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梔在怎麽也不可能在李玉的身上紮針。
她淡淡說:‘回去吧,’她從兜裏拿出手機,也研究院的人打電話,讓人離開接。
“小師妹,你是不是……”李玉說話的時候,始終不敢看人,他說話總帶著稚嫩的腔調,跟小孩一般:“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扁梔看著眼前的人,有些想法沒有緣由,無端的很。
又或者她戒備心太重,以至於有些時候,對李玉或許過於嚴苛跟疏離。
不過那一日,五師兄說的話,扁梔還是聽進去了。
在暫時……之前,他是病人,她是醫生的話,就不應該用無端的想法去臆測,起碼目前應該是這樣。
扁梔抬手,把脈的手在李玉的手腕上探了一下,沒得到什麽結果。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李玉說:“人跟人之間,是有緣分在的,喜不喜歡的,並不重要,”扁梔也沒理會李玉能不能聽懂,“你現在應該過的不錯,我覺得,挺好的,你不用來討好我。”
這話對於一個傻子來說,有點不留情麵。
跟上來的師兄聽了,也覺得有點過了。
可扁梔卻不覺得,她審視的眼神始終落在李玉的身上,從頭至尾的看著。
“我,我沒有,”李玉在扁梔的目光卻快要哭出來,身體發抖的越發厲害像是真的害怕極了,“我,我真的沒有。”
沒有兩個字落下後,大滴的眼淚砸下來,落在地板上。
李玉長得很好,書生模樣,沒什麽攻擊力,但是漂亮的五官很容易吸引人,這會兒落淚,總容易叫人心軟。
“我,真的,沒有……”
“我喜歡小師妹,”李玉的眉頭皺起來,說了喜歡,但是又不敢靠近,一副又愛又怕的模樣,叫人瞧了不忍心到極點。
上來的師兄也心裏難受,走到麵前,牽住了李玉的手,歎了口氣,“小師妹,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考慮的,以至於對李玉的偏見這麽大,他真的就隻是一個小傻子,他喜歡你,你給他一個棒棒糖,他就會開心好久的那種,你上次送他的紙飛機,他留了許久都不舍得丟,下雨天打濕了,哭了好久呢。”
“老師走的時候跟我們說了,你做事總有緣由,叫我們別問,多服從,今天這事,我不問,也服從,但是還是希望你看在老師的份上,對李玉好一些,他真的,真的就是個傻子而已。”
“來,李玉,跟師兄走。”
扁梔沒說話,也沒應這話,看了眼李玉,跟周歲淮朝餐廳裏去。
沙發上桌的時候,電梯門再度打開,扁梔看過去,李玉又折回來了,手裏捏著創可貼,心裏怕,但是還是走到了扁梔跟前,遞出了手裏的創可貼。
怕扁梔不懂,指了指她袖扣裏的傷,小小聲的說:“貼,痛痛。”
扁梔好久都沒接,就這麽仰頭看他。
李玉就這麽固執的遞著,等扁梔接過了,才小小的抿唇,很輕的笑了一下,心滿意足的走了。
周歲淮看著李玉離開了,才偏頭看了眼扁梔,問,“你懷疑他麽?”
扁梔聞言,才從深思中回神看向周歲淮,而後笑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要問,我對他是不是太苛刻了呢。”
周歲淮搖搖頭,“你做事,總有你的理由。”
扁梔也笑,低頭吃沙拉。
那張粉色的創可貼放在桌麵上,扁梔最後也沒有拿走,最後被胖子隨手放在了餐桌上的小盤子裏上。
創可貼小小的上麵還有圖案,挺好看的,說不定之後誰用的上,丟了可惜了。
扁梔這裏的針灸大軍排了個隊。
房間外頭掛了一張表格,自己給自己填上名字,對應上號數了就輪到誰進來給紮針。
霍天耀一個人給自己寫了一張紙,說這輩子也沒把名字簽的這麽規整過。
被周歲淮通知說,一個人一個月隻能來一次,供大於求了。
也不知道誰泄露的消息,說扁梔這裏需要給人針灸,門口貼著的紙忽然就寫了一大堆滿滿的,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顧言跟林靈說是來看診的病人,也跟人家說了,這不是治病,就是紮針練習穴位呢。
人病人一個比一個豪爽利落,“紮唄,怕啥。”
時間到了,人真來,霍家人要往裏衝,人病人指指牆上的小本子,“排隊哈。”
霍無尊,霍天耀兩四五十歲天天發號施令的人,被人一句話懟回去,乖乖的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往裏看呢。
還是不放心,怕人多問,也怕人受不了痛。
可這是他們多慮了,這些病人這些年的病痛,那吃痛可比他們強多了,扁梔銀針進去,一個表情都不帶有的。
霍無尊跟霍天耀在門口摸鼻子,之前他們可是忍痛忍的一腦門子汗。
扁梔現在把脈能力不行,但是施針,根據對方說的症狀,也能找到一些辦法,一邊找穴位,一邊給人嚐試治療,連藥都不用吃。
進房間之前以為給人紮針用的呢,出來的時候,豎起大拇指,“真神了!我二十多年肩周炎了,好了,看我的腿,瘸著來的,好了!哎!!!太牛了!”
