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私逃

“小姐，你怎麽了？”許是我的臉色太過蒼白，香草擔心的問著，甚至還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沒事，你知道的，每個月這幾天老毛病的。香草，我現在很認真的跟你說，別跟我賣關子或者打岔什麽的，一口氣跟我把事情交代清楚，時間地點人物事件。”斜靠在軟塌邊上，我避開香草的關心。

她剛才的話一下子就把我震蒙了，我要冷靜，把事情搞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香草在軟塌跟前踱步，似乎，在考慮怎麽措辭。最後，她幽幽的說：“小姐，你是慕家的三小姐，卻是庶出。大少爺是老爺的長子，也是大夫人所生，可以說，大少爺在慕家的地位是無可比擬的。夫人一共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二夫人也生了一個兒子，小姐你的娘親是三夫人，卻隻生了你一個女兒。說實話，三夫人待小姐不算頂好，因為她覺得是生了女兒老爺才不喜歡親近她的。三夫人怨小姐，沒有給她在老爺麵前爭得應有的地位。平日裏三夫人也隻知道打扮，想著如何贏得老爺更多的關注。小姐出生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奶娘帶著的，老爺有這麽多個孩子對小姐也不怎麽在意的。幸好有大少爺，他一直都很喜歡小姐，對小姐很好。慕家誰不知道少爺是未來的家主，也因此才沒有人欺負小姐。以前的事情香草知道的也不多，都隻是聽別人說的，香草進慕家之後卻親眼所見，大少爺對小姐甚至比對他自己還好。那個時候大少爺已經跟著老爺學做生意了，他掙了銀子全部給小姐買東西，小姐的新衣是大少爺添置的，小姐的金銀首飾小玩意小零嘴也都是大少爺給買的。大少爺甚至讓小姐跟著他念書，老爺本來不讚成的，他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大少爺不知道怎麽說服了老爺，香草這才有幸得以識字，都是沾了小姐的光。”

香草的笑容是那麽的甜美，似乎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不可自拔，“小姐，你知道嗎？大少爺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溫柔多情體貼有才華。大概是前年，小姐第一次來了月事，流了好多血還以為自己快死了。慌張的不得了，可是小姐卻不敢跟三夫人說。是大少爺來看小姐時發現了，然後大少爺讓府裏最有經驗的奶娘來幫小姐換衣服，告訴小姐以後每個月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沒想到，剛才夏瑾瑜讓我去煮薑糖水，我還真愣住了。那個時候，大少爺知道小姐月事來了特地翻看了醫書，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叫我去煮薑糖水。”

怎麽又扯到夏瑾瑜頭上了？這兩個人還真得很像，我腦海裏身隻有一個荒唐的念頭：不會夏瑾瑜也是借屍還魂的吧？

香草臉上的表情夢幻般的，有著深深的迷戀，還有憂傷。抱歉，我準備將她拉回現實，“好了，我知道了，慕韌哥哥對我很好，我們的感情非常好。好了，你還沒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好的，我為什麽會被打入冷宮，哥哥為什麽會，死？”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心窩像被針紮了一樣的疼。這種疼根本就無法用筆墨形容，印象中好像隻有在父母去世的童年時代才出現過。

香草的肩膀抖動著，深呼吸之後終於說了：“大少爺偷偷到的溜到皇宮看小姐，小姐很不開心，於是大少爺就帶著小姐準備私逃出宮。可是被皇上發現了，陛下大怒，小姐就被打入冷宮了，大少爺被發配到邊疆。這件事實在有損皇家的體麵，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私逃出宮？好家在，我對慕柔小姑娘的敬仰真的猶如黃河長江之水滔滔不絕了，身處皇宮之中她居然也敢學人家卓文君跟個男人就跑了？“妃子跟別人私奔，這是大罪，皇上就這麽輕易的放過我？”

想起了什麽，香草的眼裏滿是悲憫，“小姐又不是跟野男人私會，隻是想跟自己的大哥出宮偷偷氣，自然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了。不過皇上卻很生氣，他把夏華宮的宮女太監們全部——是小姐苦苦哀求才救了奴婢的命，可是奴婢卻忘不了那十一名宮女太監被處死的慘景。十一條人命啊，奴婢每次想起來心裏都難受的很，所以也就盡量避免去回想了。這件事情隱瞞的很好，宮裏的人都以為小姐觸犯皇上才被打入冷宮，甚至連皇後娘娘都不知道真相。”

從剛剛到現在，不斷的有人死亡，先是慕韌，接著宮女太監，整整十一條人命。我把腦袋埋在雙膝下，呆呆的坐著，心裏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悲哀和無奈。看過那麽多的宮鬥文，早在幾年前看《金枝欲孽》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皇宮裏麵的鬥爭是最殘酷的。後宮就是一個縮影版的江湖，最多的就是殺人不見血的故事。很多人隻看到皇宮金壁輝煌的外表，誰又能知道，在日升日落之間，多少條人命會消失於無形呢？也許某一天一覺醒來，你身邊的某個人不見了，也許你就不用找了。

因為，找也找不到。

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是那個好看的皇帝夫君，我甚至還記得他對著我笑時嘴角的溫柔。雖然隻見過一麵，雖然心中對慕柔目前的處境不滿，雖然不喜歡種馬……許許多多的雖然卻抵不過那最初的印象，總以為他是一個溫和的好看的男人，總是忘記，這個男人最重要的身份——皇帝陛下，一個君王需要的不是仁慈，十幾條人命在他心裏又算得了什麽呢？

吸氣吐氣吸氣——啊，我受不了了，攤在軟塌上顧不得褲子會被弄髒顧不得形象問題。我的頭痛欲裂，腹部疼痛也有回籠的跡象。我的腦海一片混亂，雖然知道今天香草下定了決心會解答我所有的疑惑，卻不知道從何問起。不過有一件事我實在不明白，“好好的，我為什麽要大哥帶我逃出皇宮呢？”

“因為小姐在宮中生活的不開心。”

“當初我是自願跟皇上進宮的嗎？”

“是的。”

“那我為什麽還會不開心？”

“因為小姐發現宮裏的生活並不如意。”香草倒是標準的有問有答，卻是一堆廢話。還好，她好心的接著說下去，說了一大通：“小姐在慕家的時候全靠大少爺照應才能夠生活無憂，但是大少爺年歲大了，要娶妻了，小姐很不開心。這個時候，小姐遇上了到江南遊玩的陛下。小姐也見過陛下的，應該明白，陛下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一開始，小姐也不知道陛下的身份，陛下對小姐溫柔體貼，小姐自然很容易就芳心暗許了。後來知道了陛下的身份，小姐也曾猶豫了一段時間，因為小姐知道嫁入皇宮跟嫁入一個尋常百姓家是不一樣的。那一天小姐跟大少爺吵架，吵得很厲害，一個人哭著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皇上的聖旨也跟著來了，於是小姐就進宮了，成了柔妃娘娘。”

“我跟大哥到底吵架？香草，你知道原因嗎？”按照香草的說法，慕韌對他的寶貝妹妹是百依百順的，怎麽會吵得厲害呢？

難道，慕柔是賭氣入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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