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扁梔坐在副駕駛座。
沈聽肆開車,林野坐在後座上。
林野撇了撇沈聽肆,又看了眼扁梔,收斂二世祖的模樣,有幾分別扭的乖巧,
“那個——”
“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你們別跟家裏說。”
扁梔跟沈聽肆都沒回應,林野知道這兩人是答應了,沉默沒幾秒,轉而又問扁梔,“扁梔,你當初要死要活,嫁的就是那種垃圾?”
扁梔目視前方,很平靜,“嗯。”
她一向敢作敢當。
林野悠哉的靠在後座位上,“那種垃圾,你怎麽也瞧得上的,你平時不是眼光挺高的麽?有我跟沈聽肆在你跟前,你的審美標準怎麽能差到那種地步。”
扁梔沒說話。
車內沉默了一會兒。
車子在紅綠燈等下,在起步時,駕駛座的人打著方向盤,似無心問的輕問,“歐家,不知道你的身份?”
扁梔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不太意外沈聽肆問這個問題,他一向很細心。
扁梔隨口又:“嗯”了聲。
當初。
她想過要坦白。
不過人家不在意,明裏暗裏的說她高攀。
她心裏憋著一股勁,也可以說戀愛腦吧,覺得,要憑自己的本事,讓歐墨淵愛上她,折服於她本身,而不是因為她是誰誰誰的女兒,未來會有什麽資產繼承。
如果要拿權勢逼人的話,那實在沒意思,她何必。
所以,也就一直沒說。
他們家成員關係特殊,林家三個孩子,每一個都不同姓。
林決從不對外曝光她的身份,所以,外界知道她是林家大小姐的,除了身邊的特別要好的人,其餘的人大多不知道。
“那以後呢?”沈聽肆閑聊似的又問,“既然回家了,日後肯定會跟家裏的交流多起來,以後如果外人問你身份,我們要怎麽答?”
扁梔其實不太在意別人怎麽覺得她的身份。
但是,她剛剛進入同心堂,這不算是扁氏的核心中醫院,當初林父沒有對醫院的人表明她的身份,應該是要她先去摸清中醫院現在的情況。
她確實離開得太久了。
“先不說。”扁梔簡言意駭。
沈聽肆點頭。
林野卻急眼了。
“為什麽不說啊,”林野收起漫不經心的模樣,拉近跟扁梔的距離,“現在的人,都是勢利眼,好家世就是拿來顯擺的,你看看今天那垃圾男的嘴臉,狗眼看人低,還覺得你是沒背景好欺負。”
“你就應該把林氏獨女,扁氏、林氏繼承人的身份亮出來,震嚇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
扁梔卻不太在意,“低穀才能看清人的好壞。”
再說了,別人怎麽看她,她壓根就不在乎。
她也不需要去她不在意的人麵前去震懾什麽。
即使要,她也不想依靠家世,她還是那些想法,她要堂堂正正,依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最高處。
林野對於扁梔的想法特別無語。
他覺得,有捷徑就走,能讓扁梔少走許多彎路,更覺得,像扁梔這樣有才華的姑娘,就天生就應該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光芒四射。
何必降低身份,跟那些不知所謂的人去說多一句話。
“好了,”沈聽肆語調溫潤,再沒有半分剛剛在警察局對峙歐墨淵身上的淩厲,撐著眼鏡,笑的十分溫和,“咱們梔梔有打算的,對麽?”
話音落下。
沈聽肆習慣性的抬手,掌心對著扁梔的發梢。
扁梔察覺,下意識的偏頭。
沈聽肆的手滯在空中,他頓了頓後,才卷起掌心,微微地笑了一下收回手,專注開車。
林野瞧見這一幕,立馬縮著肩膀坐回去。
車內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中。
許久後。
林野覺得場麵過於尷尬了,於是他故作情緒高漲的嚷嚷著:“喂,你們倆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都叫上梔梔了?”
“你們倆背著我做了什麽?”