幾番之後。
霍家,周家,胖子幾個,毒蠍,再也輪不到他們來紮針了。
人病人的號,寫滿了那一大摞的紙。
“什麽意思啊?用不上我們了麽?”霍無尊無語了。
“神醫啊!”病人從房間裏出來,搖頭晃腦,“我的偏癱都給我治療好了!”說著,轉頭又再厚厚的一落紙後麵又加了個自己的名字。
霍無尊都無語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兄弟,一個月一次,你幹嘛呢?寫啥名呢?”
那人嘿嘿一笑,指著上麵的日期,“這都排到兩個月後了,你們還不知道呢吧,再說了,現在不排,以後怕是排不到了。”
霍天耀撓頭,“這事還有人搶著來呢。”
“可不呢。”那人又在後頭簽了個女性的名字,說是他妹妹,“你們不知道,扁梔大夫厲害啊,藥都不用吃,直接針灸就看好病了,現在我們都不敢在外頭傳,怕人來搶號啊,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這要是傳揚出去,這門口這本子可指不定得厚成什麽樣子,你們沒病沒痛的,自然不覺得,我們可好用著呢,”
那人踹了踹腿,“看,我這腿,瘸二十幾年了,都要廢了,好了!你說神不神?!我找多少醫生都看過,都說不行了,一輩子就這麽瘸著吧,我自己都覺得沒希望了,結果,扁梔大夫,就給我紮了三針,”
那人“啪!”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好了!哈哈哈——厲害吧?我就沒見過這麽厲害的醫生,”
那人進去之前還一臉萎靡,這會兒眉飛色舞了,“你們是不知道這條腿耽誤我多少事,媳婦都沒娶,現在不自卑了,咱回去就討老婆,回頭請你們吃喜糖啊。”
說著,那人還要往上再簽一個老娘的名字,剛寫完呢,周歲淮從房間裏頭出來了。
霍無尊跟霍天耀,“哎,這還寫呢,家裏人能不能輪到了,我兩呢。”
周歲淮“啊”了一聲,“不用你們了。”說著,等那病人寫完名字,把登記本取了下來。
那病人跟霍無尊,霍天耀都愣住了,“什麽意思啊?”
“夠用了,”周歲淮說:“我都輪不到,爸,叔,你們趁早回吧,目前就這些了,超負荷了都。”
說完,周歲淮要往裏走,霍無尊把人拉住,“啊,不用我們了?夠用麽?要不,我也簽一個,走個後門?”
周歲淮搖搖頭,“爸,走不了後門,您回吧,這裏忙著呢,前幾天的病患今天還得會診,忙。”
“哈哈哈——”霍天耀這裏還沒說話呢,剛剛那病人嘿嘿樂了的,摸著自己的大光頭,“賺了,賺了!賺大發了,”說著,掏出手機給家裏去電話,“哎,你們知道麽?最後一個號被我給寫了!人都收本子了,哎,真厲害,你們兩個月之後來吧,這裏都輪不上了都,哎,村口的李桂花,您幫我說一聲,我回去就上門提親!”
