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狂攬小弟
或許諸位看官多多少少會覺得有些奇怪:以楊廣的剛愎自用,好大喜功,素來是不肯讓自己的計劃被別人阻撓拖延的。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蕭銑為了平叛,請命讓楊廣下旨在江南正式施行租庸調法、從此廢除異地服徭役的苦差,但是如果這個請求耽誤到了來年對高句麗的最終致命一擊的話,楊廣又怎麽會答應呢?
事實上,這裏頭,不得不再看清一點蝴蝶效應:曆史上,楊廣在第三次討伐高句麗之前,對國內民力徭役的征發著實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對運糧民夫的役使比第二次討伐之前還重,僅次於第一次討伐。
但是曆史上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情況,是因為楊玄感叛亂中,楊玄感采納了李密的下策、圍攻東都洛陽。當時楊玄感這麽做,一個很重要的連帶後果,便是攻下了作為天下太倉的洛口倉,這座足有一千多萬石存糧的大糧倉。所以,雖然曆史上的楊玄感從自身戰略的角度來說,做得比如今更差,但是他對大隋天下造成的傷害卻比如今蕭銑所在的這個時空更大。因為朝廷軍糧的損失更多,楊廣才不得不在第三次討伐高句麗之前再次竭澤而漁濫用民力重新調集軍糧。
而現在,楊玄感選擇了北上涿郡,東都一帶並沒有被破壞,洛口倉也完好無損。加上遼東前線戰場的態勢也被蝴蝶效應極大地改變了——乙支文德在以為有可能靠絕糧而滅掉隋朝八十萬大軍的前提下,冒險死戰,強攻柳城,結果戰損了十幾萬有生力量。而楊廣也在和乙支文德以及楊玄感的血戰中死傷了不下於這個數目的軍隊。如此一來,因為來年要麵對的敵人更加弱小了,朝廷需要出動的兵力規模也有所下降。
綜合各方因素。朝廷不再需要為第三次討伐高句麗而做太多後勤準備,也就不需要從江南再調集糧食到涿郡。如此一來,楊廣自然可以開出讓江南百姓從此不必過江服役運糧的空頭支票。說到底。楊廣除了愛麵子、剛愎自用之外,智商其實並不低。在實用主義方麵還是很看重的。若非蕭銑的建議在實用主義方麵與楊廣的大計並不違背,他是不可能答應這一點的。
……
解釋了那麽多來龍去脈,且讓咱把視線移回蕭銑這邊。大業八年九月中旬前後,蕭銑終於從涿郡,走大運河,踏上了南下平叛的道路。s173言情小說吧與他一路同行的,有房玄齡等幕僚,也有來護兒重新借調到蕭銑手下的來整、秦瓊等將領。以及魏征等在河北之亂中被裹挾進楊玄感逆黨、又被蕭銑查清其情、洗脫冤屈後收服的低級官吏。
別看曆史上魏征貌似又臭又硬。但實際上也是個果斷敢為之人,否則也不會勸說李建成對李世民先下手為強。如今魏征被裹挾之前,也不過是一介郡丞幕下的書記官,有蕭銑這樣官聲素著的名臣征辟他當幕僚,而且頗為禮賢下士,魏征沒有不納頭便拜的道理,故而其中吃喝談心賞賜之類的過程,實在沒什麽好多說的。
和魏征情況相同的低級文官足有七八個人之多,大多都不是什麽在曆史書上留下了大名的角色,蕭銑都不認識。全部是房玄齡一力考察後舉薦留用的。當然也有個別漏網明珠,名聲足以被蕭銑所知——
比如其中有一個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輕文官,名叫杜如晦。這杜如晦大業三年時被朝廷征辟為趙郡滏陽縣尉。做了兩三年見天下亂情將起,就辭官不做,但是留在了趙郡(今河北邯鄲)隱居。如今因為楊玄感之亂往河北發展,趙郡也是楊玄感重災區,所以杜如晦因此蝴蝶效應成了被裹挾從賊的嫌疑人,靠房玄齡洗脫冤情後暫且塞進了蕭銑的幕府。
除了魏征之外,還有一類官員也和蕭銑同行南下,這些官員多是此前官位已經比較高、沒法直接施恩後收服為自己私人幕僚的,比如高士廉等。這些人有些雖然脫去了參與謀反的罪名。但一個交友不慎的錯處是免不了的——哪怕你僅僅是此前和楊玄感或者斛斯政私交太好,算不上罪。但此刻也免不了被朝廷貶官處分。
當然,這些人裏頭。不可能所有人都和蕭銑同行;比如那些被弄回關中老家家裏蹲的官員,便不和蕭銑順路。順路同行的隻是一小撮被朝廷施加了貶官到南方做流官的人員,比如高士廉就是因為和斛斯政關係太好,通信過密,楊廣一道旨意,把他從治禮郎這種清貴京官貶到了嶺南去做交趾郡通守。
