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話 通行信物

船隊在夜色的遮掩下前行著,航向了對麵的萬家燈火,在一處碼頭靠了岸。

碼頭上豎立著數個木杆,木杆上懸掛著一具具風化的屍體,屍體在朦朧的燈光照耀下,依稀可見。那一雙雙漆黑的眼窩,仿佛仍舊存在著生命,正在凝視著安瑞這群趁夜靠岸的人們。

這裏是海盜灣眾多建築群之一,裏麵長住的大多都是海盜,或者是願意為海盜提供服務的人。這裏的居民幾乎人人手上都染過鮮血,一個比一個邪惡,卻維持著一套特殊的秩序,不會公開鬧事。

表麵上看,這片建築群風平浪靜,就跟尋常的港口沒什麽區別。可是在這平靜的假象之下,有著暗流湧動。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人無故失蹤,被埋葬在不知名的角落裏,或者沉入排水溝中,隨著汙水一起流入大海。

安瑞領著幾名得力的手下上了岸,來到一棟燈火通明的房屋麵前,敲響了木門。這個木屋是海盜灣的辦事處。

開門的是一名隻剩下一個眼珠的獨眼海盜,他臉上皺巴巴的,有著許多的皺紋,看上去就像幹枯的樹皮。在他的手上,握著一瓶喝了一半的朗姆酒。

“我需要兩個‘通行信物’。”安瑞開門見山道。

獨眼海盜僅存的眼睛咕嚕嚕一轉,用微醉的目光在安瑞身上掃了一圈,然後才說道:“通行信物一千枚金幣一個,每個能夠持續三天。超過三天就會消失。持有通行信物,可以在海盜灣內通行無阻,保證沒人敢動你們。”

“錢我已經準備好了。”安瑞將兩個沉甸甸的包裹遞給了獨眼海盜。裏麵正好是兩千枚金幣,已經反複數過多次,保證一個不少。

獨眼海盜掂量了兩下錢袋,衝著安瑞比劃了一下,示意他跟進來。

到了屋內,獨眼海盜將兩袋金幣打開,手掌深入其中。就像炒菜那樣翻了幾下,通過這種方式檢查了一下金幣的真偽。像是他這種常年跟金幣打交道的人,僅憑目測就能識別出假金幣來。

確認兩袋子金幣都是真貨後。他將兩個袋子放到了一個天平上,用稱量的方式確認了一下金幣數量。七海的金幣都是統一規格,各國的金幣也許圖案不一樣,但重量都是相同的。這使得一千枚金幣的總重量成為了一個不變的恒定值。可以通過稱重的方式進行準確判斷。

“恩。一分不少。”獨眼海盜點點頭,打開了隨身的空間包裹,從中取出了兩個魔法卷軸,“這就是通行信物,很容易使用,拉開即可生效,會在帆船上麵形成一個骷髏圖案,別人看到骷髏圖案。就不敢動你了。”

安瑞將兩個卷軸接到手中,沒有多做停留。直接離開了。

這通行信物的價格還是挺貴的,竟然要一千金幣,其成本價也許連五十枚金幣都不到。可這個錢卻非花不可,通行信物是海盜灣的通行證,要是沒這個東西在手,很可能會遭遇海盜的襲擊,惹上各種麻煩。

通行信物是海盜灣的主人發放的,目的在於賺錢以及維持海盜灣的秩序,他樂意在這裏安納各路海盜,卻不願意這裏變成永無休止的戰場。通行信物專門麵向那些非海盜船有償發放,在海盜灣附近,沒人敢襲擊持有通行信物的船隻,誰要是襲擊這些船隻,就是挑釁海盜灣主人的權威。

持有通行信物會很安全,但也並非高枕無憂,一旦持有時間超過三天,或者離開了海盜灣區域,信物就會變成廢物,失去所有保護效力。

安瑞帶著兩個信物回到了碼頭,將其中一個信物交給了星隕號的船長。兩人相視點頭,一起將卷軸拉開了。

兩道暗紅色的光芒飛上半空,形成了骷髏頭圖案,閃爍不止。這圖案會隨著卷軸移動,卷軸走到哪裏,圖案就會跟到哪裏。

兩艘船頂著骷髏頭圖案,離開了碼頭,繼續前進。

安瑞之前購買信物的小屋內。

獨眼海盜在一遝畫像當中翻找著,畫像中畫著的都是刀鋒海小有名氣的人物,他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停在了畫有一名青年的畫像上。