“哈哈哈——”
那人的聲音闖的好遠,霍天耀跟霍無尊看著空****的門口,兩個人一臉懵逼。
隔天。
酒店住了個華佗在世的消息不脛而走。
整個酒店被團團圍住,酒店的老板笑的合不攏嘴,可二樓住了個財神爺,他今年賺大發了。
扁梔這裏在給人針灸的時候,門都被擠壞了,摔了一地的人。
研究所的人過來,急吼吼的把扁梔圍在中間,神情也太戒備了,“你們都後退啊,別,別傷到我們所長了。”
燈光下,扁梔麵容明豔,俯身手裏捏著一根銀針,嘴角掛著一抹笑,跟病人細細確認下針後的感覺。
這一幕被不知道誰拍了放到網上。
一時之間。
全網沸騰!
“我去!!!!這華佗我看著怎麽有點眼熟啊?!”
“什麽眼熟,擦亮你的狗眼看看,是誰!”
“啊啊啊!!!是我們家扁梔!!!”
“什麽?你們家,你搞搞清楚,是我家老婆好麽?!”
“呸!是我家老婆!”
“啊啊啊!!!我家老婆重現江湖,之前不是說去研究所做所長了麽?還一堆人說她為了錢不顧之前病人的死活,我當時就說了,我家老婆心底善良,怎麽會是貪戀那點財產的人!”
“啊啊啊!”阮玲玉也不知道湊什麽熱鬧,“你們都閃邊,是我家小可愛回歸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林野:“姐,回來啦~歐洲出差呢,回頭找你聊天呀。”
陳冰:‘老大,求約!’
“……”
一時間,所有人新聞服務器都炸了。
在之後,又是一張照片被放上網絡。
全網再次陷入沸騰。
“我說周歲淮去哪裏了呢!原來去給扁梔做護花使者了!”
“牛逼啊!這兩人站在一起就四個大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樓上,你那是四個字嗎?不過我說,周歲淮眼光毒辣啊,扁梔這天仙他屬實高攀了。”
“哈哈,誰說不是麽?我是周歲淮的後援會會長,這波嫂子,我們認了!”
“我就說之前周歲淮那麽多緋聞女友呢,怎麽忽然之間就消失了,原來是被我們扁梔大神醫給收服了呢,看照片那服服帖帖的樣子。”
“扁梔治病救人有一套,收拾浪子回頭也有一套嘛。”
網上眾人無數調侃,祝福的聲音起此彼伏。
扁梔所在酒店的那一條街,終於還是受不了負荷了。
扁梔很多地方都有房產,這裏也不例外,之前懶得收拾,現在卻不得不收拾了住進去,因為之前覺得可以順便照顧老師,所以買的房子距離李老的房子不過一條道的距離。
搬過去之後,李玉來的時間變多了。
家裏房子大,別墅區裏頭地界多,扁梔也沒限製他出入。
李玉的存在感放的很低,大家也一般不太會注意他。
偶爾吃飯的時候,會跟著研究所裏的師兄一起過來,也不上桌,自己抱著自己的小碗,小狗一般頓在一邊,菜都不敢夾,埋頭隻吃白米飯。
別人喊喊了也不敢上桌,眼神怯生生的往後退,飯都不敢多裝了。
扁梔也不是心硬的人,次數多了,也會招呼著位置叫李玉過去坐。
或許是因為傻,所以臉上的小表情很多,被叫過去的時候,眼睛很明顯的亮了一下,可還是不敢看人,嘴角輕輕的扯,帶著克製的愉悅,步子小小的,一點一點走過去。
坐下也坐不踏實,就坐了凳子的小邊緣,低頭依舊吃飯。
扁梔用公筷給他夾了菜,他老老實實的都吃了,師兄們笑著說,這家夥現在隻聽扁梔說話,之前叫上桌都不上來,貓在角落裏,跟小狗一樣。
“吃吧,想吃什麽自己夾。”
李玉點點頭,可還是隻吃自己碗裏的,扁梔夾多少,他就吃多少,從不敢自己放筷子出去。
時間久了,扁梔也習慣了給他夾菜,時間久了,傻子也膽子大了些,偶爾扁梔在書房裏看書,或者在樓下就診,他就安靜在一旁呆著,眼巴巴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
又病人進出看著他的模樣會笑笑,不知道他有病的還以為他是扁梔家裏的人,這個時候,李玉會靦腆的露出笑臉,笑意明朗,晃了來看病的少女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