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時錦到溫香君院子的時候,外麵看守的婆子和護院過問了句,便讓開門放白時錦進去。

而院子裏麵,溫香君的丫鬟蝶兒特意等在院門口,看白時錦一個人進來,伸手攔著白時錦:“等等,我要進去和我家小姐通報一聲。”

“哦?”白時錦笑問,“怎麽,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嗎?是不是還要把我晾在外麵等個一炷香的再放進去?”

看白時錦站住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想到自家小姐挨了的那許多打,蝶兒咽了下口水:“沒有的事。”

“總之,你不能隨便進我家小姐的屋子。”

白時錦翻了翻眼皮:“哦,那你滾去請示吧,不過要是我等煩了,可是不會留著的。”

蝶兒抿唇,轉身進屋,然後很快後出來:“好了,白小姐你進去吧。”

白時錦看也不看她,徑自進去。

一進屋,一股濃鬱的鮮花混合了脂粉的甜香味撲麵而來。

白時錦抬起手揮了揮,才適應這有些甜膩的香味。

溫香君款款迎上來,眉眼間是難得的溫和平靜,一點以往的嬌柔或者陰翳也無。

“妹妹,我最近整日裏待在屋子裏,實在是有些悶了,便想在出嫁前見見你,不知你最近如何?”

說著,她伸出手,拉向白時錦的手臂,似乎要如同真正的親姐妹一般挽著她。

白時錦嫌惡地揮手避開,沒讓她抓到。

“有話直說,我和你沒什麽好客套的。”

溫香君神情有些受傷,眸中露出些許失落:“妹妹,我馬上就要嫁人了,龐郎他之後通過科舉做官,不知要去哪裏,我跟著他離開,大燕朝疆域遼闊,很可能你我這輩子也不會有再見的時候。”

白時錦冷漠臉:“哦。”

溫香君卻並不在意她的冷漠:“唉,畢竟你我二人的人生經曆交集頗多,雖然大多不算愉快,但,這其實也算種特別的緣分不是?”

對上白時錦依舊沒什麽動容的臉,她輕聲細語:“既然如此,就當送我一程,你我二人坐下一起吃吃點心說說話,可好?”

白時錦有些無語:“我不覺得你我二人的關係,能和平的私底下坐到一起吃東西。”

“你不是要和我說你的大秘密嗎?就這樣說吧,我聽著呢。”

還催了催:“你快些,我最近又多開了幾間鋪子,可還忙得很。”

溫香君默了默:“……”

“可是這樣,也不是說話的樣子啊。”

她勉強一笑,指了指桌案上備好的酒水點心:“我聽聞你喜歡吃這些,我其實也喜歡,這算是你我二人的共同之處了,不如一起享用吧。”

“小姐妹間聊聊天,不是就該吃吃喝喝的才好說話麽。”

白時錦呼出一口氣,視線往門外飄去:“你要是叫我來,就是說這些廢話,那我就走了,你自己在這裏好好待著吧。”

溫香君張嘴還要挽留,白時錦卻笑了笑,轉回視線,打量著看起來似乎修身養性了不少的溫香君:“畢竟,這個家裏,你待一天就少一天了。”

“好好珍惜吧。”

“時錦妹妹!”

溫香君有些惱了:“你可知道,你目前的幸福生活,是奪了我的人生。”

“你替我享受了多年的父母疼愛,富裕生活,而我呢,我在溫家過得有多淒苦,你知道嗎?啊?你不知道,你就隻知道我來了,揭破了你假千金的身份,讓爹娘和你有了些隔閡,讓白元白濤和你離心,所以你一直厭惡我,我知道,可是這是我想的嗎?”

她拍著自己的胸口:“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白時錦抬手抓了抓臉頰,溫香君這話,她有些不好接,畢竟,溫香君說的不全假。

至於她在溫家過得慘,白時錦不信,真要慘,溫香君不會一直有丫鬟伺候,還養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

“而且,你不是都已經把他們全部都重新搶走了嗎。”

溫香君哽咽了下:“你知道,我前幾天求白濤來見見我,和我說說話,他都說了什麽嗎?”

白時錦瞧她在那裏聲情並茂的哭訴,索性在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壺茶,拿起喝了一口:“什麽?”

她心情不錯,配合著應和了句。

溫香君抽了抽鼻子:“他說‘我從未想過,會有一日如此害怕看到你。’”

白時錦有些好奇:“為何?”

溫香君抬起帕子捂住臉:“他沒有繼續說什麽,但是……”

“他剛剛和我說完這句,就轉身扶著牆吐了,他,他怎麽能這樣辱我啊。”

溫香君語氣帶上了些難過。

在一旁喝茶吃點心的白時錦:“……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溫香君委屈巴巴地放下帕子,也坐在桌前拿起點心品嚐起來:“你還笑,我是真的有些難受。”

這話,溫香君說得有幾分真心,在白家的這段時日,白濤是最多來找她的人,也是白家最親近她,最喜愛她的親人了。

隻是,沒想到這人終究也遠離了她。

白時錦卻並不心疼她:“那也是你先傷到了他。”

溫香君給拿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可沒有想過害他。”

這話也是真的,溫香君計劃中,白家其他人都會倒黴,但白濤,最多是失去白家大少的身份,做幾天的牢獄,不過不要緊,她還在,白濤雖然會失去爹娘兄妹,但是,他還有她,她可以作為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好好對他的。

溫香君也不希望,在這個世上,失去所有疼她愛她的人。

隻是,這點願望也被現實無情地澆滅了。

白時錦搖了搖頭:“好了,也不必再說這些,不然說多了,我想到你過去說的做的,我就又想動手打你了。”

她放下茶杯:“說說正事吧,你的大秘密,到底是什麽。”

“就是……”

“就是,我其實……”

溫香君用手指把玩著胸前的一縷頭發,好像不好啟齒一般的猶猶豫豫。

白時錦安靜等著,隻是等了一會,她忽地搖晃了一下。

見狀,溫香君丟開頭發,笑了起來。

“嗬,我想說的是,白時錦,你有沒有覺得有些頭暈啊?”

溫香君放下茶杯,眸光幽幽地看向突然手捂著額頭的白時錦。

白時錦一手捂著額頭,一邊有些吃力地開口:“你果然還是這樣。”

溫香君彎起眼睛:“不然呢,你以為,我真的會想在離開白家前,和你好好談一談,交交心嗎?”

“嗬。”

溫香君猛地起身,一把把桌子上的點心和酒水揮到地上。

伴隨著瓷器的碎裂聲,溫香君眼神陰翳:“你這個偷走了我人生的小偷,搶走了我一切幸福的強盜,我哪怕是死,也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隨著溫香君把桌案上的東西揮落,白時錦也搖搖晃晃了幾下後,終於支撐不住,趴倒在桌麵上,閉上眼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