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話 帆船之父
“老先生，看來你很閑，不如我們聊聊怎麽樣？我想我們會有一些共同語言的。”安瑞進一步套起了近乎。
“嗬嗬，你所說的共同語言莫非是酒麽？”老者微微一笑，笑容倒是頗為慈和，他將手中的酒瓶舉了起來，晃了三晃，“我們的共同語言隻能是這個了吧。”
“那可未必，其實我想跟你聊聊帆船，或者是……紋身。”安瑞說話時停頓了一下，目光向下遊移，落在了老者右邊袖口露出的半截紋身之上。這個紋身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卻是老者身上的一個重要特征。
老者察覺到了安瑞的目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似乎看出了什麽，正色問道：“年輕人，你找上我似乎不是為了閑聊吧？”
“薑還是老的辣，一眼就被你看出來了。確實如此，我來這裏不是為了閑聊，而是為了造船。”安瑞點點頭，笑著承認道。
“如果你想找人造船的話，應該再往前走幾步，去眼前這個‘鋼鐵之錘’造船廠問問，我可不是這個造船廠的人，隻是個看熱鬧的老頭子罷了。”老者抬手指了下前方，在這根手指上有著很厚實的老繭，猶如鋼鐵所鑄。這是一隻男人應有的手。
“在來這裏之前，我確實打算找一家造船廠來建造我的新船。可是偶然見到你之後，讓我改變了主意。現在，我再也不想請那些造船廠的人幫我造船了，而是想要請你這位造船大師幫我造船。很顯然，你的造船水準一定會比那些人高很多。”安瑞稍稍收斂了笑容，讓自己的表情盡量顯得誠懇鄭重一些。
“嗬嗬，小夥子，你大概是喝多了，我可不是什麽造船大師。”老者試圖掩飾，但是他的目光在閃爍，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今天早上我隻喝了一口爽口酒罷了，現在的腦袋很清新，可不是在說胡話。你就是造船大師，賈維·道森先生，我已經認出了你。恕我冒昧，請讓我幫你撩開你的袖口，這裏有著一個讓你百口莫辯的鐵證。”安瑞說著伸出了兩根靈巧的手指，輕輕夾住了老者的右袖口，拉了起來，令那個藏頭藏尾的紋身徹底露了出來。
紋身是一艘船，在船身上寫著一行字：賈維·道森，帆船之父。
“道森先生，這下你沒有話說了吧？”安瑞猶如得勝歸來的騎士一般，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賈維的臉色瞬息萬變，先是僵硬了一下，接著皺起了眉頭，最後定格成為了苦笑，無可奈何地說：“真沒想到，你這麽一個年輕人竟然能認出我這個退休多年的老糟頭子，要知道，我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幫人造過船了。我的名聲也在歲月的洗禮之下，變得越來越默默無聞了。”
“不，先生，對於熱衷於帆船的人來說，你的名字將永世流傳，直到航海紀年結束的那一天，人們才有可能忘記你。別看我年輕，可我對你的事情了如指掌，幾乎能說出你造出的每一艘船，比如說破浪號、火蛇號、老酒館號、迷途者號、雷霆號等等，這些船仍有不少船在海上服役，在海上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
“看來你確實很了解我，難怪能把我認出來。”
“是的，我很仰慕你，看過有關你的書籍，跟別人打聽過很多有關你的傳聞，甚至連你身上的紋身長什麽樣子我都知道。今天能在這裏遇見你，真是我的榮幸，待會兒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哈哈，沒問題！”賈維被捧得有點飄飄然了，老臉上泛起了兩團喜悅的紅暈。
“那幫我造船呢？”安瑞趁熱打鐵地追問道。
“也沒問……呃，這個有點強人所難了。”賈維險些一口答應下來，幸虧反應夠快，及時扭轉了口風。
“道森先生，我的船剛剛被海盜毀掉，現在急需一艘新船助我出海經商，這艘船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我熱愛大海，熱愛賺錢，這是我的夢想。做為一個建造了幾十艘船的人，你應該能夠理解我的這種心情。”安瑞的語氣變得誠懇至極，近乎請求，並在說話時半蹲了下來，放低了姿態，平視著坐在椅子上的賈維·道森。
老者跟安瑞對視了數秒，臉色變得凝重了許多，口風鬆動了一些，嘀咕道：“你這麽了解我，應該知道我早就退休不幹了，造船是一份累人的差事，而我又上了年紀……”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安瑞伸手指了指後方的造船廠，“可我相信你現在仍然熱愛著造船這份工作，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坐在這裏看那些小夥子揮汗如雨。在你這副蒼老的身軀之下，暗藏著一顆火熱的心。你仍然想要拿起那些工具，親手建造帆船，看著一艘嶄新的帆船在你手上誕生。我想這會是一個很美妙的感覺，就好像當了父親，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你是賈維·道森，你是帆船之父。”
