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原因？”明嫣說完才發現自己太緊張了，神色多少有些尷尬。
容湛看著明嫣依舊沒鬆手，戒備得很，就拿著方凳坐在了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後背都要貼到門板上了。
他就跟個不良少年一樣，坐也沒坐相，雙腿岔開坐，兩隻手抓著小方凳的一角。
“當年，霍家大房二房鬥得厲害。霍璟川他爸什麽垃圾招數都使出來了。”
容湛眸底對這種大家族的手段濃烈的厭惡。
“二哥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被綁架過一次，不過他自己逃出來了。
當時他身上被注射了藥物。霍璟川他爸是真的想他死。二房唯一的兒子死了，老爺子就不會考慮讓二房掌權。”
明嫣心口莫名一緊，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每次他提及霍大哥時，霍錚寒的表情。
他是那麽地抗拒，甚至是失控，原來這裏麵還有這麽一段故事。
“二哥跑出來後，第一時間來找大哥求救。他昏迷前最後一句話是讓大哥保護好你。”
明嫣心弦一顫，緊攥的手指緊了緊。
容湛很會觀察人的神色，也很會說一下頓一下，給人一個思考的空間，而不是全部一股腦塞給對方，填滿對方的思路。
“之後他昏迷了有大半個月。他醒來後，我們說要帶你過來照顧他。他說怕他的樣子嚇到你，不讓我們告訴你。
後來治療了三個多月，他基本好得七七八八就回去了嘛。
兩個多月後，他發現自己身體不太對勁，好像經常控製不了身體，有時候也會出奇怪的疹子，還會流膿。
於是又來找我大哥這邊的醫療團隊。這才發現是當時霍璟川他爸派人給他注射的那陣毒劑導致的。
所以，之後他就經常消失。每次消失都是來大哥這邊治療。”
“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明嫣現在才知道這些，是又心疼又生氣。
她生氣霍錚寒什麽都不告訴她，一點都不尊重她。
她也生氣霍錚寒看輕自己，覺得自己什麽都幫不了他，必須像菟絲花一樣，隻能依附他，不能跟他共同進退。
容湛挑挑眉，不以為意：“男人嘛，都愛麵子。我大哥二哥三哥都是那樣的人。他們生來天之驕子，總想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呈現最完美的樣子。”
“那拿掉的那個孩子呢？也是跟這病毒有關？”明嫣基本已經猜出七七八八了。
容湛點了點頭：“醫生說那種病毒致畸率高達90%。”
“那他為什麽不正麵告訴我！
這個孩子是我跟他的，隻要他跟我溝通，我不會不同意的！
我不是那種沒苦硬吃的人。
我也不是明知道孩子有缺陷，還非要把孩子生下來受苦那種‘偉大媽媽’！
我因為這個孩子遭了多大的罪，他知道嗎？
因為情緒激動，拿掉這個孩子，我血崩了一次。
這些他都知道嗎？他憑什麽叫一個陌生男人來替他處理這個孩子！”
聲音落下，原本去了醫生辦公室返回的霍錚寒腳步忽地一頓。
他沒再聽下去，隻步履沉重走到平層外頭的陽台上，默默地點了根煙。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解釋不了，所以才沒解釋。
無論站在哪個角度，無論多身不由己，他當年始終辜負了她，傷害了她。
傷害一旦形成，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
他做不到這麽不要臉，要求她原諒自己，卻又做不到放手。
所以像個不講道理的瘋子一樣，又不解釋，又不肯放她走，還非要拆散她和霍璟川。
他也知道自己惡劣。
隻是她給過的情愛，隻要嚐過一次，就終身沒有解藥，隻能沉淪下去，鬆不開手。
霍錚寒一直在陽台上站了很久，直到手指夾著的煙燃燒殆盡，燙到皮肉都毫無察覺。
周律打電話給他，說抓到蔡子睿了。
“幫我好好教訓他一頓，剩一口氣送去警局。”
電話那端的周律頓了下：“霍總，你不親自來處理嗎？”
言下之意，自己親手出氣。
“不了。”霍錚寒聲音沙啞又透著幾許疲憊。
他連去揍蔡子睿的勇氣都沒有。
打蔡子睿出氣，不過是把自己的過錯轉嫁在別人身上而已。
哪怕周圍得知真相的人都安慰他。
說這件事也不是他本意。
他自己本人並不想如此。
可他卻自虐在心裏一遍一遍地責備自己。
他不願意讓自己這麽輕鬆就在別人的解釋和安撫中，度過這件事情。
他給自己最心愛女人造成的傷害，怕是這輩子永遠都抹不平。
……
此時，病房裏，容湛無言以對。
想了好半天，他才說：“我也沒辦法拿掉孩子，我不清楚那種感覺。”
明嫣：……
“但大哥讓我來解釋，我就來了。
當時，二哥是想親自帶你去拿掉孩子的。
但半路上，家裏人來接他了，說他爸被擄去緬甸。
直升機都來了。他幾乎是被他媽的保鏢押著上飛機的。
隻能臨時找到蔡子睿這麽一號人，讓他帶著你去處理這件事情。
我們也沒想到平常一直跟我們喝酒的蔡子睿這麽混蛋。
二哥真的吩咐他好好照顧你，給你最好的病房，給你最好的醫療和善後的。”
明嫣聽不下去，禮貌跟容湛道謝：“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容湛也不是個蠢的，聽懂這是“逐客令”，連忙多解釋幾句。
“嫂子，你信我，我二哥心裏頭真的有你。
他創建奢顏也是為了吸引你回來。這幾年，他真的一直都在找你。
他也一直跟我們說，說你有事業心，不是在家相夫教子那種人。
所以他要把事業捧到你麵前來。他想成就你。
可因為這些，他跟家裏老爺子幾乎都要鬧翻了。嫂子，我二哥這人也有理想抱負的。
他要的，其實隻能待在霍家才能實現。他一直很想幫他爸實現七星連珠那個夢想。”
說完，容湛就要起身離開。
結果還沒站起來，一個莽撞的保鏢就推開病房的門，闖了進來，看向明嫣問：“湛哥呢？”
明嫣指了指被門彈開，摔得狗吃屎的容湛。
那保鏢眼瞳猛地一縮。
“我去你媽的。”容湛站起來就揍保鏢。
一下一下往死裏揍。
拳腳並用！
那個勁極狠。
明嫣現在知道為什麽看到容湛的時候有點怵。
他那模樣看起來像極了不要命的瘋狗。
揍到舒坦了，他甩了甩拳頭，對明嫣說：“反正事就是那個事，大哥要我做的事情，我也做到了。
我這些年一直有塊心病，就是覺得當年要是我同意去辦這件事情，也不會害你和二哥分開這麽多年了。
明嫣：……
你確定你這個樣子來辦事會更好？
容湛走後，明嫣忍不住笑了笑，又歎了口氣。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隻是覺得經過容湛這麽一頓鬧騰，倒是衝淡了不少她心裏頭的感覺。
還有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自己當年沒有喜歡錯人。
霍錚寒對自己也不是玩玩而已，自己的感情終究沒有錯付。
可之後呢？
更多的是茫然和害怕。
其實這些年，她一直用霍錚寒是渣男來麻木自己，把一切的過錯歸咎到他身上。
可如今得知真相，她又該何去何從？
如何向霍錚寒解釋，她分手後半年去酒吧買醉，跟個陌生男人睡了，還意外懷了沐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