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軍與宛昌軍在木梁鎮和秋葉城之間的荒野上對峙。

陸詢看了胤軍用的弩箭,這才發現是林鍾憑曾經做過的弓弩,而且還改裝了一番,加了少許火藥,用在夜裏攻城剛好。

難怪這麽快就能打下木梁鎮了,竟有這樣厲害的弓弩做兵器。可是胤軍的兵器庫裏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弓弩?直到臨上戰場前,他也沒發現弓箭手隊伍裏有人使用這種弓弩。林鍾憑確實答應過幫胤軍製造弓弩,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兌現承諾,就因為受傷廢了一條胳膊,很快就退伍了。也沒聽說胤軍中有人做這東西。

蘇清痕就知道陸詢會去而複返,還會好奇這些弓弩,也不瞞他,道:“這些弓弩並不難做,隻是奇巧在心思上,很少有人能想到還可以這樣做弓弩罷了。找些好的工匠,仔細研究一下,自然知道做法。”

陸詢道:“為什麽我在胤軍這麽久,都不知道你暗中訓練了一批使用這種弓弩的弓箭手?”

蘇清痕嗤笑道:“我那時候以為你隻是個軍醫,不過醫術確實無人能及所以恃才傲物脾氣大。我怎麽可能在知道軍中有奸細的情況下,還把所有事情放到明麵上做?自然越秘密越好。一個小小軍醫不知道這個,不足為奇。”他要秘密幹的事,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讓陸詢打探出來。虧得那時候他如驚弓之鳥,覺得信長風有些毛躁,所以連信長風也瞞下來了。

陸詢被這話狠狠噎了一下,然後又道:“你二十多萬人馬,對方將近六十萬人馬,又是在曠野上對峙,打算怎麽打?”

要知道宛昌的輕騎兵絕對不是鬧著玩的。這弓弩射程再遠,若是對騎兵照樣歇菜。小小弩箭怎麽可能擋得住馬踏飛燕一般如潮湧過來的騎兵?就那點射程,騎兵一個轉瞬就奔過來了,弓箭手若不趕快逃命,射個兩三箭就要被對方的戰馬踩踏成泥。還射什麽射?

蘇清痕道:“王元帥將陸軍醫擢升為參將了?”

陸詢一怔,搖頭。

“讓你擔任軍師了?”

陸詢繼續搖頭。

“讓你取代我指揮作戰?”

陸詢更加用力的搖頭。

“那你問那麽多?”

陸詢繼續吃癟。蘇清痕哪來那麽大的火氣,還就喜歡拿他來瀉火,打仗殺了那麽多人還不夠他發泄嗎?

蘇清痕看到陸詢吃癟心情變得十分愉快,畢竟這種機會,用一次就少一次啊。

偏在此時,王斯禮登上點看台,施施然上前:“他既然不能問,那我能不能問?”

蘇清痕再怎麽火大,也不能當著二十幾萬大軍和主帥吵架鬥氣,這不擾亂軍心麽?隻得乖乖低頭:“不知王元帥想知道什麽?”

陸詢繼續暗暗咬牙切齒,這個看人下菜碟兒的家夥!

王斯禮問道:“你到底打算如何排兵布陣?”

蘇清痕早已深思熟慮:“末將想糅合玄襄陣和百鳥陣。邊軍經常操練的陣法,信長風都十分熟悉,對方必然早已想好了破陣的法子,所以我不能用那些陣法。倘若臨時改用邊軍不熟悉的陣法,萬一出了岔子,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玄襄陣和百鳥陣都是邊軍時常操練的陣法,大家再熟悉不過,若是糅合到一起,也沒那麽容易被對方破陣。這兩個陣法都可以迷惑敵方,十萬的兵馬也能有二十萬兵馬的效果,會讓宛昌誤以為我軍人數龐大。我們兵車不多,玄襄陣可以讓敵方誤會我們兵車很多,百鳥陣很適合平原曠野作戰。”

王斯禮皺眉道:“但那畢竟是假象,現在兩軍對峙,又是曠野之上,對方可能此刻就已經瞧出你帶出來的人馬實際有多少。”

蘇清痕道:“可以將留守在木梁鎮南邊的部隊調遣過來。元帥帶來的人馬不就是為了打仗嗎?我們所有的人馬加起來,再加上陣法的迷惑,嚇也嚇死宛昌那幫蠻夷了。我和他們打仗這麽多年,發現他們隻會憑著一身勇武蠻幹,不懂得什麽陣法和謀略。他們哪裏知道這是陣法營造出來的假象?到時候信長風就要倒黴了。”

陸詢總算聽明白了:“你留下一部分兵馬原來是這個意思?隻為了這時候讓他們誤會?一旦你擺陣,信長風必然能識破你的陣法,到時候定會告知宛昌主帥,胤軍的數量隻有看上去的一半,遠遠不如宛昌軍。可是木梁鎮城門裏還有源源不斷的胤軍湧出來加入戰局。實際上,我們的人和他們旗鼓相當。等宛昌軍被困在陣法中左衝右突之時,又被陣法迷惑,以為胤軍數量是他們的數倍。信長風的話必然會被宛昌懷疑。”

蘇清痕聞言隻是笑笑,懶得搭理陸詢這個門外漢,轉頭對王斯禮道:“老邊軍和新邊軍已經融合數個月了,協同作戰應該不是問題。”

王斯禮點頭表示認同:“必然不是問題。”

蘇清痕又道:“聽說王元帥手下的輕騎兵作戰十分勇猛,不比宛昌蠻夷差,何不拉他們出來練練手?到時候重甲步兵防守,輕騎兵進攻,隻要我們贏了這場仗就等於看到了最後的結果————宛昌大勢已去,必定再不可能糾結軍隊威脅我大胤邊境!”

王斯禮當即表示,馬上回去調兵遣將。

陸詢想到和王斯禮之前誤會蘇清痕的用意,十分心虛。

蘇清痕看陸詢站在旁邊半晌無語,隻是麵上不露分毫讓人猜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麽心情又如何。蘇清痕懶得去猜他心事,反正王斯禮已經不在,也懶得同陸詢假客氣,直接道:“如果你的手能再伸長點,把秋葉城也給辦了那該多好!”陸詢上次說由於邊關防守重地,他施展不開手腳,真是可惜可惜。蘇清痕有了這想法後,驚覺自己其實還是認同陸詢之前那種殘忍手段的。畢竟長痛不如短痛,以暴製暴若是能換來長久的安寧也未必不可。

陸詢道:“我也不隻是完全因為盤查嚴格才插不進手。主要是這兩座城鎮距離大胤太近了,稍有個差池,很容易波及到大胤百姓。秋葉城的人染了瘟疫,木梁鎮的人也很容易被傳染,木梁鎮的人如果染了瘟疫,一個弄不好,大胤這邊的百姓也會被傳染上。何況這種事都是部署很久,然後選了合適的時機和地點再動手。現在兩軍劍拔弩張,根本來不及做這種小動作。發病期沒那麽快。”

蘇清痕也知此時讓陸詢部署這個已經不大可能,隻是抱著僥幸的心理試一試而已。聽他這麽說,立刻放棄這個想法,又問:“你在宛昌軍營裏有探子嗎?怎麽說的?”哪怕給他一點點有用的情報也是好的。他雖然很信得過自己的陣法,可萬一出了紕漏呢?這場仗,他輸不起。

陸詢道:“有倒是有,打探回來的消息雖然跟宛昌的戰略無關,但也很重要。我還想著要不要幹脆就由你將這件事告訴全軍上下,也好讓大家軍心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