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異國故人

小巷內,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屍體,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負了薛冷玉,蹭蹭幾下便竄了沒影。

身後,隻傳來隱隱約約的對話。

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讓我們來保護這樣一個女人,也太大材小用了。”

另一個聲音溫潤中帶了點輕笑:“現在知道發牢騷了,當時怎麽沒見你說一聲不願?”

低沉的聲音頓了一頓:“你倒是心甘情願?你倒是敢說一聲不?”

溫潤的聲音裏,也微微帶了一絲解脫:“好了,別嘮叨了,總算是可以交差了。”

薛冷玉的意識,這一路便明明滅滅,昏昏沉沉,一時覺得車輪滾動,一時似乎馬背顛簸,經常的有些漸要清醒了,鼻子邊又是一陣味道傳來,便再度昏睡過去,偶爾的,能感覺到有人給她喂水,喂些藥丸,也不覺得餓,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這一覺很長,很沉,竟是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馬車,終於駛進了另一個國家的國都。車輪顛簸在不是那麽平坦的青石板路,晃的有些厲害,車廂內,薛冷玉無意識的發出了些聲音。

“她又醒了?”馬車前的車轅上,坐著兩個男子。聲音低沉的那個略皺了眉,伸手便向懷裏。

另一個舉手按住了他:“隗裕,這都快到了,別再用迷藥了。”

雖然為了避免麻煩,用迷藥將薛冷玉一路綁來,是他們兩人一致同意的主意,可是到了這裏,冀行心裏卻不由的微微不安起來。

他們這迷藥,雖然無毒,可是用的多了對人體畢竟有害。雖然他們隻是接了命令一直保護薛冷玉,直到她有危險的時候便將她帶回,並沒有說明是用什麽方法帶回,可是他們這樣,卻仍是太草率了。

冀行掀簾進了馬車,將薛冷玉扶起靠在車壁,皺眉看了她。

薛冷玉這臉,在路上她已經看了無數遍了,雖然是算的上絕色美女,可也沒有美到驚為天人的地步,便是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這女子,怎麽會如此讓人迷戀。

還真不敢便這麽將薛冷玉帶到他麵前,冀行從懷裏拿了另外的藥物,放在薛冷玉嘴邊,單手捏開她的下巴,往裏輕輕一推,藥丸便咽了進去。

這藥丸效果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薛冷玉便在搖晃中睜開了眼睛,很是迷茫,睜了,隻覺得陽光刺眼,想要抬起胳膊來擋,卻覺得手臂酸軟使不上力,便不由的再閉了眼。

緩了一緩,再慢慢睜開,眼前一切,漸漸清晰起來。

麵前,盤膝坐著個麵色溫潤的男人,表情玩味地的看著她。

雖然是醒了,卻是感覺止不住的一陣眩暈,薛冷玉努力握了握拳,抬起手臂撫上自己額頭,使勁的在鼻梁上捏了捏,感覺四肢都沒有一點力氣,思緒一點點恢複,腦中空白被填上,薛冷玉慢慢的想起了自己臨昏過去那一幕。

“醒了?”冀行看著薛冷玉從昏迷中漸漸清醒,眉心皺成一團,似在回憶。不禁開口道。

薛冷玉循著聲音,再抬起臉看了他,嘴唇動了動,有些虛弱的吐出幾個字:“你是誰?”

最後一幕的記憶裏,殺了那個雲夫人,迷昏自己的,該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吧。可是……他又是誰。他抓了自己,又有什麽用。

冀行笑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一會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了。”

“我想見的人?”薛冷玉腦中第一個冒出的,便是殊離的名字,隨即自己否定了。不禁追問:“是誰?”

冀行正要答話,馬車外傳來一陣喝問聲,便朝薛冷玉笑了笑,探身坐了出去,薛冷玉又聽見外麵有人的對話,似是有些日子不見的熟人之間的閑聊,說著終於回來了,辛苦了之類。

薛冷玉聽了幾句,腦中暈眩又深,隻得再閉了眼,靠了休息。她並不知道自己這一路一直被迷藥控製著沉睡不醒,隻以為是那次迷藥藥力尚未退卻,才會如此。

冀行和隗裕並不知道薛冷玉在車廂裏又淺淺的睡了過去,心裏還在想著,早知道這姑娘如此安靜,也不用他們那麽麻煩。

車子一路被放行,直接駛進了宮殿,從偏門進去皇帝的寢宮,到了殿外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聽一群腳步倉促聲,馬車緩了緩,轉角處,依然是有人疾步走來。

冀行和隗裕遠遠一看,一襲潢色衣進入了眼簾,連忙的跳下車單膝跪在地上:“微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展風頌一麵說道,一麵大步走近馬車,掀著簾子問道:“人呢?”

