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不解的看著蘇清痕:“你過來,就是專程替陸詢說話的?”

蘇清痕竟然點頭承認道:“是啊。”

胤迷的人一天沒有死絕,做為“林鍾憑遺孀”的蕭月,都會有危險。說不定就有人因為林鍾憑而遷怒蕭月,會暗中對她們母子下黑手。花豔霞的話不一定能讓所有人聽從,陽奉陰違的下屬很多。特別是花豔霞在嶗山做了錯誤判斷,致使曲猶揚死裏逃生,連連殺害胤迷僅存的高手,她在胤迷的威信必定**然無存,還有幾個人服她都難說。這世上,一個女子想讓一群男人服自己,千難萬難,可若是讓一群男子不服自己,那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了。林鍾憑死前雖然對曲猶揚有過囑托,但曲猶揚勢單力孤,不見得能保證蕭月的安全。自己此刻雖說可以保蕭月母子無虞,可一旦出了軍營或者出了自己的勢力範圍,自己也未必能保證蕭月的安全。如今看起來,陸詢卻是有這個本事的!白芷和白術帶著他和蕭月一路走來,他早已發現,自從上了那輛馬車,就一直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們。雖然白芷和白術的行為看起來很正常,就好像不知道有人在暗中保駕護航一般,但是蘇清痕依然發現,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一直都有不同的人躲在四周的暗處,保證馬車內的人員安全。

蕭月若總是因為林鍾憑的死冷著臉對陸詢,她們兩個人心裏大概都不會好過,久而久之,以陸詢那樣的出身,也懶得再去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蘇清痕此刻已經十分確定,陸詢的出身一定很好,而且除了軍醫之外,他應該還有另一個很高的身份!如果陸詢撒手不管了,蕭月就真的置於險境了。

蕭月想起林亦剛才說的一番話,一陣心軟,便對蘇清痕道:“我就當這件事跟陸詢沒關係好了,以後見到他,我會客氣些。”

蘇清痕道:“這就好了,那我先走了。”

蕭月催促道:“快去吧。”

蘇清痕看她仍是一臉擔憂,能解釋的已經都解釋過了,也不再多說,隻匆匆往自己營帳裏去了。但想起她為自己擔心的樣子,心裏仍是暖暖的。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總是橫眉冷對自己的女子了,真的很好。

蘇清痕步履匆匆趕回自己營帳,兩名親兵那會看到他匆匆而過,差點懷疑自己眼花,這會又看到他,這才確定自己眼睛沒事,真的是將軍回來了。

二人急忙下跪見禮:“屬下拜見將軍!”

許久未見,兩個親兵再不像以前那樣隨意,激動之下直接大禮參拜。

蘇清痕忙道:“快快請起。”他這個主將突然不見,首當其衝被罰的,便是這兩個親兵。估計自己的行為將他二人連累慘了。

兩名親兵得了他的話,這才站起來。

蘇清痕又道:“我急著換戎裝去見元帥,我的盔甲可還在?”他有兩套盔甲,最初穿著盔甲追出軍營,後來為了趕路,便在半路丟了。如今營帳裏應該還有一套盔甲才對。

一名親兵道:“將軍遲遲未歸,屬下幫將軍收起來了,這就去取來。”

約莫一刻鍾後,蘇清痕換好軍裝,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麵上絲毫沒有剛剛長途跋涉過的疲累。

一名親兵道:“將軍,元帥讓你幫他做什麽事去了?為何去了這麽久都沒消息?”

“恩?”蘇清痕一怔。幫元帥做事?他問,“誰告訴你我去幫元帥做事了?”

那親兵會錯了意,忙道:“是屬下魯莽了,屬下不該打探將軍和元帥之間的事。屬下隻是一時好奇。”

蘇清痕很快想明白過來:“我走了之後,王元帥是不是說過什麽?”

親兵垂首回道:“王元帥隻對外說,蘇將軍被他安排辦一趟差事。至於是什麽差事,他沒有說,別人也不敢問。王元帥後來派親兵來過這裏一次,交代我們兩個,即使將軍不在,也要好好當值!”

王斯禮居然如此維護自己?既然自己是被他派出去辦差的,那這兩個親兵應該是沒有被自己連累被罰了。就連自己,也不用擔心以後該如何對人交代擅自離營這麽久的事了。

擅自離營,一走就是數月,就算將他按照陣前逃將處置,一刀直接砍了,也沒人會說王斯禮半句不是。他知道陸詢一定會從中斡旋,但是沒想到陸詢會斡旋的如此成功!王斯禮憑什麽就那麽相信陸詢一個軍醫的話?莫非這二人明麵上是主帥和軍醫的關係,其實暗中還有其他關係?否則王斯禮哪來的信任?

