入雲中的巨峰。聽到這聲召喚突然感到一陣寒冷。

“我平生依自己喜好,殺人無數。被贈與‘魔頭’‘梟首’的名號,這寒城人道是名門正派,推選掌門之事與我所行何異?”滿臉憤恨,說起寒城又想起雪嬌,臉上又不知是哭是笑了。不再求什麽仙術什麽法寶什麽金丹什麽境界,萬事都是狗屁。

他已經看透了。

他的心,也和這裏的飛雪一樣,已涼透。

七日後,一切總要有個了結了吧。

寒城派,那冰冷絕情的百年門規,不朽的冰峰上,落寞的寒風裏。

終將繼續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