這話已經不需要回答了,展風頌說著話,自己已經掀開車簾,車廂裏,蜷縮著一個小小身影。一動不動,似是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展風頌心中一酸,低身便去抱她,震動中薛冷玉又略睜了眼,看見他的臉,眸中迷茫之色更深,努力抬手觸了觸他的臉,似要確認一般,手伸到空中,卻是無力垂下,喃喃道:“展大哥?我一定是在做夢……”

臉一側,又在他懷裏睡去。

展風頌眸中神色一暗,視線冷冷的看了兩人:“她怎麽了?”

冀行和隗裕察覺展風頌不悅的神色,心裏一慌一起跪下:“回皇上,我們怕薛姑娘路上吵鬧危險,便給她用了迷藥。”

展風頌麵上神色略晴了些,眉心卻又再皺起,冀行察言觀色,連忙道:“已經給薛姑娘服過解藥了,應該很快便會醒來。”

“恩。”展風頌終於淡淡的應了,也不讓兩人起來,低頭看了看懷中女子,大走向自己寢宮。

跟隨的侍衛連忙的讓了路,待展風頌走過了,才緊隨著後麵而去。

冀行和隗裕卻還跪在原地,腳步聲走遠,兩人互相對望一眼。

冀行苦笑:“我就知道會這樣,要是剛才薛姑娘是活蹦亂跳跑過去的話,隻怕我們就有賞了。”

隗裕冷笑一聲:“跟著她這麽幾日,你難道看不出她是什麽性子。要是我們不這樣,隻怕是路上她怎麽也要找了機會逃跑。萬一再出了什麽差錯,那我們豈不是更慘?”

冀行微閉了眼:“你那迷藥藥效,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清醒。”

“還要兩三個時辰吧。”隗裕道。

“哎……”冀行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走進寢宮,將薛冷玉輕輕放在自己**,拉上錦被蓋了,展風頌細細凝望半睡眠中的小人,隻覺得比起離別那日,又憔悴了不少。

心中隱隱作痛,不自覺的伸手在她麵頰輕撫,薛冷玉似是不耐,微側頭的想避。

展風頌動作一頓,收回手來,頭也不回的吩咐道:“替薛姑娘準備沐浴更衣。”

這一路風塵,冀行和隗裕雖然忠直,隻怕是絕對不會想到照顧女孩子的那些事情。

“是。”立刻宮女應了,便要往外走。

“等等。”展風頌叫住了她們:“以後薛姑娘飲食起居,都在這裏,與朕一般。”

宮女一愣,心中驚異無比,麵上不敢有一點懷疑,低頭應了是,便轉向側室。心裏忐忑,不知這薛姑娘是什麽身份,竟然可以讓展風頌說出這樣的話來。

寢宮側室,是由外引的溫泉水砌的池子,自從掌了大統登了皇位,除了展風頌,還沒有什麽人在此沐浴過。便是妃子一類,也從無此特權。

宮女們自去忙碌,展風頌看著薛冷玉不醒,心裏有些煩躁,取了些凝神的藥物,在她太陽穴上輕輕揉著。

陣陣清爽的感覺從頭上傳來,薛冷玉緩緩清醒,眼皮很重,半睜了,卻撐不住,又閉上。

“冷玉……”展風頌輕聲喚著。

聽見有些熟悉的聲音,薛冷玉又努力的睜了眼,看見剛才夢中見到的人,眨了幾眨,方才看的清楚了,紅唇輕啟,不可思議的吐出三個字:“展大哥……”

無論如何,薛冷玉也不會想到,自己一夢醒來,見到的人,竟然會是展風頌。

薛冷玉轉醒,展風頌麵上一喜,卻見她仍皺了眉,知是難過,心中內疚:“都是朕不好,隻想著冀行和隗裕武功極好,卻沒想到他們都是粗人,也不會照顧女子。這幾日,你受苦了。”

薛冷玉腦中各種紛雜記憶紛紛複蘇,頭上雖還有些許暈眩,卻是什麽都想了起來,激動一把抓了展風頌的手臂,麵上欣喜道:“展大哥……你回來了?”

宮殿兩側侍衛見薛冷玉動手抓向展風頌,紛紛一陣緊張,手按上兵器,隨時準備動手。

展風頌卻是伸手覆上薛冷玉的手背,柔聲道:“冷玉,你現在,是在朕的宮中。”

“朕的宮中?”薛冷玉不明所以的重複著,重看向展風頌,卻是猶如被點了穴道一般,定定的說不出話來。

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薛冷玉思緒多少有些迷茫,當看見自己麵前之人是展風頌的時候,欣喜不已,眼神隻是死死的盯在他臉上,並未移動。如今對他所說宮中迷茫不解,才驚覺發現,麵前展風頌,穿了一身明黃長衫,衫上,金絲線繡著五爪金龍。那麵上仍是溫柔的神情,卻沒來由的多了一點威嚴如神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