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6章 風起雲湧
至於王綺芳自己,則有另一番說辭:“所幸七娘是個有佛緣的人,又有得道高僧加持過的菩提子佛珠庇護,這才能抵住大少爺的奇異命格。饒是如此,過去這兩年,七娘也不敢鬆懈,在家裏建了小佛堂,誠心侍佛,以求佛祖庇護。”
一邊說著,王綺芳一邊抬起胳膊,露出一截細若凝脂的小臂,在白皙的手腕上,果然戴著一串古樸的鳳眼菩提佛珠。
老太太也是信佛的人,一眼便看出王綺芳這串佛珠的不俗。
深褐色的菩提子佛珠,個個有小拇指頭般大小,每個佛珠上都有兩道深深的紋理,仿若一顆美麗優雅的眼睛,整個佛珠散發著幽幽的光澤,不是那種豔俗的油光,而是佛珠經過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持用、誦讀,把時光沉澱下來而形成的自然的凝重之光。
好東西!
老太太眼中閃過一抹熾烈,她知道七娘的生母李氏出身李家,祖上出了好幾位宮中貴人,家裏更是有不少好東西。像這等充滿靈氣的佛珠,定是李氏留給七娘的寶物。
王綺芳仿佛沒有看到老太太熱切的目光,低頭輕輕摩挲著精致古樸的佛珠,語氣低柔的說,“幾年前七娘險些被趙家的婢妾所害,若不是有這串佛珠保護,七娘和腹中的胎兒早就喪身荒郊野外了。慈恩寺的大師也說過,萬物皆有靈,這串佛珠更是凝聚了我母親的拳拳愛女之心,並坦言,隻要我隨身攜帶此物,定可逢凶化吉。”
王綺芳的意思很明白,這串鳳眼菩提佛珠是她的保命之物,即使老太太有心暗示孫女將此物送給她,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既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寶物,那就妥善保管好。”老太太極為不舍的把目光從佛珠上轉移開來,這佛珠確實個真寶貝,但她對王綺芳的說辭並不怎麽相信,“命格之說,太過玄虛,或許其他的高僧有破解的法子呢。”
老太太的話也很直白,這種事絕不能隻聽一家之言,慈恩寺的大師想出了這種笨拙的破解之法,想必其能力、修為並不高強。世間得道高僧多了去,比那位大師佛法精湛的高僧肯定也有不少。
而以平州李家的權勢和地位,沒有理由找不到厲害的大師。偏七娘這般說,是不是她不想讓李靖天納妾,而故意編造出來的謠言呢。
老太太不相信這個說辭,王綺芳一點都不奇怪,說實話,她自己看了李靖天的信都覺得荒謬,如何能騙過人老成精的王家老祖宗?
事後,王綺芳也曾經問過李靖天,“如果有人不信邪,偏要把女兒塞進李家?更放言,為了你,賠上性命都在所不惜,你又如何?”
李靖天說得極為簡單,“態度好的,直接送到李家的家廟,磨上三年五載安排嫁人便是;態度不好的,就隨便丟到李家的別院,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說得隨意,笑容也輕鬆,隻是王綺芳怎麽看都覺得李靖天的笑充滿了血腥和威脅,尤其是那白森森的牙,更是閃著瘮人的寒光。以至於她也忘了問,怎麽樣才算是態度好、態度差!
不過,李靖天很快便用自己的行動給了她答案,當然這是後話了,現在還是把目光轉回王綺芳身上。
王綺芳聽了老太太的話,連忙說,“不瞞老太太說,當年大少爺的未婚妻過世後,便傳出了大少爺克妻的話。李夫人聽了這話又氣又急,派人四處尋來不少高僧和道士,讓他們給大少爺批了八字、相了麵相,結果都是一樣。說大少爺前世是員猛將,殺戮太多,因果循環,累及今世。所幸老爵爺行善積德,福澤綿長,大少爺的奇異命格不會傷及家人,隻會——”
王綺芳一邊背著李靖天信上教給她的說辭,一邊悄悄觀察著老太太和那兩個丫鬟的表情。
老太太還好,聽了這話,眼皮都沒有抬一抬,臉上更沒有絲毫的變化;
反倒是恭敬的站在一旁的穀雨和白露,原本嬌羞的麵容忽然變得慘白,眼底的喜悅也頓時變成了恐懼,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支撐著,兩個丫頭早就哭了出來,心裏早就沒有了飛上枝頭的喜悅,而是不停的祈禱著:老太太,饒了我們吧,即使有天大的榮華富貴,奴婢也要活著才能享受呀!
