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見,隻有這冷冰冰的三個字。

曆盡滄桑與波折,到頭來,似乎什麽都沒得到。

柳明月緩緩凝滯腳步,笑意與期待僵在臉上,被現實打了一記耳光,才意識到如今的光景。

這裏不是南淵國。

她不是聿王側妃。

一切都成了過去。

“你當真這麽狠的心……我們相識多年,竟連半分情義都不剩了,你好狠的心……”

楚聿辭劍眉微皺:“想不到你在桑南國還能掀起風波。”

倒是沒有辜負這張臉。

“當初,父皇對你們柳家,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

柳明月聲音尖銳,這四個字幾乎撕破喉嚨:“你知道我這一路走來,經曆了什麽嗎?我家破人亡,我失去了一切,我每日生活在地獄裏,生不如死,你竟然覺得還對我留情了?”

哈哈哈!

天底下最殘忍的人,便是他了。

愛時,耐心嗬護。

不愛時,翻臉無情。

“葉錦瀟,你以為你贏了我嗎?我告訴他,楚聿辭是什麽性子,我再清楚不過!他能為了你、拋棄我,有朝一日,便會為了別人、拋棄你!”

她瘋了般的大笑道:

“他便是這樣的人,哈哈哈!我等著這一天,我等著瞧這場好戲!”

葉錦瀟麵無表情。

她或者等不到那一天了。

因為,她早已與楚聿辭和離了。

楚聿辭嗓音無溫:“你騙了本王那麽多年,還有臉站在這裏重提往事,想起過往的種種,隻叫本王感到無比惡心。”

柳明月眼中湧出洶洶的恨意與尖銳:

“我惡心?”

“好,好。”

“那我便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一個碾碎了挫骨揚灰,一個掛在城牆上,不得超生,我要叫你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她瘋了一般:

“給我殺了他們!”

衛兵隊自然要抵禦刺客,保護皇上,哪怕沒有柳妃的命令,也會全力擒住這些強闖皇宮的賊人、

他們提著劍,衝了上去。

無數道身影交織在一起,再度打成一團。

一片淩亂。

葉錦瀟站在混亂的人群中,看見楚聿辭提著劍,武功招式如舊,隻不過少了內力的輔佐,缺了中氣,沒有昔日的冷硬。

但,對付這些人,不在話下。

想起內力的事……

她神色有些難掩的複雜。

突然,一個衛兵趁其不備,從背後偷襲。

葉錦瀟神色一凜,乍然閃身而至,挑開了長劍,反手將人拍飛出去,楚聿辭立即回頭:

“瀟兒……”

“當心些。”

他神色一震。

瀟兒這是在關心他?

雖是簡短平淡的三個字,可他的心卻像是被瞬間填滿,又暖又充實,握劍的手也分外有勁。

“柳明月之事,是我當初不夠果決,才惹出這諸多的禍患來,今夜,我定護你無虞,徹底解決了這後顧之憂!”

他衝了上去,幹勁十足。

那揮劍赫赫的模樣,像打了雞血。

葉錦瀟看在眼裏,幾分失笑。

何曾見過他這般?

夜,深沉而淩亂,宮內刀光劍影,厲聲嗬嗬,彰顯著此夜的不平息,數道交織的身影更是水深火熱,個個都打得紅了眼睛。

嘭!

哐!

啪!

一時,難得安寧。

不知過去了多久,高高的宮牆外,一道紅色的身影閃身而來,男人渾身酒意,還有些站不穩的踉蹌,眼中卻充滿了怒與氣憤。

君無姬來了。

傍晚時,被葉錦瀟灌酒,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可睡夢中總覺得哪裏不踏實。

一覺醒來,屋內空**,早已不見葉錦瀟身影。

反應過來,一拍大腿,痛斥:

‘上當了!’

不待醒酒,出了客棧,得到消息便往皇宮來,瞧見這打鬥的場麵,心頭一緊。

可,尋了一圈,卻意外看見了……

“楚狗?!”

猶如當頭一棒,酒醒七分。

楚狗什麽時候來的?

趁他醉酒,楚狗竟然趁機鑽空子?

豈有此理!

君無姬展開雙臂,飛身便落入眾人之間,“楚聿辭,你怎會在此?”

楚聿辭抽了劍,冷淡的掃了他一眼:

“桑南國是你家?有什麽地方是本王不能去的?”

二人好像八字相克,見麵就是冤家,至少得吵兩哥鍾。

但今夜情況特殊,君無姬且忍他一回。

左右掃了掃,尋了尋:“小錦兒呢?”

“瀟兒在……”楚聿辭正要尋去,卻意外發現那邊沒了女子的身影。

剛才還在那兒的!

人呢?

他神色微變,立即環顧四周,眾人身影重重、刀光劍影,卻是怎麽也尋不到葉錦瀟的蹤跡。

“該死!”

君無姬意識到什麽,罵道:“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還能讓她跑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眼睛不用,不如摳了去。”

“……”

楚聿辭額角青筋跳了出來,眼中的戾氣足以將君無姬活剮了。

不僅葉錦瀟,就連閻羅也不見了!

-

此時此刻,已經趁亂出宮的葉錦瀟奔走在都城的大街上,朝著城門的方向去。

不想拐彎時,與人撞上。

嘭!

“哎喲!”

“不長眼睛嗎?毛手毛腳的,將我們的貨物摔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葉錦瀟站穩身形,隻見對方是一支商隊隊伍,看他們牽著馬、趕著車的樣子,個個風塵仆仆,應是遠道而來,剛剛抵達。

“抱歉。”

她不想生事,與那穿著長袍的胖商人道了幾聲歉意。

可胖商人來了脾氣,不依不饒:

“撞了人,道歉就行了?那還要官府有什麽用?驚了我們的馬,還想就此脫身?沒那麽容易!”

“今日,不好好讓你長長記性,真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胖商人麵色凶煞,挽起衣袖就要發狠。

葉錦瀟不願節外生枝,一連解釋、致歉了好一同。

細軟的嗓音不輕不重,不卑不亢,清脆幹淨,又帶著一股特有的韌性,有著較高的辨識度。

馬車內,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立即掀開車簾,看去。

瞳孔猛縮:

“瀟瀟?!”

“真的是你!”

葉錦瀟身體一震,抬頭看去。

四目相對。

“景行哥哥?”

怎麽會是他?

顧景行!

“你……你沒死?真的是你?”顧景行聽到耳熟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聽,沒想到瞧見她的麵容,還有這聲‘景行哥哥’,眼眶幾乎發熱,就要流淚。

衝下馬車,抓住她的雙手:

“瀟瀟!”

“我真不敢相信,竟然會在這邊陲小國遇見你!可你不是已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