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弟”,乖乖上榻

“這跟意氣用事沒有關係,長安是孤王的皇兒,沒有人比孤王更了解她,隻要長安說人不是她殺的,那便不是她殺的。”

皇甫胤樺說著走近,爾後拿嚴厲的目光冷冷掃過坐在旁邊看好戲的一眾宮妃,勢要將偏袒溺愛貫徹到底!

誰敢欺負我家寶貝太子,那就是跟孤王作對,孤王……讓她一輩子守活寡!哼!

眾妃嬪被他冷銳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皇後更是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即便她是皇後,入宮二十多年,曾有無數個夜晚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卻是從來沒有看透過他,猜透過他,更別提得到過他。

陛下的心思捉摸不透,忽遠忽近,對她而言永遠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而事到如今,她選擇了父侯的勢力,陛下早已對她心存戒備,倘若父侯一旦失勢,她也難逃厄運,所以……不論如何,她都必須一條道走到黑!

“麗妃的屍體是在東宮附近的花圃發現的,麗妃出事那日,有不少宮人瞧見麗妃和太子在禦花園有過口角之爭……”

不等皇後把話說完,皇甫胤樺便揮手打斷了她,陰鬱的俊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

“皇後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糊塗了?沒有真憑實據,光靠這些捕風捉影的說法就妄圖給長安頂罪,事情還未徹查清楚,就一大早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還興師動眾地跑到永壽宮來叨擾母後……你的禮儀規矩都丟哪裏去了?孤王把後宮交給你打理,你就打理得這般雞飛狗跳給孤王看嗎?!”

“臣妾……”被皇甫胤樺這麽一訓,皇後不由目露悲戚,語帶哽咽,好不委屈,“不是臣妾不肯徹查,隻是太子的身份擺在那裏,臣妾也是有心無力,徹查不了……這才將此事稟明了陛下和太後,待您二人前來定奪……”

“皇後說得沒錯。”

對於皇甫胤樺對太子一味的袒護,毫無道理的縱寵,太後到底是看不下去了,冷冷地開了金口。

“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就算沒有真憑實據,太子跟麗妃的死也脫不了幹係,皇帝你要幫太子洗脫罪名,那也得拿出太子清白的證明來,不然……你叫哀家如何跟李府交待,如何堵上那悠悠眾人之口?”

“是啊!麗妃娘娘死得好慘啊……嗚嗚嗚……”三公主見皇甫胤樺對皇甫長安偏心至此,不由得麵露急迫,捂著嘴巴小聲悲泣了起來,“父皇!皇祖母!你們一定要為麗妃娘娘做主,嚴懲殺人凶手啊!”

眾人知曉她跟麗妃關係親近,見狀不禁投去了安撫的目光。

然而皇甫胤樺聽了這話,卻是勃然大怒。

“你閉嘴!孤王同母後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

這一吼,是怒極的口吻,聽得在場眾人齊齊一驚,花容失色,就連三公主都被嚇得噤了聲,哆嗦著肩頭躲在了安妃身後,不敢再發出半個音節。

皇甫胤樺這一怒,倒是真的惱火!

皇甫長安派人交給他的書信裏寫明了三公主是凶手,且還是跟麗妃搶奪一個男人引起的……縱然他坐擁三千後宮,擁有無數個女人,但身為一介帝王,妃子出牆的事兒雖說算不上新奇,但到底叫人如鯁在喉不甚爽快!

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女兒跟自己的女人搶男人?!這種事要是說出去,他的臉皮都可以卸下來丟在集市上給人踩成爛泥了!

得女如此,叫他這個當父皇的怎能不痛心疾首?!

即便他對其他幾位皇子皇女的寵愛沒有皇甫長安那般多,但能給他們的他一樣也沒落下,皇甫芷菡如今被教養成這副模樣,他自然是失望至極……早知如此,就該盡早把她給指婚嫁出去!

皇甫長安也是考慮到了皇族血親的這一層麵,才對三公主手下留情,若不然……現在哪裏還輪得到那個死丫頭在這兒給自己使絆子?!

皇帝老爹對她這個“野種”寵得無法無天就已經讓她很不好意思鳥,若她還要因著自己看不順眼就逼得皇帝老爹親手對付自己的骨肉……嘛,她那麽善良的人怎麽做得出來那般禽獸的事兒來?