這話一出,林野便更覺得不對勁。
不自然的咳了兩聲,縮回椅子內。
倒是沈聽肆,微微又笑了下,轉頭看了眼扁梔,輕聲說:“我跟梔梔,從小學的時候,關係一直就挺好的。”
“現在在新的家庭裏,理應該更好的。”
後麵這句話,沈聽肆說的很輕,討好跟試探的意味特別的重。
林野瞧出來了,視線落向扁梔。
在錯落而至照進來的昏黃燈光下,扁梔的表情變得縹緲,像是陷入沉思,沈聽肆跟林野等了好久,她都沒有開口說話。
可事實上,扁梔很清醒。
她跟沈聽肆的關係,當然好。
不僅僅是因為沈聽肆是她的學長,是學校舉辦奧數比賽時的搭檔,也因為扁梔的母親跟王珍是忘年交。
所以,扁梔從小對待沈聽肆的感情,更像是——
哥哥。
從心底可以被依賴的哥哥。
戰友。
在辯論賽上,在奧數比賽中,在任何時,可以交托後背的戰友。
閨蜜。
許多不跟外人說的事情,她都會跟沈聽肆說,比如——
例假**這樣少女隱秘卻又值得慶祝長大的事情。
所以,當王珍拉著沈聽肆走進他們家,名字寫入他們的戶口本,林決拉著她,指著王珍讓她喊媽,指著沈聽肆喊哥哥的時候。
她覺得,事情變得好狗血。
即便過去了許多年,她依舊清清楚楚的記得。
林決跟王珍一前一後的走進主臥時兩人錯落在地麵上交疊的影子。
也依舊記得,不小心推開主臥門時,王珍依偎在林決懷裏濃情蜜意的相視。
那本是她母親的。
而現在,全都屬於這個叫王珍的女人。
所以,她極度想要脫離這個家,所以在歐墨淵說結婚的時候,她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一路沉默,車子駛進林氏豪宅。
林野先回了房間。
沈聽肆在扁梔拉開房門時,喊住了她。
扁梔轉頭,平靜看他。
“梔、梔梔……”
沈聽肆局促的臉色漲紅,哪裏還有半分外頭叱吒風雲的模樣,“你……我今天在警局……”
扁梔,“?”
“你別怕我,”沈聽肆局促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我、隻對外人才那麽凶,對你不會。”
“永遠不會的。”
“你將來接手扁氏、林氏,也隻用做自己,你不喜歡的人跟事,我幫你應付。”
“還有,那個歐墨淵,你要是不喜歡,我替你處理了,你就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什麽都不用考慮。”
“……”
扁梔站在房門口,隻覺得沈聽肆的話越說,他越見卑微。
“不用。”
扁梔忽然開口,在沈聽肆的怔愣中,淡淡說:“我沒有討厭什麽,所以你不用考慮那些,更不用計算著幫我處理任何事情。”
“你一直做的很好,沈聽肆,”扁梔很正經的喊他名字,“你不用活的這麽累,你不欠我什麽。”
沈聽肆怔愣了一秒,苦澀的笑了笑。
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你,是討厭我了麽?”
扁梔愣了一下,沒想過,他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現在看起來的樣子脆弱極了,扁梔頓了一下,想走過去。
走廊盡頭的門忽然推開,林決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
“幾點了,這是剛回來,還是要出去?”
話音落下。
林野的房間門打開,他戴著副耳機,搖著頭完全沒有預料到走廊裏發生的一切。
他蹦躂的動作在看到林決時戛然而止。
林野臉上的表情呆滯了一下,隨即翻起白眼,做夢遊狀。
試圖蒙混過關。
“林野!”
“你當我傻是嗎?!”
林決的怒吼聲足以掀翻屋頂。
最終。
三個人哪個都被逃過,被責令去書房麵壁思過。
此時,外頭天色微曦,霧蒙蒙的一片。
林野靠在一側,耷拉著大長腿,刷著手機。
扁梔睡過去前,迷迷糊糊的聽見林野手機裏新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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