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瀟冷笑一聲,倒也沒工夫跟這些人拌嘴,吃力不討好不說,還白費口舌,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從買來的物資裏,拿起一根精巧的簪子,走向小雙。

小雙下意識後退:

“阿娘……”

“不是喜歡這兩個阿哥麽?你連我都避著,怎麽與他們相處?”

小雙怔了一下。

阿姐這是願意把阿哥讓給她?

她怎麽會這麽大方?

葉錦瀟行至她麵前,微微彎腰,簪子放進她手裏時,瞬時捏住了她的腕子。

“唔——”

小雙想抽手,卻被死死的捏住。

“疼……”

“小雙姑娘,你誠實、心善、單純,確實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可我身後這兩個男人,每一個都殺過人,手上染滿了血,恐怕配不上你呢。”

葉錦瀟盯著她,似笑非笑的咬重某些字眼。

小雙後背泛寒,竟發現自己如何用力的抽手,都抽不開半分。

如此之近的距離,女子身上的逼仄氣息壓了下來,她呼吸發緊,額頭上溢出一層密密麻麻的薄汗。

因為心虛,她如在油鍋上煎熬:

“我……放、放開……啊!”

葉錦瀟指尖一鬆,她便因慣性,往後栽退了好幾步,連滾了兩個跟頭。

雙雙娘神色一緊:“小雙!”

“小雙姑娘得到新衣裳、新首飾,未免太高興了,連站都站不穩了,雙雙娘可要當心,見識短淺的姑娘,將來容易遭騙。”

“你!”

雙雙娘頓怒: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有幾個臭銀子了不起嗎?可別忘了,昨天你是怎麽求著求著村長、放你進村的,你送的這點東西,我還瞧不上呢!”

葉錦瀟當即回頭:

“葉二,可聽見了?”

葉二響亮的應了一聲,立馬提拔上前,將分給雙雙家的三床厚棉被、六套新衣裳,一套新鍋爐,還有小雙手裏的簪子,全部都奪了回來。

“你,你這是幹什麽?”

葉二敞亮道:“大夥兒都聽見了,是雙雙娘自己不要了,我隻不過是依照她的意思,拿回來而已,可沒有強迫她半分。”

“你們!”

雙雙娘本想過嘴癮,但嘴炮也打不贏,這麽多東西還白白失去了。

登時,坐在地上耍潑:

“哎喲!欺負人,沒天理,欺負人喲!”

但,沒人搭理她。

眾人都得了好處,再加上她確實親口所言,本就是不占理的那一方,即便是哭喊上兩聲,可他們忙著搬取各自的物資,哪有空去管雙雙娘?

看來,以團結號稱的村子,也不過如此。

再如何團結,也藏不住人本自私的本性。

-

回到奉新縣,已是夜色。

客棧。

顧景行的商隊還杵在門口,翹首以盼的等著,見到隊伍回來,立忙欣喜的迎上前:

“蕭姑娘,我家少主呢?”

葉錦瀟腳步微頓,“他不是已經和逍遙王先回來了?”

胖老板怔了一下,“沒有啊。”

他一直守在這裏,眼睛都沒眨一下,著實沒瞧見少主回來。

“而且,我也沒看見逍遙王殿下。”

“什麽?”

難道顧景行帶著逍遙王去別的地方了?

不應該。

顧家的商隊還在此處,顧景行總不可能拋下貨物與人手,不負責任的獨自離去。

葉錦瀟隱約覺察到事態不對,當即看向葉二。

葉二明白,招了下手叫上葉五一同,迅速闊步散開,去打聽消息找人。

胖老板神色微凝:

“蕭姑娘,我家少主……難道……難不成……”

遇到了什麽危險?

“我已經讓人去找了,別急。”

若顧景行出事,她隻會比他更急。

就在眾人神色各異時,一道冷寂的身影走過來,欲言又止:

“小錦兒……”

是君無姬。

一路下來,他總是遠遠的跟在後麵,此時,算是鼓足了勇氣般上前,又怕遭她厭煩,

“若小錦兒信我的話,不妨去縣城門口看看,不久之前,我看見一群男人扛著鋤頭,連夜去建造新廟,這麽晚了,本該是休息的時候,他們行跡可疑。”

葉錦瀟目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抿了抿唇:“多謝。”

隨即,立即與眾人趕去縣城門口。

夜色下,不少百姓打著火把,燒著篝火,正在合力的將這座新廟建起來。

刷牆的、搬磚的、扛木頭的,還有人揮著鏟子,往一樽高大的金身上封沾土和金箔。

見到陌生人來到,百姓們隻看了一眼,便繼續幹活。

隻是,如此晚了,著實有幾分可疑。

什麽事這麽趕著,白天不能慢慢建,還得晚上連夜趕工?

胖老板與其他人立即四下散開,尋找可疑的蹤跡,葉錦瀟也走了進去。

“幹什麽的?”

一個中年男人擦著臉上的汗,粗聲道:“沒看見我們正在忙嗎?若是弄壞了我們剛剛建好的地磚,你賠得起嗎?”

葉錦瀟目光飛快的探視廟內。

“我找人。”

“走走,我們這裏可沒有你要找的人。”

“我還沒說找誰,你怎就如此篤定?”

中年男人揮著手,不耐煩的說道:“這廟宇如此小,一眼就看完了,如果真有你要找的人,他難道還能藏起來嗎?”

確實。

廟宇隻有一間屋子大小,四四方方的,並沒有藏身之處。

隻是,因為他的話,葉錦瀟的目光忽然注意到廟宇中間,正在被塑封的那具無量佛金身。

工程隻完成了一半,還正在處理中,可仔細一看,它恰好有一具成年男子的身形般高大,往那一佇,像極了一個男人,站立於此。

她忽然想到什麽,奪過中年男人手裏的鏟子,疾步衝了上去。

“哎,你幹什麽!你搶我鏟子做什麽?”

嘭!

一鏟子揮在那半成型的無量佛金身上。

一聲悶響,幹了的沾土和金箔片被拍開裂,再是一鏟子下去,掉下來一大塊,隱約可見一抹藍色的錦布衣角。

“幹什麽!”

“住手,你要幹什麽!”

二十幾個男人全都慍怒的衝了上來,卻被楚聿辭和夜冥攔住。

葉錦瀟再度握起鏟子,用力一拍,一鑿,從那破碎的裂口處撕開了口子,外麵的沾土碎裂,一具高大的身形失去支撐,登時砸在地上。

正是顧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