隻可惜,穀雨和白露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做法,根本不能打動老天爺。
老太太抬起眼,深深的看著王綺芳,慢慢的說:“嗯,我知道了,這事就這麽說定了,穀雨和白露我已經給了你,至於日後如何安排,任由你做主。”
王綺芳點點頭,並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反而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似乎在說,反正實話我已經說了,老太太還這麽決定,我也沒有辦法。
心裏則暗自埋怨:嘁,李靖天,這就是你所謂的妙計?根本就沒人信呀,這不,第一回用就失敗了。
雖然王綺芳心有不滿,但她並沒有放棄這個‘妙計’。
所以,當王名川故作威嚴的把她叫去,幾乎是命令似的告訴她,王玖芳會跟她一起嫁到李家的時候,王綺芳便又把這番說辭講了出來。
跟老太太的沉默不同,王玖芳幾乎是嗤笑著將這種話駁斥了一番,更尖聲喊著,“王七娘,你就是害怕我會奪走李盟主,所以故意說出這種咒人的謠言,真是個惡毒的女人。哼,你等著,他日見了盟主,我定會把這些話都告訴他,看他怎麽發落你!”
王名川也皺起了眉頭,覺得小女兒的話很有道理,七娘分明就是嫉妒呀,這怎麽可以,他們王家的小娘子怎能是個妒婦?這是要犯七出之條的呀,日後親家若為此將七娘休回家,誰都管不了。
拍了記椅子扶手,王名川不悅的教訓道:“七娘,這可不行,作為女子,要恪守婦道。唉,你們的母親不在了,家裏也沒個長輩教導你們,我這個做父親的隻好暫代母職,給你好生說道說道……”
王綺芳坐在正位下首的右側椅子上,低著頭,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嘲諷,靜靜的聆聽所謂‘父親’的教導。
烏拉烏拉說了半天,王名川從女則講到女誡,從前朝的節婦烈女講到今朝的賢妻孝女,廢話說了好幾車,結論隻有一個,那便是,王綺芳必須帶著妹妹一起出嫁,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父親的話,女兒記下了,隻是妹妹跟著我嫁入李家,當以什麽身份?”
王綺芳藏住心底的厭惡,淡淡的說道。
王名川喝了一大口茶,補充了下損失的水分,接著說:“平妻吧,玖芳怎麽說也是王家的嫡女,給國公爺的長子做平妻,也不算辱沒了靖天的身份。”
王綺芳暗暗嗤笑,臉上卻還是一派淡然,繼續說道:“這個恐怕要和李家商量一番吧。”
平妻不是妾,也是要上族譜,生的兒子也是可以繼承家業的,並不是什麽陪嫁丫頭,任憑你們娘家做主。
“唔,七娘這話還算有道理,”王名川總算露出點笑意,滿意的衝著王綺芳點點頭,然後吩咐道:“這樣吧,待會兒我讓錦瑜給靖天寫封信,把我的意思告訴他,讓他盡快遣媒人來給玖芳提親,等你的親事辦完,就接著給玖芳辦喜事。”
王綺芳愕然,心說話,你好大的口氣呀,你以為李靖天是誰?是你孫子還是你兒子?竟然用這種口氣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呀。
無語的點點頭,王綺芳決定了,王名川的腦電波肯定和她不在一個波段上,她既然不能理解對方的行為,也沒有必要為他的言行心煩。這件事還是交給李靖天吧,正好她也看看李靖天的決心和手段。
將這些無聊的人和無聊的事屏蔽掉之後,王綺芳開始為下個月的婚禮做準備。
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準備的,嫁妝什麽的有公中幫忙置辦,王綺芳隻需要把她的私產和孩子們安排妥當就好。
首先,她將青州的產業都整理出來平均分成三份兒,分別記在三個孩子的名下。
第二,桃花島和平安坊的宅子不動,依然留在自己名下,但並不計入嫁妝,難免日後有了什麽意外,這些產業被王家以收嫁妝之名奪了去。
第三,從趙天青手上弄來的貨棧和幾間鋪子也做了處理,貨棧單獨列為一份兒,記在了小新哥兒名下,其他的鋪子和京城的‘王記’整合起來分作兩份兒,小丫和小丸子一人一份兒。
鑒於孩子還小,銀子、首飾、字畫、古玩什麽的,王綺芳並沒有分給孩子,一部分計入了嫁妝,一部分則藏在了桃花島的庫房裏,剩下的最後一部分全都收進了空間。
狡兔三窟,王綺芳經曆了這麽多,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接下來是孩子的問題。本來王綺芳想把孩子接過來,但王錦瑜提出,小新哥兒畢竟是趙家的嫡長孫,跟著她已經是於理不合,哪有再陪她一起嫁到別家的道理。
平日裏住在一起生活沒有什麽關係,但絕不能在婚禮這種重大儀式上出現,否則,即使趙家再畏懼李家,也要將小新哥兒帶走,除非趙永年承認趙家已經沒了男人,連嫡長孫都要隨母改嫁。
王綺芳無奈,隻好把小新哥兒他們繼續留在桃花島,等婚禮結束後,再悄悄把他們接過來。
至此,所有的事都已準備完畢,隻等著婚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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