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訴情
夏瑾瑜依然緊緊的盯著杯裏的茶葉，仿佛，那普洱是他從來見過的最好的茶，“說是我娘舅家的親戚不過以前我沒有見過，我爹去舅舅家看到了非常喜歡，恰好他又要來京城找我就跟舅舅商量帶著表妹一起來了。表妹品行溫柔才貌出眾，又是親上加親，我爹和舅舅都很想促成這門婚事的。”
看夏瑾瑜那神采飛揚的樣子，我腦海中浮現出他穿著大紅的新郎官袍跟別的女人拜堂成親的模樣，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一個大冰庫中。渾身都冷得發抖，心髒部分有一種劇烈的痛，一點一點的破碎開來，明明這是六月天的難道飛雪真要來了所以天氣突然轉冷？
“齊兒，你怎麽了，臉色蒼白的樣子？”終於，夏瑾瑜研究完了茶葉放下杯子，一抬頭卻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我知道，每次大姨媽來了我的狀況都非常不好的，這會兒不僅是心涼涼的腹部也開始疼痛了。額頭，汗水一顆顆的往下滴落，卻是冷汗。
香草用帕子輕輕的幫我拭汗，動作非常的溫柔細致。拿著錦帕的大手卻把我嚇住了，香草的巧手啥時侯這麽粗壯還有毛毛了？
嚇，居然是夏瑾瑜在幫我擦汗，受到這麽一個驚嚇我的肚子就更加不舒服了。腹痛如絞還兼下身一股股熱流湧出，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屁股底下是什麽德行了。幸好天熱，丹桂在軟塌上都鋪了竹墊，不然這幾天所有我屁股沾過的東西都要大洗特洗了。
大姨媽，您來就來，不用這麽熱情似火吧？也顧不得避嫌，我雙手按在腹部輕輕的摩梭著，這個時候誰要幫我解決這種難堪的境況我一定以身相許報答他。
然後，一隻大手將我的雙手拉開擱在榻上，然後那隻大手接替了它們的工作。罩在我的腹部輕輕的摩梭，一股股不知名的啥玩意從他的手心滲入我的皮膚，從腹部往下滲透。卻覺得，腹痛減輕了許多，下身也沒再感覺到有**湧出。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內力吧？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正專注的單手發功替我減輕疼痛，肅穆的神情很是高大，連香草也忘了嗬斥他男女有別呆呆的望著我們。
肚子已經不那麽難受了，腦子就有空閑思考問題了，想起我剛才發的那個誓。阿彌佗佛，佛祖菩薩上帝耶穌，你們應該沒聽到吧？就算我什麽都沒說，哈，我什麽都沒說呀。
“瑾瑜，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馬上就回過神來，夏瑾瑜站得離我極近，我都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一股濃重的味道，倒不是臭男人的體味，有點像——墨香。不自在極了，屁股悄悄往後挪了一點，臉上火辣辣的一片。
夏瑾瑜也反應過來了，退後三步坐好，“齊兒，我剛才看你很難受一時情急——如有冒犯，請多多包涵。”
忍不住笑了起來，夏瑾瑜此刻手足無措的模樣哪有他平時典雅書生的風範？“謝謝你，我好多了。”
“你笑起來真美。”明明還是那副窘迫的模樣，夏瑾瑜卻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我愣住了，認識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直接的不加修飾的讚美我。但是我的心裏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裏，又一句不經大腦的話語脫口而出了：“哪裏比得上你們家才貌出眾的表妹呀。”
死了算了吧，我已經不敢看夏瑾瑜，一個勁的盯著地麵。
“是呀，表妹是很漂亮。齊兒，你在找什麽，地上有金子嗎？”
死男人，對著你品行溫柔的表妹肯定是一翩翩俏公子風流倜儻的模樣，跟我說話卻總是夾槍帶棒的。我麵目可憎的抬頭，還拋了一個超級電力的大白眼給他。
夏瑾瑜一手杵在矮幾上撐著腦袋，不斷的歎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我，“表妹有很多很多的優點，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說真的，這些年來我還沒見過比她更好的女人。爹也很得意，覺得總算可以製服我這個野小子了。看到那麽好的表妹，我卻找不到那種心動的感覺，心裏想著的卻是一個壞姑娘，記著的居然一直是，那個丫頭把鞋子踢到我臉上了。齊兒，這個姑娘實在是不雅觀，你說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的深閨小姐。前世言情小說看多了，我知道這種似貶實褒的話語後麵的潛台詞。