每次一事關陸詢,蘇清痕就一腦子問號,這也想不通,那也想不通。不過就目前來看,王斯禮確實在大力整頓軍紀,陸詢也是一心幫扶大胤。隻要他們兩個沒有打什麽不好的心思,他就算猜不透很多事,也無甚要緊。

蘇清痕又問道:“那我走後有沒有人借此找過你二人麻煩?”雖然早已猜到他二人十有八九沒被罰,但蘇清痕還是想確定一下。

一名親兵回道:“沒有。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有時候餘將軍經過這裏時,表情總是怪怪的,似乎……似乎……很是鄙視將軍,甚至有時候還會啐一口,說幾句對將軍不敬的話,這才離去。”

蘇清痕聞言並未生氣動怒,隻是淡淡道:“知道了,別理他就是。”

“可是,將軍,他欺人太甚!”

“行了,這種人我們不用跟他計較。我先去複命了。”蘇清痕說完,大步離開營帳,往主帥帳內走去。

蘇清痕最初被王斯禮訓斥,隻以為王斯禮是單純為了立威。多打了幾次交道後才摸清楚新任主帥的脾氣。王斯禮就是天生的火爆性子,動不動便大聲訓斥人。他的行事,除了想立威以外,和他原本的性格也很有關係。

此刻,蘇清痕站在主帥營帳內,被王斯禮罵的狗血淋頭。王斯禮一把胡子一翹一翹的,顯然被蘇清痕氣得不輕。他手中原本端著杯子在喝茶,看到蘇清痕的時候,差點就把茶杯砸到蘇清痕腦袋上,幸虧被一旁的陸詢勸住了。陸詢道:“元帥,不要大動肝火,免得又頭痛。”

王斯禮這才放下杯子,對著蘇清痕一通吼:“你身為主將,怎能隻為了一個女子就擅離職守數月?這事如果傳出去,萬一軍心渙散,你當得起?主將都如此,別人怎肯拚命打仗?你在軍中摸爬滾打五年,數次險些丟了性命,好不容易才得來今日的一切,若隻為了這件事就搭上前程,你覺得值不值?我這個主帥領導無方,臉麵還要不要?你我的損失那都是小事,萬一因為軍心不穩打了敗仗怎麽辦?”接著,又是一通“家國大義,禮義廉恥,軍人天職”之類,雅的粗的一起上。他老當益壯,中氣十足,足足將蘇清痕罵了半個時辰,都不帶歇一口氣的。

蘇清痕很想說:我當時沒有軍務在身,即使走了,也不會影響到軍隊吧?隻是看看震怒的主帥,隻好將話咽回了肚子裏。自己本來就錯了,還是不要錯上加錯了。主帥已經很生氣了,自己還是不要給他火上澆油了。

他乖乖站在下首,俯首認真聆聽上峰教誨,不敢表露絲毫不敬不耐之意。

自打王斯禮接手軍防,無論做什麽,蘇清痕一向都是十分乖覺合作的態度,哪怕王斯禮是在訓斥自己,或者削減自己職務。王斯禮麵對蘇清痕這種態度,常常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王斯禮直到訓得口幹舌燥了,這才歇了口氣。

蘇清痕忙趁此時機乖乖認錯:“元帥的教誨,末將銘記在心,以後絕無可能再犯!”

王斯禮身後的親兵也忙趁機給王斯禮拍背順氣:“元帥,既然蘇將軍是為了救人,並非存了二心,更不是臨陣脫逃,元帥何須如此動怒。”

王斯禮恨恨的看著蘇清痕:“此次若非軍醫告訴我,你是為了救人才擅自離去,本帥必定軍法處置,以臨陣逃脫罪,當著全軍上下的麵辦了你!”

蘇清痕頭垂得更低:“末將多謝元帥不殺之恩!”

王斯禮又道:“你此番去後,本帥多方為你遮掩,對外隻說是你出去幫本帥辦事去了。”

蘇清痕忙道:“多謝元帥厚愛,相助之情,末將銘感五內。”

王斯禮接著道:“以後若有人問起,你隻說是本帥大材小用,讓你幫忙向朝廷遞了個十分重要的文書便是。記住,將一切事情都推到本帥頭上,隻說本帥信不過驛站,懶得用八百裏加急。你是路上遇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煩事,所以才會耽擱了這麽久!”

蘇清痕依舊是一副恭謹的表情:“是,末將記住了!”

王斯禮已經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偏偏他一直都是低眉順眼好聲好氣。王斯禮覺得,自己若再對著他發火,火氣反倒越憋越多,他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下去吧,好好反省!”

“是,末將告退。”蘇清痕躬身退了出去。

眼看蘇清痕出去了,陸詢忙道:“元帥,我還有些私事想問蘇清痕,就先告退了。”

王斯禮收起怒氣,客氣道:“軍醫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