這青年相貌英俊,正是安瑞。

畫像下麵寫著有關安瑞的一些事跡,最典型的事跡有三個,一是他在亞蘭古國的角鬥場擊敗並降服了黑嵐龍,二是他疑似亡靈寶藏的獲得者,三是他不久前剛剛擊敗了血刃的事情。

這三件事當中,最為引人矚目當屬擊敗血刃這件事了。

“剛才就覺得他有點眼熟,原來是那個最近風頭正盛的安瑞。”獨眼海盜舉起酒瓶,抿了一口,“血刃可是有名的維京海盜,在北冰海橫行了許多年,是維京海盜王麾下的一名得力幹將。這小子能擊敗血刃,倒是有點本事。這麽特殊的人物路過海盜灣,還是向主人報告一下吧。”

獨眼海盜自言自語一番,伸手在身上翻找起來。

海盜灣之所以會有安瑞的畫像跟資料,並非故意關注安瑞,這裏是個消息靈通的地方,但凡有誰在海上嶄露頭角,這裏都會通過各個渠道獲得與之相應的消息。

曆史是由人來決定的,這些海上聞名的人,將會影響刀鋒海的局勢變化。海盜灣這種敏感的地方,必須時時關注局勢變化,以備不測。要是局勢傾向對海盜灣不利的方向,也好提前應對。

獨眼海盜翻找了一陣子,終於從兜裏掏出了一塊傳音石,借此聯係上了他的主人。他向主人報告了安瑞路過此地的事情。

“我對這個小家夥挺感興趣的,就去會會他好了。”傳音石中傳出了沙啞的聲音,透出一股興致勃勃的腔調。

海麵上。

霸者商會的兩艘船飛速航行著,在黑暗深沉的海麵上,犁出兩道蜿蜒水痕。燈光與星光遙相呼應,斑斑點點的印在海麵上。兩個暗紅色的骷髏頭虛影懸浮在兩艘船上方,隨著帆船前進。

安瑞盤坐在電鰻號的船首甲板上,迎著清涼的夜風,一頭黑發被吹得胡亂舞動。他手中握著一瓶白蘭地,品飲著火辣辣的美酒,借此來打發時間。

這裏畢竟是海盜群聚的地方,就算有通行信物,也得小心行事。

他今晚打算在甲板上守夜,直到天明再回船長室。

以他現如今的實力,精氣神要比尋常人充足得多,就算幾天不眠不休,照樣精神抖擻,熬一夜根本不算什麽。

“一個人喝酒不覺得無聊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安瑞麵前突兀響起,卻看不到說話的人。

安瑞那握著酒瓶的手驟然停住,雙眉隨之挑起,凝目望向對麵,尋覓著說話之人的身影。

原本很幹燥的甲板,慢慢變得濕潤起來,先是聚集了一層水汽,接著形成了一灘水。水越來越多,以極為不可思議的方式鼓了起來,形成了一個人的輪廓,變成了一個“水人”。

“水元素化身?”安瑞吃了一驚,刷的站了起來,將嗜血之劍握在了手中,凝神戒備。

能施展出水元素化身,將自己徹徹底底變成水的人,肯定是非常厲害的巫師。

所謂的水元素化身,是一門魔法,施展出來之後,身體會變成真真正正的水,以水的形態進行移動。水變化無常,無孔不入,讓人防不勝防。

水人繼續變化,由半透明狀態變成了實體狀態,最後幹脆變成了一名濕漉漉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為人族,長得身寬體胖,留著一臉的大胡子,有點不修邊幅。在他的背後,背著一根特殊的法杖,一半是法杖,另一半卻帶著劍刃,可以兩用。在魔力的影響下,他體表的水被肌膚一點點吸收了,就好像遇到了一塊吸水的海綿。

安瑞一眼認出了大胡子的身份,傻眼了。

“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施展的魔法,看來你很了解水係巫師。”大胡子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泛黃的牙齒,“明明是個龍戰士,卻懂得巫師的事情,還真是見多識廣。”

“葬送者.愛德華……”安瑞喃喃的念出了對麵之人的名字。

在海盜灣,這是一個人盡皆知的名字,上到老頭,下到小孩,全都認識這個名字,因為愛德華是海盜灣唯一的主宰者!

正是愛德華一手建立了海盜灣,用那響亮的名頭,以及精通各種水係魔法的雙臂,保護了這一方的平安。他既是庇護者,也是主宰者,是眾多海盜的王。有他在一天,海盜灣就會存在一天。

安瑞沒想到這樣的大人物會突然造訪。

對方用意何在?

“不用那麽吃驚,我隻是過來看看而已,不會難為你的。禁止攻擊持有通行信物的船是我立下的規矩,我不會自己懷了自己的規矩。”愛德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將安瑞之前喝過的酒瓶抓了起來,對準了自己的嘴巴咕嘟嘟喝了幾大口,“怎麽樣,願意跟我這個海盜頭子聊聊嗎?”

安瑞身為海商,對於海盜自然不會有什麽好感,可眼下這種情況,哪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他將嗜血之劍插回劍鞘,神色恢複平靜,重新坐在了地上。

“你想聊什麽?”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