賈維陷入了沉默，一個漫長的沉默，他皺著眉頭，順著安瑞的指引，看著不遠處的造船廠，那裏有著一個個剛剛成型的帆船骨架，那對於他來說，就好像一個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
那些帆船骨架映射在他的雙眼上，他的瞳孔不斷變幻著，一會兒放大一會兒收縮。
“求求你了，賈維先生，看在我這麽崇拜您的份兒上，就破例幫我這一次吧！”安瑞見賈維已經有所動搖，連忙趁熱打鐵，說了很多請求的話。
“好了，好了，別再拍馬屁了，我答應也就是了。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這次幫你造船，就當是解解饞好了，整天看著這群小夥子造船，我確實有一點點手癢。”賈維苦笑一聲，點了點頭，總算是答應了下來。
“太棒了！”安瑞跟著站了起來，先是吹了個口哨，接著大聲歡呼，“謝謝你，道森先生，道森大師。我向你保證，一定會把你建造的帆船用在正當的用途上，讓她清清白白地下海，清清白白地歸航。”
“不需要那種保證，我隻負責造船，至於拿船去幹什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我現在想知道的隻有三件事，第一，你叫什麽名字，有什麽來頭；第二，你想建造一艘什麽樣的帆船，有什麽要求；第三，為了建造一艘新船，你願意付出多少錢？”
“我是安瑞·史塔克，一名籍籍無名的海商，我的身份很簡單，僅此而已。我想要建造的是一艘小型船，她不需要太長，隻需一根主桅就夠了，她要有大型船難以企及的速度，以及靈活性，以便於幫助我甩掉絕大多數的敵船，讓他們望塵莫及。至於我能拿出的錢，暫時還不是很多，不過請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把餘下的錢補齊的。”安瑞將藏在懷中的兩個布袋掏了出來，裏麵發出悅耳的脆響聲。他將布袋統統遞給了賈維，沒有半點遲疑。
賈維接過布袋，並沒有急著打開，而是拿在手裏掂量了兩下，點點頭說：“這裏大概有一百枚金幣，建造一艘小型船確實夠了，不過你若是想要精益求精的話，得拿出更多的錢才行，這些錢根本不夠。這是我退休之後第一次破例造船，絕不能辱沒了帆船之父的名頭，既然要造船，那就要造一艘好船，一艘讓人眼紅尖叫的好船。”
“請你放心，這一百枚金幣隻是訂金罷了，以後我會把更多的錢跟造船材料奉上，滿足你想要製造一艘好船的要求，不會讓帆船之父的稱號蒙羞。”安瑞信誓旦旦地說。
“恩，這還差不多。”賈維再次掂量了兩下手中的錢袋，玩味地問道，“小夥子，這隻是我們第一次見麵而已，你竟然這麽相信我，直接付了定金，你難道就不怕我跑了嗎？”
“說真的，我一點也不怕。”安瑞自信地笑了笑，“據我所知，你曾經建造過數艘價值幾十萬金幣的帆船，像你這樣的人物，怎麽會貪圖這區區一百枚金幣？”
“嗬嗬，你小子的嘴巴倒是夠甜的，每句話都能說到我的心坎裏，討我的歡心。你放心好了，我會讓這一百枚金幣發揮最大價值，不會浪費你每一分錢，更不會卷走這些錢。正如你所說，帆船之父不會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裏。當年我親手建造的帆船，光是一根桅杆的價錢就要遠遠超過一百枚金幣。”賈維略顯得意的笑著說。
“那就有勞你了。”
“小夥子，你剛才說你叫安瑞對吧？”
“是的。”
“安瑞，這裏是我的家鄉，我退休之後回到了這裏頤養天年，已經很多年沒有建造過帆船了，手底下既沒有工具，也沒有材料。你想要讓我幫你造船，我隻能找一個造船廠合作，從造船廠借用場地跟工具，雇傭幫手，購買材料。旁邊這家‘鋼鐵之錘’造船廠的廠長跟我認識，知道我的身份，我們跟這家造船廠合作就可以，沒必要去別的造船廠。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他們肯定會收取相應的費用。”賈維提醒道。
“沒關係，這種支出是必然的，我能接受。”安瑞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好，既然你能接受，那就跟我去找廠長談談吧。”賈維點點頭，將酒瓶放到了搖搖椅上，在前麵帶路，領著安瑞以及莎菲走向了造船廠。這才剛剛談妥，他便開始辦這件事了，看來也是個急性子。
走在賈維後麵，莎菲壓低了聲音，衝著安瑞咬耳朵說：“這個老先生好像是個很厲害的造船大師啊？”
“不是很厲害，而是非常非常厲害，能請到他幫忙造船是我們的運氣。”安瑞愉快道。
“船長，你可真有眼力，竟然連這種退休的老前輩都給認了出來。要不是你眼力好，我們也不可能找到這麽厲害的造船大師。”
“想當好船長，沒有點眼力怎麽能行？察言觀色，認人辨物，全都得會，你以後跟我多學著點。”安瑞打腫臉充胖子道。
“恩恩，我會的。”莎菲點點頭，看著安瑞的眼神出現了細微變化，多了一絲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