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陽子還沒走遠,約摸兩三刻鍾的功夫,他便被請了回來。
回時,臉色還是遲疑的。
半路叫住他做什麽?
難道謝夫人愛女心切,願意再加贈香火錢,以換回女兒性命?
如此,那便再好不過!
首富謝家,出手果然大方。
他腹中作笑,臉上端著一派十分凝重的樣子,雙手合十作禮道:“夫人,您愛女心切,乃是人之常情,想必無量佛必會感念於此,憐憫您的一片慈心。”
謝暖煙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笑得非常冷,看他的目光陰惻惻的:
“大師得了無量佛真傳,那可知無量佛憐憫世人,會不會憐憫大師呢?”
一陽子彎腰道:
“阿彌陀佛,我也是人,自然深得無量佛庇佑。”
“好,既然大師福澤深厚,深得庇佑,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啪啪!
擊落兩掌。
一陽子怔了半秒,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就看見兩名護衛提著棍子,大步走了進來,迎頭便往他的腦袋上砸。
“啊!”
哎喲!
他的頭!
“夫人,您這是……啊!住手……啊!”
這是怎麽了?
瘋了嗎?
怎麽突然對他動手?
一陽子急忙雙手抱頭,又驚又怔,一邊慘叫著喊痛閃躲,一邊大叫道:“夫人,夫人!您這樣做,就不怕惹惱了無量佛,招來災禍嗎……啊!”
“我知道您掛念女兒,您就不怕為女兒積了陰德,叫她不得好死、不得超生……啊!”
哢嚓!
這一棍子,直接將他手腕骨頭敲斷了。
護衛惱怒的下了狠手:
“你說誰不得超生?啊?說誰不得超生?你這招搖撞騙的東西,敢咒我們小小姐,看我不打死你!”
“找打!”
“啊……嗷……啊!”
很快,一陽子就被打得滿地打滾。
“粗魯……你們無比粗魯……無量佛會怪罪你們的!”
一道好笑的聲音傳來:“你所信任的無量佛,連你也庇佑不了,怎麽會有空兒怪罪我們?大師,您說呢?”
一陽子抱著頭,慘叫著看去,隻見年輕、絕美的女子提步走來,正是之前躺在**、奄奄一息之人。
此時,她神色紅潤,哪有將死之相?
“你……”
至此,他也是明白挨打的原因了。
“向我謝家,拿走二十萬兩銀票,還咒我女兒早亡,拿了銀子不辦事,真當我是個蠢的!”
謝暖煙拍桌,“給我打死這個騙子!”
一陽子慘叫:
“夫人,夫人,饒命啊!”
別打了。
他滿頭是血,渾身劇痛,身上有好幾處骨頭都斷了,再打下去,隻怕是沒命離開謝家山莊。
“夫人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不是有意的,”
他趕緊把懷裏揣著的二十萬兩銀票還了回來。
“還望夫人高抬貴手,饒小人一命,小人甘願為夫人當牛做馬,感激不盡啊夫人……啊嗚嗚!”
一頓下來,打得一陽子頭破血流,猶如落水狗。
謝暖煙拍桌:
“說,是何人叫你招搖撞騙的?”
一陽子抱頭痛哭:“小人原本是個小寺廟的僧人,聽說無量佛一教後,這才入了乾清觀,至於是誰開始信奉無量佛,小人也不得而知,小人隻是一個主持的和尚罷了!”
“若無人指派,你怎麽會想著騙銀子?”
“小人不敢騙錢,方才對您女兒的那番說辭,也是為了維護乾清觀的聲譽,好叫你們對無量佛虔誠深信而已……”
錢,是他想裝進自己口袋的。
沒想到就出事了。
平日,用同樣的法子去那些百姓家中,遊遊走走,每一個百姓都是虔誠擁戴、深信不疑的。
“好你個毒瘤!”
百姓深信的無量佛,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謝暖煙正要發怒,葉錦瀟拍著她的手背,搖了搖頭,示意她冷靜些。
“瀟兒?”
“娘,隻要你能識破他們的陰謀,心裏清明,我的目的便達成了,娘不要因為我,去挑釁整個無量佛教派,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無數百姓的思想一致信任無量佛。
人的思想是最難扭轉的。
一旦弄不好,娘的澄清,會被百姓當作反教派思想,萬一他們聯起手來,針對謝家,還會惹來大麻煩。
謝暖煙沉思片刻,知曉其中的利害:
“你的意思是,要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是瀟兒,無量佛敢欺騙我,便代表著已經有無數百姓,深受其害還不自知,我若高高掛起,將來隻會有越來越多的受害者。”
葉錦瀟沉聲一笑: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娘不妨仔細想想,識破了他們的真麵目,到底是公然挑開來的直接,還是暗中周旋更有利?”
謝暖煙登時恍然。
對。
她表麵假裝不知,實際上心裏清明,暗裏周旋,才是上上之策。
她目光一轉,看向一陽子,厲聲道:“你這騙子,我今日縱是殺了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一陽子嚇得連連求饒。
已經被打掉了半條命,絲毫不會懷疑謝家的手段。
“殺你,倒是便宜了你,不過,從你往後你若是聽我差遣,我倒是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狗命。”
“夫人開恩,小人定為夫人馬首是瞻,效犬馬之勞!”
“帶走。”
兩名護衛立即把奄奄一息的一陽子抓走了。
解決此事。
謝暖煙覺得自己有點傻,外麵都在傳無量佛,傳著傳著,她也信了。
不過,這是很常見的從眾心理,可以理解。
畢竟三人成虎。
“你這孩子,想讓娘改變感官,跟娘直說就是了,怎麽用這樣極端的法子?娘以為你當真出了事,嚇得險些就要隨你而去的。”謝暖煙握著葉錦瀟的手,心頭不是滋味。
葉錦瀟低笑道:
“我昨日就跟你說了,可你當時並不信我。”
還說謝家是商人,商人素來精明,幾乎沒有人能騙到謝家人。
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就隻差拍著胸脯了。
謝暖煙:“……”
這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了,娘,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瀟兒以後不會離開您的,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好好保護自己,不叫您擔心。”
隻是,她心裏頭裝著一件事,已經忍了一天了。
“娘……”
她故意隨意的提起:“我爹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