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睿笑了一聲,“你想知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她怎麽會讓蕭錦如此暢快?

葉錦瀟倒也不急:“我知道你有野心,桑南國拱手於我,你很不甘心,可我接手以來,做的並不差,不是嗎?”

“自古來成王敗寇,公主有何輸不起?”

這一點,宗政睿不得不承認。

蕭錦做的,確實比她好。

光是拿出一百八十萬兩銀子,添補國庫的虧空,便是她萬萬做不到的,更別提促進耕種、打造船隻,提升家國經濟發展。

短短一個多月,桑南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連上天都眷顧蕭錦。

一夜大雨,滿地甘霖。

“我確實不如你。”宗政睿淡聲,“既已輸了,我便也認了,明日一早我便會離開都城。”

“難道你就甘心如此走了?”

“你已掌權,也識破了我的意圖,我若不離開,難道還待在都城,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日日礙你的眼?”

葉錦瀟笑著搖了搖頭:

“公主誤會我了。”

“同為女子,我深知當今世道對女子的苛刻,公主心性宏達,有治國之誌,能夠頂著巨大的壓力,爬到今日的位置,我很欽佩。”

她看著宗政睿:

“難道人與人之間隻有你死我亡這一條路可走?為何不能攜手並進?”

宗政睿皺眉。

她的意思是……

要把桑南國的江山,分她一半不成?

“公主難道不好奇,我的無情衛,以及那七艘船,是從哪裏來的?”

葉錦瀟緩緩開口:

“我有一座島。”

宗政睿側頭:“哦?”

“此島巨大,居民少說也有六七萬人,我去時,那裏混亂不堪,回時,已經被我平定,無情衛與船隻都是從島上得來,若你有意,可拿著我的手信,從此以後,那座島便歸你所有。”

宗政睿搭著杯沿,微沉的目光、正在思慮她這話的真實性。

當初,蕭錦初來桑南國時,身邊隻有幾個同伴,二皇子接連派了幾撥刺殺的人手,都沒看見她有同黨。

隻離開了近一月,再歸來時,已是盆滿缽滿。

況且,蕭錦是乘船離開的……

難道她真的有一座島?

既如此,那麽大的一筆財富,何故要拱手於她?

“你想要什麽?”

“公主,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想知道,你為何知曉我手裏有藍晶石。”

葉錦瀟道:“一座島,換一個回答,似乎是一筆穩賺不賠的交易。”

宗政睿自是警惕的:

“我怎知你話中真假,若是編排的,我豈不上了你的當?”

“這枚藍晶石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冒著性命危險,去了瓊島,一路九死一生,好幾次險些活不下來,便是為了它。”

“它、比我性命還重要。”

葉錦瀟直接開出條件:

“隻要你告訴我,我立即派船送你離開,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便是你離開後,永遠都不準再回桑南國。”

宗政睿提著杯蓋,撥弄著水麵浮起的嫩茶葉,細細思忖著什麽。

桑南國已無她容身之所。

若蕭錦所言是真,瓊島倒也是個好去處。

若能得權,再回桑南國,隻是時間問題。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若我沒記錯,你身邊有一個素愛穿著紅衣、容貌妖魅的男人。”宗政睿放下杯蓋。

啪。

“小心他。”

葉錦瀟的眉頭登時擰了起來:“什麽意思?”

君無姬?

君無姬怎麽會告訴宗政睿,她有藍晶石的事?

況且,這枚藍晶石的存在楚聿辭幾人都知道,但它真正的效用,沒人知道。

楚聿辭他們隻會以為這隻是一塊上好的寶石。

“該說的我都說了,若你想要更明白,先送我上船,待我離開桑南國時,自會再告訴你細情。”

宗政睿點到即止,撥弄著桌案的雕花香爐,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葉錦瀟心底卻掀起了一絲漣漪。

君無姬怎麽了?

相識一年多以來,她從未懷疑過他什麽,也從沒往那方麵去想。

可宗政睿言簡意賅的幾句話,擾得她思緒有些亂。

“合作愉快。”

她起身,主動伸出手,與宗政睿握了握,“天一亮,我便安排你離開。”

“有勞。”

葉錦瀟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出去時,看見站在庭院裏,正在跟閻羅拌嘴的君無姬時,壓了壓眸色,看向薑淮柔:

“給他鬆綁。”

夜冥揮開了他手上的繩索。

薑淮柔捏著手腕,目光複雜的看了葉錦瀟一眼,猶豫了片刻後,進入書房。

很快,裏麵傳出聲音:

“薑淮柔?”

“公主,你不是說,是新皇派人滅薑家滿門嗎?可新皇已經抓住了凶手,凶手已經招供,說是你指使。”

“你殺了我全家,欺騙我,還要利用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嘭!

哐!

“唔!”

宗政睿想要起身,手心卻突然發麻,導致整個身體都無力的跌回椅子上。

而發麻的手正是方才被葉錦瀟握過的手。

她登時明白了什麽:

“蕭!錦!”

“公主的罪孽罪無可恕,淮柔不孝,不能承歡膝下、孝敬父母,唯有讓父母親人九泉安息,公主,您現在便下去,親自向他們磕頭賠罪吧。”

“大膽!薑淮柔……唔!你竟敢……啊!”

-

長夜漫漫,終至黎明,晨光熹微。

新的一日到來,全城熱議:

“竟然是大公主滅了薑國公府,好惡毒的女人!”

“陛下已經查明……”

“她怎麽下得了這種狠手!”

“這不就不知道了吧?陛下奪位,公主成為階下臣,豈會甘心?才會使這種惡毒手段,可憐薑國公府……”

皇宮。

禦書房。

葉錦瀟扶正發間的銀簪,淡淡的拂了下手:“都知道了,出去吧。”

“是。”

一早,藍淵便將薑國公府的事處理好。

宗政睿死了。

死了也好。

終究是個心狠的女人。

“陛下,早膳已經備好。”太監道。

葉錦瀟卷起桌上的輿圖,壓在書冊下,讓他先去傳膳,走到禦書房門口,看見外頭的幾個男人,正寸步不離的守著。

一眼便看見了一襲紅衣、十分顯眼的君無姬。

楚聿辭要他願賭服輸,輸了賭約,要麽立即賠錢,要麽給他當小廝。

君無姬氣不過,逮著閻羅罵:

“都怪你這個蠢貨。”

閻羅甚是無辜,“這關我什麽事?”

“若非你太蠢,本門主何至於輸了賭約?”

“是你太蠢。”

“還敢頂嘴!”

登時,打鬧起來。

鬧騰騰的畫麵看在眼裏,也是一種別樣的溫馨,可葉錦瀟腦中卻總是浮現宗政睿昨晚的話。

小心君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