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聽著林決這話,也並不惱。

隻是垂下眼,沉默的坐在林決的膝頭,安靜了好一會兒。

然後才在林決的不忍中,深深歎了口氣,“也是,還是算了。”

“我從來也不是討梔梔喜歡的人,即便我是好意,可是端到梔梔的眼前,她或許也不會滿意,我隻是眼巴巴的想著,要跟梔梔修複關係,卻不想過這一層,我跟梔梔的關係十幾年都還是沒有改善,也隻能怪我自己蠢。”

“中醫院是聽肆買的,我確實不應該邀這個功,是該讓聽肆去給梔梔的,到時候聽肆因為這個契機,梔梔對他一定感激,回頭,你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偏生把我一個人擱在外頭,我……我也為你們高興、”

王珍說著,豆大的淚珠滾落,正正巧的砸在林決的手背上。

那一瞬,林決覺得手背處灼熱的緊,他趕緊安慰王珍,“你瞎說什麽話,你生了聽肆,又生了林野,你已然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怎麽會把你一個人擱在外頭呢,將來你才是要跟我死同穴的人,梔梔從來是個叛逆的,你就把她當做個逆子,不冷不熱的相處著就行,別盡想著去討好她。”

王珍窩在林決的懷裏,餘光見有人一點點靠近。

她從林決懷裏偏頭看過去時,一眼便看到了不知道已經進門多久的扁梔跟周歲淮。

“梔、梔梔……”

王珍臉上瞬間不滿驚恐,她迅速從林決的懷裏出來,一邊緊張的擦拭淚水,一邊端起笑意,“梔梔,你怎麽回來了?進來多久了?這個保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進來,也不給你倒杯水,真是的。”

扁梔眸光冷然,直直看著兩人,她短促的輕笑了聲,緩緩的點了點頭,“也是,這個家,我確實不方便這麽直進直出,日後進來,應該叫人通報一聲才對。”

扁梔這話說出口,林決頓時皺起眉頭,“你混說什麽?!能不能好好說話,一進來就陰陽怪氣的,教養呢?”

“教養?”扁梔倒是情緒平淡如水,“您有死要同穴的人,我孤零零的母親還不及教我教養就離開了,所以,教養這個東西,我恐怕不多,要叫您失望了。”

“不過我想……”扁梔笑了笑,諷刺極了,“我母親恐怕也不願意有人跟她死後同穴,她怕吵,也怕髒。”

“啪!!!”

這一巴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逆子!”林決氣的發抖,他一雙雷霆如火的眸子直直的盯著扁梔,“什麽叫怕髒!你當真是被我慣的,如今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扁梔白皙柔嫩的臉上此刻一道觸目驚心的巴掌痕。

她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剛剛被打的並不是她,她甚至還揚起了笑,輕輕的點著頭,“挺好,很威風。”

“我母親都沒打過我,你打了。”

“你確實比她強,所以……”扁梔勾唇,笑的空洞,林決看著她此刻的微笑,心尖一顫,

這逆子,從小打到,隻要腹黑的要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時,通常都是這樣笑的。

果然。

扁梔一頓後。

素唇輕啟,她說:“所以,死的是我母親。”

這話落下。

所有人再次震驚在原地,包括從門口進來的沈聽肆,跟躲在樓梯口被嚇得不敢再下來的林野。

靜——

死一般的安靜。

幾秒鍾後。

林決爆發雷霆大怒,茶桌上的所有東西被他悉數砸碎,稀裏嘩啦的碎裂聲在院子內響起。

周歲淮上前一步,將扁梔擁在懷裏。

扁梔感受著他懷裏的安寧,柔柔笑了笑,她揚起頭,看見他緊繃的下顎,視線往下,是性感的喉結。

扁梔有的時候,還挺佩服自己的。

都到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了,居然還有閑心看美男。

等到碎裂聲徹底落下帷幕,扁梔才慢吞吞的收回落在周歲淮喉結上的視線,她輕輕的掙脫出來。

拉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跟周歲淮身前,替他們遮擋雷霆暴怒的沈聽肆跟林野。

林野手背被玻璃碎片劃過,落下一道傷,沈聽肆著是左側臉頰掛了彩。

扁梔一眼都沒再看林決。

她走到一側,拿起家裏的藥箱,替林野跟沈聽肆上藥後,才一邊收拾起藥箱,一邊輕輕的落了一句話。

她說:“爸,你如今,還記得我母親的樣子嗎?”

將藥箱放進櫃子裏,她轉頭看向林決。

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心虛,然後便是極致的惱羞成怒。

誰也沒有注意到,扁梔這話落下時,在場有人臉色微微變色。

林決:“大人的事情,你為什麽總要摻和?”

“之前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你如今隻要知道,我們一家五口好好在一起過日子,這樣不好嗎?”

“你為什麽總要整天的擺弄那些往事來惡心我?”

扁梔眸光在“惡心”兩個字說出口,停頓了一下。

王珍上前扯了扯林決的手:“老林,你說什麽呢,妖妖姐姐畢竟是扁梔的生母,你這話太重了,”王珍又走到扁梔跟前,姿態小心翼翼,“梔梔啊,別怪你爸,他就是話重,沒別的意思,話趕話,回來了,要不就上樓去休息一下,等午飯了,我叫你?”

扁梔沒應、

她壓根是也不在意王珍說什麽,她隻是看著林決,“所以,在你心裏跟我母親的過往稱之為惡心,那我,是你們惡心之下的產物?”

扁梔這話一出,林決臉色僵住。

他沒那麽想,也沒覺得會被這麽認為。

當真是話趕話了!

不過這種時候,這麽多人在場,他隻能維持家長威嚴,氣弱了半分後,僵硬回答,“你胡說什麽!這麽多年,我難道對你不好?!”

“你母親是你母親,你是你,你用不著混為一談?”

“你要是現在情緒控製不了,就去吃藥,就上樓去休息,別在這裏跟我強。”

林決是氣昏了頭了。

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說:去吃藥。

周歲淮身高腿長的站在扁梔身後,在聽見這三個字後,困惑皺眉,擔憂問扁梔:“什麽吃藥?吃什麽藥?”

林決恍然自己說錯了話,可一時半會居然說不出什麽解釋的話來。

倒是扁梔,輕描淡寫,“沒什麽,偏頭疼的藥。”

扁梔收回目光前,對林決說了最後一句話,“您若是不滿意我這個女兒,隨時可以跟我解除父女關係,這話我再三年前要跟歐墨淵結婚的時候說過,如今,依舊原封不動放在這裏。”

“您要生效,我隨時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