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吧,王妃娘娘,公子,我想李姨娘也是一時衝動,我就不計較了。我先走了,這兩天的工錢我也不要了。”
匠人慌張地說著,神色裏掩不住的心虛。
連丫鬟婆子也看了出來,這匠人分明是想汙蔑李照月。
李照月是邕王府的姨娘,身份地位都和這匠人雲泥之別,更何況她是知事家的嫡女,再怎麽著也不會看上這個年過半百的匠人。
匠人說著起身想要走,卻被沈玉儒一把拎了回來。
“急什麽?還沒對證呢!”
李照月淡淡地看著匠人:“你說是我誘騙你至此,那我誘騙理由是什麽?”
匠人眼神躲閃,支支吾吾:“……你說,你有話想跟我說,我就跟著來了。”
李照月:“然後呢?”
匠人:“然後你就說你想……你想離開邕王府,嫁給我,我不同意,你就脫衣服!我跑,你就拿掃把追著打我!”
眾人聞言一片唏噓,這老東西也太會臆想了!
沈玉儒盯著他,臉上的怒氣越來越深。
李照月被氣笑了,“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匠人一愣,目光巡視一圈,忽然看見了李詩雅。
他朝李詩雅上前一步:“這位夫人可以作證!她親眼看到你拿著掃把追著我打!”
李詩雅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連忙退後一步,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根本就沒見過你!”
說著,她躲到沈玉儒後麵,目光中帶著幾分乞求。
隻一個目光交錯,似乎就傳遞了千言萬語。
沈玉儒冷聲質問匠人:“若是你今日拿不出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的,那就將你拉至官府,告你汙蔑邕王府女眷,嚴刑伺候!”
匠人傻眼了,她明明看見了還相信自己幫他說話來著,怎麽突然……
他嚇得跪在地上,臉色慘白,手足無措。
李照月看了眼李詩雅,隨即又看向匠人,“還有,你說我想讓你替我贖身,離開邕王府,可我並不是賤籍,何來贖身一說!”
她最後一句話底氣十足,麵上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周圍人一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被人當眾誣陷清白竟還能如此冷靜麵對,最終找出構陷者的破綻。
她們忽然一下子明白,眼前這位住著廢棄院子也不吭聲的李姨娘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懦弱。
她在府裏雖然像個隱形人,但她勇敢獨立,不卑不亢,幾乎從不麻煩別人。
邕王妃原本就打算等李照月嫁進來後再翻新一下停秋院,但想給先她點苦頭吃,搓搓她的銳氣。
原以為李照月會受不了停秋院的環境,哭著來求邕王妃,誰知她硬是住了進去,還自己修好了門窗家具!
眾人盯著李照月,她渾身隱隱散發著一股正氣,透著一股不肯屈服的精神。
就連邕王妃也對她刮目相看,被她所折服。
她沒說話,隻靜靜看著李照月,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匠人徹底慌了,他跪著朝李照月爬過去求饒,
“夫人!我錯了!是我臆想!我不過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鬧成這樣,夫人,求您原諒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不能沒有我!”
他想抓住李照月的裙擺,李照月卻後退幾步,她神色冷靜道:“今日原諒你,來日你還會再犯。若是其他女子再受到你這樣的汙蔑,她們該如何自證?在我之前,又有多少女子是受你這種人誣陷而損了清白的?”
匠人連連磕頭,“我保證不會再犯了!夫人仁慈!求您放過我!”
匠人的額頭滲出血,李照月卻一臉冷漠,“我不仁慈,今天這事兒,你必須要受到懲罰。”
在這個時代,清白就是一個女子的命。那些隨意踐踏女子性命的人,都該絕種。
沈玉儒看著李照月,臉上再次露出和之前一樣的欣賞,“李姨娘說得對,來人,將這匠人打五十大板,再拉去遊街示眾!”
很快,王府的侍衛上前,將匠人拖了下去。
慘叫聲連連,響徹整個邕王府。
沈玉儒微笑著看著李照月,“姨娘,這樣的懲罰可還滿意?”
李照月如釋重負,抿起一絲笑意,朝他行禮,“多謝公子!”
沈玉儒溫潤如玉:“應該的。”
丫鬟婆子慢慢散去,邕王妃也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起身,走到李照月旁邊。
李照月以為邕王妃又想找個理由懲罰她,下意識後退一步,低下頭道:“王妃娘娘。”
邕王妃露出一絲笑意,道:“李姨娘,是我小看你了,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讓我這把老骨頭醍醐灌頂。你來邕王府也有些日子了,過段時間,我準備舉辦一場迎春宴,就由你負責采買,如何?”
李照月受寵若驚,沒想到邕王妃竟會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自己操辦。
不過按照邕王妃的性子,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怕中了邕王妃的圈套,她拒絕了。
“王妃娘娘,此事還是交由其他人比較妥當,畢竟迎春宴是大事,我怕出了岔子。”
一旁,李詩雅看著李照月從容淡定的模樣,內心的懷疑越來越重。
上一世的李照月,是絕沒有這般膽魄的。要不然上一世她也不會被浸豬籠了,所以她很可能也是…重生!
邕王妃見她如此謹慎,便也不再為難,看向了李詩雅。
“世子妃,你來吧!”
李詩雅十分意外,才回過神來,“我?”
邕王妃一臉慈祥,“對,你,你是世子妃,將來要做王妃,成為邕王府的女主人,這些事情,你也該學學了。”
李詩雅笑著應下,“母妃,我會做好的!”
李照月做不好的事情,她一定能做好!讓整個王府刮目相看!
——
中午,匠人被侍衛拉著遊街示眾,脖子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了他陷害李照月的整個事情經過。
路人紛紛拿臭雞蛋石頭爛菜葉砸向他,辱罵他。
“tui!不要臉的東西!”
“打死他!”
匠人低著頭,顏麵無存,他隻想自己的家人不要也在這裏麵就好,隻要今天過去,等事情漸漸平息,他又是一條好漢。
然而事與願違,匠人的妻女就在其中。
她們看到了牌子上寫的事情經過。
匠人的妻子含著淚,露出欣慰的笑容。
原來,匠人的妻子也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被這匠人玷汙了名聲,才迫不得已嫁給了匠人。
如今,壞人受到懲罰了。
是夜,匠人終於結束一天酷刑,準備回家。
然而他剛走進巷子,就被一把劍刺穿了喉嚨。
他瞪著眼睛,發出嗚咽的聲音,溫熱的血液噴灑在雪地上。
沈君寒無情地收起劍,掏出手帕,緩緩擦去上麵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