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母本來看溫香君還挺喜歡,覺得這姑娘白白淨淨的,又有些嬌弱可憐。
但要是女兒不喜歡的話……
白母本來還想和白父白時錦商量著,要不讓孩子們處一處,等感情深些後,再把溫香君收做幹女兒的心頓時熄了。
女兒不喜歡的話,那還是算了,看來是沒那個緣分。
畢竟是親戚家的孩子,不好不管,那麽先給安排個院子住下,之後想看個差不多的人家,把溫香君嫁出去也就是了。
正好白父也是這麽想的,於是在溫香君的哭哭啼啼之下,她的去處在白父白母幾句之間就定好了。
白時錦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隻要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倒是也能勉強接受,沒有出聲。
她靠著桌子,在腦子裏回憶著現在是什麽時候。
畢竟這種事情不好問人,會很奇怪,鬧不好了讓母親父親以為自己被妖怪上身再嚇到,那就是罪過了。
溫香君來投奔,似乎就是在自己準備嫁人之前。
那時候……
還沒有開始連年的大災。
雪災,地震,洪災……沒有饑荒,沒有疫病,也沒有活不下去的亂民以及前朝反賊起義,是大燕王朝上一個皇帝過世後,難得太平的那幾年。
想到之後會有的各種災禍,自己家所處的驊成郡,雖然沒有被天災影響太多,但之後也會被亂民反賊先後占據,過程中打了好幾次仗,死了許多人,白時錦一瞬間感覺到了緊迫感。
離大燕王朝大亂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必須要做些什麽……隻是天災人禍非人力可以阻止,白時錦經曆過苦難,也悲憫那些死在連年災禍下的人們,但她隻是個市井小民,能做的,隻有保全自己的小家。
驊成郡不夠安全,那麽就說服父母搬去安全的地方。
要說哪裏安全,她上輩子被龐子煜放棄心灰意冷後,有段四處遊曆的時光,各處對比下來,似乎她死前最後去的燕京是最好的,天災沒影響到不說,人禍也是沒有的。
畢竟是天子腳下,上輩子哪怕是最亂的時候,燕京裏據說也是歌舞升平。
白時錦打定主意,打算等趕走了溫香君,就和父母商議一下。
早早去燕京,也好把生意做起來,燕京的貴人多,賺錢想來會更容易些。
就是還得找個夠結實的後台,不然很容易叫其他人欺負了,至於後台……
白時錦眼神放空,她上輩子到處遊曆過,但也就死前去了燕京,其他地方她還算是有些人脈,那些已經熟悉的人,這輩子重新開始結識也不是難事,但燕京那真是兩眼一抹黑,該結識誰都不知道。
唯一認識的,也隻是隔一年書信往來一次的朋友,連人家到底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時錦心裏盤算苦惱著之後白家的大事,對於眼前的溫香君的去留已經無所謂了,隻要不在白家,她就很滿意。
隻是白時錦滿意了,溫香君緊咬著下唇,卻要委屈死了。
她不想住別處!
在來白宅前,溫香君本來對自己要不要留在這個不熟的姑姑家是有些踟躕的。
畢竟白父隻是個做生意的,溫香君自己的父親生前可是衙門裏的書吏,自詡自己也算是差點就是官家小姐了。
但在白宅大門外,看著華貴的大門圍牆,溫香君就逐漸收斂了原本的鄙夷輕蔑。
在和門房展示了與白家的信件後,由仆從指引著一路進了白家的院子,溫香君和自己的丫鬟一起背著包裹一路跟著仆從走。
在經過了兩處池塘,三個花園,幾乎都要在各種彎彎繞繞的走廊裏繞暈了,才進入到裏麵,見到了白宅的一眾主人家。
她看著一路上的精致的假山流水,雕梁畫棟,仆役成群,心中對白家這個商賈家的富裕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她自己家不過是個二進的院子,有個洗衣做飯的奶嬤嬤和她做婢女的孫女,還能招一個從小賣身的小廝使喚。
就這,溫香君覺得自己家已經是比一般的平頭百姓高出一等了。
但白家的仆從可不是區區十幾個或幾十個,他們多得數不清不說,居然還是有等級的。
貼身伺候跟隨主人家的是上等仆人,在白家各處做管事之類的是中等仆人,負責做灑掃洗衣等的是下等仆人。
溫香君分不清那麽多,她看到的,是幾個在庭院裏掃地的丫鬟頭上都有銀釵或者銀耳環什麽的。
而見了白父白母後,那些隨侍在白家人身邊的丫鬟們,她們身上的衣服樣式,比溫香君見過的縣丞家的小姐衣服還好看,隻是作為商人家的女婢,料子差些罷了。
回憶著進了白家後的見聞,溫香君有些不自在的摸著自己頭上僅有的絹花,眼神越發炙熱起來。
她要是當了這家的小姐,這些也就全都是她可以享用的,倒也配得上自己。
但眼下,這些因為白時錦那個小賤人,沒了!全毀了!
可惡啊!
這個賤人生下來就什麽都有了,身份還是搶自己的呢,居然敢這麽不要臉的明晃晃的嫌棄自己!
還要趕自己離開!從小到大都沒人敢這麽對自己!
白時錦眼睛水汪汪的,心裏已經恨的嘔血,牙齒都快磨碎了。
她從小會來事,嘴甜會撒嬌,隻要是對著有利於自己的人,都會做出乖巧懂事的模樣。
加上外在條件不錯,長的白皙秀麗,在她那個縣城裏是數一數二的標誌,又因為早產身體不好,大家看她的樣子都會讓她三分,溫香君自覺,哪怕是縣老爺家的千金都要比她差一點。
她不就是父母不行,家室比不過人家嘛!論起容貌才情繡花裁衣,她哪裏不比那些小姐們強了!
哪怕是縣老爺家的千金暗搓搓喜歡那個秀才,不是也在見了自己一麵後就一直給自己送酸詩的嗎!自己不過是對著那秀才眨眨眼笑了笑,又找機會摔進對方懷裏一下,那個窮酸秀才就對自己念念不忘的,後來還推拒了縣老爺派媒人提出的提親。
哈哈!回憶起後來有次宴會上吃酒時,自己不過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秀才寫給自己的詩,那個一貫鼻子朝天的千金小姐破防哭起來的模樣,溫香君就要笑出聲了。
想到這裏,溫香君幾乎咬碎牙的氣頓時消了下去。
沒關係,這個白時錦和那個縣老爺家的千金差不多,自己能對付得了官家小姐,還對付不了一個充滿銅臭味的下賤商戶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