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嶗山和白天的美麗十分不同,白日的嶗山美得好似仙境,而夜晚的嶗山,則讓人如置身幻境之中。

繁星滿天,就像鋪在藍絲絨上麵的一顆顆寶石,一閃一閃的,仿佛一個個精靈調皮的眨著眼睛俯瞰世人。或許是已經接近山頂的原因,在此處看來,星星格外大格外亮,星空也格外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顆星星放在指尖把玩。

蘇清痕站在小橋上,抬頭仰望星空,受到浩瀚無邊的星河感染,心情變得莫名的平靜、安寧、還有一種帶著平和感的快樂,似乎連心胸都跟著變大了,人世間的很多瑣碎的小事,都變得不值一提,被他丟在了腦後。

蕭月依舊坐在椅子上,抱著白瓷骨灰瓶發呆。

天上忽然傳來一陣雷鳴,說是雷鳴,卻又比一般的雷鳴聲輕一些,不久之後又傳來一陣沙沙聲。

蕭月睜開眼,抬起頭,透過大開的窗子向外望去,目光被閃爍的星河吸引。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白瓷瓶子,腳步似乎受到什麽指引一般,朝屋子外麵走去。

靜謐浩瀚的夜空下,一株垂柳彎彎,枝條垂在一旁的潭水中,潭中的小橋上,站著一個瘦削的藍色身影。

蘇清痕正仰頭看著星空,似乎在認真的分辨每一顆美麗的星子,都分別來自哪裏,叫什麽名字。伴隨著剛才的雷鳴聲,一顆碩大的流星劃過,讓從未見過流星的他,很是驚奇了一下。

蕭月穿著單薄的中衣,趿著鞋子,一步步朝蘇清痕走了過去,一頭青絲在夜風中輕輕飄舞,整個人弱不勝衣。

蘇清痕聽到動靜,回頭看她居然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麵上大喜:“你出來了?”

蕭月隻是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走到橋中間後,便不再往前走,而是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抬頭看夜空。

蘇清痕看她神情專注的望天,初時有些納悶,她怎麽特地走到自己身邊看星星,待環視四周後,便想明白了。這彎彎的小拱橋,中間地段最高,而且這裏的位置,已是左近最開闊的位置了,站在這裏看星星剛剛好。

橋並不寬,站了兩個挨得很近的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夜風揚起蕭月幾縷青絲,輕輕掃在蘇清痕麵頰上。蘇清痕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特有的女子體香。嶗山的夜風中,帶著山花的香甜,彌漫著異草和山間落葉的芬芳清香,耳畔還不時能聽見陣陣蟲鳴。蘇清痕隻覺得自己要醉在這樣溫柔的夜色中了。

蕭月卻隻是抬頭遙望著天空,似乎在期盼著什麽。

過了一會,天空中再次響起沙沙的聲音。

蘇清痕剛才就已經聽到這樣的聲音了,此刻再聽到,並不稀奇,隻是驚喜的抬頭仰望星空。

果然,伴隨著聲音,一顆流星劃過天空,轉瞬即逝。

蕭月早已閉上了眼睛,隻是仍舊仰頭對著天空,雙手合什,似乎在誠心祈禱什麽。

蘇清痕唇邊漾起微微笑意,悄悄返身離開小橋,回到屋子裏。

床頭疊著一件雪白的披風。那是他翻遍了嶗山的屋子找來的。林鍾憑的屋子並不是嶗山最好的,隻是如果算上位置的話,可以說是最舒服的,他並不是那種凡是講究麵子的人,以他的眼光,綜合來看,林鍾憑的屋子自然是最好的。蘇清痕見過的最好的幾個住處,都是又大又寬敞,屋內擺設也大都不是凡品,而且俱是大間套小間的格局。一看便知是嶗山幾位長輩的居所。另有一處屋子,陳設雅致整齊,若非因為時隔六年變得蛛網滿布,絕對是一個令姑娘們心儀的房間。蘇清痕根據桌子上的書法稿落款,判斷出那裏是華若雪的屋子。

如今的蕭月,身材和華若雪差不多。蘇清痕給蕭月拿去的衣服,都是華若雪的。林鍾憑的死,可以說和華若雪有十分大的幹係,蕭月如今的樣子也是拜華若雪所賜。蘇清痕對這女人半分好感也無,他本就習慣了戰場廝殺,平時雖然看著好、性兒,到了危急關頭,殺伐決斷絕不手軟。所以才會在華若雪對蕭月下殺手時,毫不留情的射殺了華若雪。可是既然華若雪留下的衣服能幫到蕭月,他也毫不客氣的拿走了幾件,洗幹淨了給蕭月換上。隻要他不說,蕭月又怎麽知道衣服是誰的。說不定隻會當是嶗山派哪個普通的女弟子的衣服。反正蕭月的衣服都已經在路上被磨壞了,穿華若雪幾件也很應該。這件披風是他在華若雪的衣櫃裏翻倒出來的,唯一一件沒有發黴,而且質地最好的衣服。

他拿著披風匆匆出了屋子,看蕭月已經停止了祈禱,他便快步來到橋上,給蕭月披好,叮囑道:“雖然風不太涼,但是你身子不太好,還是披上衣服吧。”

他正說著,夜空中再次響起尖銳的“啾——”的一聲。有些類似煙花燃放時的聲音。

他抬頭看去,又見一顆流星劃過,不由笑道:“今晚的流星真多。”

蕭月根本不回答他的話,隻是自顧自抬頭看著天邊的流星。

流星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甚至三五成群的劃過天空,聲音也越來越響。

蘇清痕從沒見過這麽美麗又壯觀的景致,喜道:“是流星雨!”

蕭月已經又閉上了眼睛,抬頭麵對深藍的蒼穹,雙手合什,虔誠祈禱。

蘇清痕一直都在奇怪,她為何會突然從房間走出來,忍不住問道:“你是知道有流星雨所以才會出來的嗎?”

看蕭月隻是專注的祈禱上蒼,便不再說話。隻是站在她身邊,靜靜的望著流星颯遝。看著她寧靜姣好的側臉,修長白皙的脖頸,虔誠的神情,飛揚的發絲,翻飛的衣袂,蘇清痕隻覺得她像是誤落凡間的仙子,仿佛立時就要飛升而去。

他忽然搭起蕭月的肩頭,足尖點地,飛掠上屋頂,和她雙雙坐在了屋脊上。

蕭月被突如其來的懸空和失重感驚得睜開眼,但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人已經坐在了屋頂上。

她茫然的看著蘇清痕,蘇清痕隻是對她笑笑:“站著不累麽?坐在這裏看更清楚。”

蕭月不再言語,隻是又望著浩瀚星河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