果然，夏瑾瑜也不在乎我的答案，繼續自說自話：“其實這些年我不成親不是要求高，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姑娘，我希望能有這麽一個人，我看著她的時候就會覺得很心疼，很想照顧她一輩子。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那麽多地方，卻從來沒有對哪個姑娘有過這種感覺。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棵樹上撿到一個姑娘和她的繡花鞋，心中居然有一個聲音對我說，就是她了。這個姑娘是很好看，有著驚為天人的外表，卻不算一個標準的美女。一般大家閨秀會的她幾乎都不會，她會大聲說話大口吃東西露出牙齒的大笑。走路的時候她會蹦蹦跳跳的，坐著的時候東倒西歪，說實話，還真看不出她有哪裏好。”
我決定了，回頭就讓丹桂做一個布偶人，然後我寫上夏瑾瑜的名字拿來練飛鏢。居然敢說我壞話，小樣，看我敢不敢在你身上紮針！
“就是這麽一個大大咧咧的姑娘，我居然就放在心裏了，我天天跑到那棵樹下隻為了見到她；我喜歡她跟我說話時神采飛揚的樣子，她那放肆的笑容卻讓我覺得特別地珍貴，一點也不嬌柔做作。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她的淚水，恨不得殺了欺負她讓她落淚的人。我知道我完了，我的心被這麽一個姑娘俘獲了。我也恨我自己，居然沒有能力保護她。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一輩子都不要再看見她落淚，我隻希望，她能夠每天沒心沒肺的對著我大笑，我——”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拚命的搖頭，我用力的捂著自己的耳光，好像這樣，剛才夏瑾瑜說的話我就可以當作沒有聽見。
“齊兒，”夏瑾瑜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我旁邊來了，拉開我的手，柔情似水的衝我放電：“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飛快的跳下軟塌，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這麽的身輕如燕動作麻利，我一步步的後退，臉上是連自己也不明白的複雜表情，“夏瑾瑜，你不要胡說八道，記著你自己的身份，也記著我的身份。”
是的，身份！
如果我不是慕柔，聽到夏瑾瑜這麽說我會開心死的，姑且不論我對他的感情如何，有這麽一個英軍無敵的大帥哥對我表白，女人的虛榮心也可以得到極度的膨脹呀。偏偏，我清醒無比的記著自己的身份——我是慕柔，皇帝陛下親封的柔妃娘娘，就算他不要我了把我打入冷宮，我依然得守著自己棄妃的身份過一輩子。若是在尋常百姓家，可以休妻可以下堂，離了那個男人我可以再找一個；現在卻不行，皇上可以不要我，我卻不能不要他。
夏瑾瑜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就這麽看著我，眼睛裏有情意有無奈也有……有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閉上眼睛搖頭，不管怎麽樣，我隻能選擇逃避，躲開這一切。
“小姐，薑糖水煮好了。”就在這個時候，香草推門而入，就跟算好了時間一樣剛好打破眼前的僵局。
隻是一瞬間，夏瑾瑜已經恢複他平日溫和自若的模樣，好像剛才的失常隻是我的錯覺。他拱手道：“那夏某先告辭了，柔妃娘娘，你多保重。”
說完轉身就走，沒有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跌坐在地上，柔妃娘娘，這是夏瑾瑜第一次這麽叫我。他終於認清了彼此的身份，不要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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