不過,她也沒有濫好人到幫不相幹的家夥收拾爛攤子,所以就幹脆把事實真相跟皇帝老爹說個明白,好叫皇帝老爹自行處置。

至於那名穢亂後宮的奸夫,皇甫長安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自然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把人家給賣了,便隻胡亂搪塞了一句沒看清……反正,她是奸情的唯一目擊證人,是黑是白還不都是她一人說了算?隻要她和皇帝老爹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就夠鳥!握拳!

“皇帝,你身為一國之君,怎可如此混淆視聽,不辨是非?!”

聽了皇甫胤樺那一聲怒斥,太後寡淡的麵容不免緊蹙了三分,對於皇甫胤樺對待太子和其他皇孫那堪比天壤之別的態度,表示了嬸嬸的無力感!

他是中了太子的邪了還是怎麽著?!太子究竟有什麽好,讓他這樣子袒護?!簡直荒唐!

“孤王如何混淆視聽?如何不辨是非了?”

麵對母後,皇甫胤樺不敢不敬,但也並未妥協半分,陰沉的目光在殿內眾人的麵龐上掃視而過,最後落在了皇後的臉上。

“你們口口聲聲都說麗妃是長安殺害的,倒是給孤王拿出證據來啊?若是沒有證據,孤王便當你們造謠生事,擾亂宮規,一個一個……都給孤王禁足到元月為止!”

聞得此言,眾妃嬪心生怨怒,知道陛下不是在信口開河,對陛下如此袒護皇甫長安的行徑甚是發指,然而又對此無能為力,隻得一刀一刀地把嫉恨的目光刺向皇甫長安,恨不得撲上去在她身上咬下幾口血肉來!

皇甫硯真微微擰眉,父皇這麽一說,無非就是把皇甫長安推倒了風口浪尖,叫她成為眾矢之的……這要放在以前,父皇可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眼下,是因為事態緊迫,父皇才會沉不住氣,還是說……這也是皇甫長安的安排?

思忖著,皇甫硯真回眸去看皇甫長安,卻是沒有如願的見到皇甫長安像往日那般露出得意之色,而是戰戰兢兢地揣著一副小白兔的樣子,滿臉的惶恐不安,其間還夾雜著幾許被人構陷的不甘與怨怒,姿態惟妙惟肖,倒真像是怕了什麽似的……

隻不過,她越是這樣,他就越不相信她是真怕。

皇甫無桀也是同樣的想法,回眸的時候不經意間與皇甫硯真對上了一眼,兩人難得達成一致的意見,選擇了作壁上觀看好戲,沒有幫皇甫長安說幾句好話……是她讓他們不要插嘴的,那他們就暫且看看,她到底在玩兒什麽把戲?

皇甫鳳麟卻是個直腸子,見到眾人這般汙蔑皇甫長安,不免擔心眾口鑠金,皇甫長安一個不小心就在太後的手裏摔跟頭吃虧,便明裏暗裏催促皇貴妃搭腔,奈何貴妃涼涼不肯灘這趟渾水……不得已,他隻能自己站出來幫皇甫長安撐場子!

“就是啊!剛才是誰一口咬定了七弟是凶手的?你是親眼看見還是抓住了什麽把柄?沒憑沒據就在這兒瘋狗亂吠……切,禁足算是輕的了,那種惹是生非的長舌婦,應該直接拔了舌頭去喂狗!”

“鳳麟!你給本宮住嘴!不然本宮第一個就拔了你的舌頭!”

趕在太後發話之前,皇貴妃厲聲訓了他一頓,端莊的麵容上染滿了怒氣,恨不得把這個腦子缺根筋的死小子給摁到地上踩幾腳!

想她精明一世,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缺心眼的笨蛋?!

皇甫鳳麟不依,撅著嘴巴冷哼道:“兒臣又沒說錯……”

“跪下!”

皇貴妃恨聲打斷他的話,搶在他說出更不敬的話之前,抓著他的肩頭飛出一腳踢在了他的後膝上,爾後將其押著跪在地上,恨鐵不成鋼地訓斥了一通。

見狀,一幹妃嬪縱然氣煞了臉色,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皇甫長安站在一邊眼角微抽,心下忍不住暗暗感歎……這尼瑪,本宮還沒跪下呢,丫就先跪了,四皇兄啊四皇兄,讓本宮說你什麽好?