論官員品階,交趾郡太守好歹也是一郡副官,就算交趾是最下的郡,其郡守也有從六品的行政級別,按說還比治禮郎高一級。不過沒有人會懷疑這個調任確實是一次貶職——畢竟隋朝的時候,交趾郡已經挨著林邑了,是大隋疆土最南方最蠻荒的所在,簡直就不是人待的。
而這,其實也是蕭銑為高士廉謀劃運作的結果了,因為曆史上高士廉不僅要被貶官嶺南,而且做的僅僅是交趾郡下麵一個小縣城朱鳶縣的主簿,算是官位和轄區雙貶。現在雖然依然要去嶺南,卻可以從一個縣的副官提升到一個郡的副官,已然著實讓高士廉承情。
……
一行人一路無話,沿著永濟渠行船四五日,便轉入了黃河,逆流而上一天行程後,就可以轉入通濟渠。河北亂賊今年正是被朝廷大軍集中打擊的年頭,壓縮得很厲害,所以沿途都沒有人鬧騰。而且蕭銑隨身也是有萬餘兵馬走運河隨行的,便是高士達張金稱也沒膽子亂來。
走到滎陽郡的時候,眼看要轉入通濟渠,高士廉找上了蕭銑,想求他暫緩行程,或是就此分道而行。蕭銑詫異,忙問其故。
“高某自問和斛斯政的交情,被貶到嶺南也是罪有應得,能得蕭駙馬幫襯,不降品級,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蕭駙馬相邀一路同行,本不該推拒。隻是高某在東都家中還有母親、喪偶小妹與一對外甥、外甥女,病老婦孺都占全了,實在不能與高某同行,受這嶺南瘴癘勞頓之苦。故而,不得不先回一趟東都,另外尋了宅邸,並留下拙荊奉養母、妹。”
“高世叔當真是前輩楷模,如此至孝。嶺南著實艱苦,不願意家中老小一並受苦,也是正理。不過如今道路不靖,高世叔若是與蕭某兵馬同行,尚且可保道路無虞。若是獨行,如今兩淮杜伏威的地界,隻怕便過不去了。而且天下如此騷亂,高世叔把家眷留在東都,自己卻往嶺南,雲山相隔,往來相見的機會隻怕都沒有了。若是高世叔堅持,蕭某也可以暫緩在滎陽郡駐留三四日,給世叔安排家務的時間,然後咱再同行。”
高士廉心中是願意跟著蕭銑一起護送南下的,不過沒好意思說出來,躊躇忸怩著說:“這個……如何使得,蕭駙馬身兼陛下委派的平定江南重任。多耽誤三四日,也是罪過的。”
“賊情倒不在這幾日,蕭某帶領的兵馬,也不盡都是靠如今隨行這些,還有來護兒來大將軍撥給的一些精兵,要走海路南下吳郡,總歸比咱晚到就是了。不過蕭某倒有一個提議:世叔不如把家人都接上,一並南下,隻不過不必去到嶺南瘴癘之地,便是打算在吳郡、會稽、丹陽,不拘哪一出,安頓下了,再自身去嶺南上任,豈不是好?
一來江南到嶺南,比東都到嶺南近得多,而且江南賊情平定甚易,將來也不存在道路不靖阻隔等違礙,世叔還有可能探望家小。二來此去江南,有運河水路可走,大船平穩,並無車馬顛簸之苦,便是上了年紀的或是婦人,也經受得住。走運河可以往南一路到會稽郡,若是再想往南,才不得不走海路或是山路,到時候再行裁處,豈不是好?”
高士廉聽了心中意動。他姓高,其實是當年北齊亡國之君旁支後裔,他的祖父高嶽,就是當初北齊開國君主高歡的堂弟。所以高士廉此前如同其他亡國宗室後裔一樣,在朝中一直是最清貴閑臣,多掌禮法方麵的事務。此次被流放到嶺南,好歹是做了實權地方官,他心中也在忌憚萬一自己被人猜忌了,留在京中的家人會不會有問題。所以曆史上他帶不了家小,便隻好讓自己的外甥結好李世民,搭上李淵這條線,好留條逃命的後路。
現在蕭銑這個建議,明顯更加有**力得多。
“世叔若是南下置辦府邸有什麽難處,盡管向蕭某開口。對京中故友,也盡管宣稱是帶了家眷到嶺南赴任的便是,如此,也不虞有人閑話世叔攀附蕭某了。”蕭銑一通很是細致的安排,打消了高士廉的一切顧慮,末了,蕭銑還湊過去,低聲故作神秘地說,“其實蕭某與世叔也算是一見如故,有些不當講的話,也就不隱瞞了:陛下與裴總管委派蕭某為揚州內外侯官總管,從江東,到荊楚、嶺南,蕭某不想讓北人知道的事情,他們總歸是知道不了的。”
高士廉心中劇震,爽快地感恩答應了下來。蕭銑讓船隊在滎陽休整了三天,又在洛口倉補充了軍糧,等高士廉回東都洛陽安排。三天後,便看到高士廉帶著家小細軟,分乘兩艘官船回來回合了。
一行家眷中,有高士廉的老母,以及他的妻子鮮於氏,還有守寡了的妹妹長孫高氏,以及外甥長孫無忌、外甥女長孫無垢。長孫無忌如今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人,而長孫無垢更是隻有十歲的小蘿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