殿內的氣氛有些壓抑,太後這次是鐵了心要教訓皇甫長安,皇甫胤樺又是遑不相讓,雙方劍拔弩張地對峙著,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

忽而,一名宮娥托著一個盤子匆匆走上前來,下跪道。

“太後,陛下……這是在麗妃娘娘的手心裏找到的,麗妃娘娘死的時候緊緊地抓著這塊破布,想來是在凶手身上撕扯下來的……”

聞言,三公主心頭猛的一震,抓著安妃的手攥緊了幾分。

安妃吃痛,不由回頭看她:“菡兒,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

三公主慌亂地撇開腦袋,抬眸緊緊地盯著那盤子上麵的破布條,卻因為角度的關係看得並不真切,直到太後抬手拈起那破布條,她才看了個清楚……還好,不是她的衣服!

爾後,身心一鬆的刹那,三公主不由在心頭失笑。

是啊!怕什麽呢!當時麗妃執劍刺過來的時候,她可還光著身子的……麗妃就是想抓些什麽證據,也抓不到啊!

轉眸瞥了眼皇後,果然在她的嘴角瞄到了一絲陰險的淺笑。

嘿……栽贓嫁禍……

父皇不是想要證據嗎?這不證據就來了?

皇甫長安,這回可是連老天都要滅了你,就算父皇偏心又如何,怪隻怪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你要是不死……大夥兒可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太後拾起破布,先是瞄了眼皇後,繼而轉向皇甫胤樺,心下已然看了個明白,但還是要裝著樣子問上一句。

“去查查,這是從誰身上撕下來的布條?”

話音才落下,宮門外就有人接了腔,時間掐得剛剛好,仿佛是一早就算計好了的,銜接得天衣無縫,讓人毫無爭辯的餘地!

“回稟太後娘娘,那塊破布就是從殺人凶手……也就是從太子殿下的衣服上,扯下來的!”

馳北風大步流星地走進,字字鏗鏘有力,俊酷的麵容上攜著冷笑,一派證據確鑿的神態。

皇甫長安這才反應過來,那群女人多費唇舌地閑扯了這麽多,原來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讓馳北風去偽造證據……嗬,為了扳倒她,他們還真是費了一番不小的功夫!

行至太後和皇甫胤樺的跟前,馳北風單膝下跪,將擺著皇甫長安外套的托盤奉了上去。

“這件外裳便是太子在麗妃出事當日穿的,衣角處有被撕裂的痕跡,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認出來的……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將那片從麗妃娘娘的屍體上找得的破布條,同這衣角的缺痕比對一下,到底太子是不是凶手……一眼即明!”

沒想到會是馳北風站出來指控皇甫長安,皇甫胤樺的一張俊臉頓時黑到了鍋底,氣得指頭都發顫了。

“馳北風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要氣死孤王嗎?!”

“恕微臣鬥膽,陛下您對太子著實縱容太過,微臣不希望陛下為了太子而與太後生出嫌隙……微臣身為紫衣衛上將,擔負著整個皇宮的安全,而太子惡名昭彰劣跡斑斑,如今又草菅人命,心狠手辣地殺了麗妃娘娘!此等罪行天理難容,陛下若是一味袒護太子,隻怕群臣不服啊!”

親!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聽真愛粉一聲勸吧!

“啪!”

皇甫胤樺險些氣炸了肺,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把馳北風扇偏了腦袋,側開臉的刹那,馳北風的嘴角立時就見了血跡,可見陛下下手之重!

“馳北風你吃了豹子膽了?!竟敢這樣同孤王說話?!孤王什麽時候也要你來教訓了?!”

被最信任的屬下當著眾人的麵這樣打臉,要不是永壽宮不得佩劍而入,皇甫胤樺恐怕早就一劍捅死了丫的!

什麽玩意兒!女人女人要跟他作對!母後母後要跟他翻臉!好不容易跑出來個“忠臣”,不幫他撐場子就算了,還合夥來坑他?!

全天下到哪兒去找比他更悲催的皇帝?!

尼瑪……導演啊,勞資不幹了,勞資回家洗洗睡了……!

“微臣不敢,望陛下三思……”

馳北風垂著腦袋,沒有伸手去抹掉嘴角的血痕,也沒有朝皇甫胤樺投去怨怒的目光,口吻誠懇而真摯,全然是在扮演著忠犬的角色,一副痛心疾首憂患不已的模樣。

“哀家倒是覺得馳上將方才所言,字字在理……”

太後也不想跟皇帝鬧得太僵,畢竟皇甫胤樺才是這個王朝真正的主人。身為太後,她隻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是不能在皇帝麵前對皇甫長安動粗。

“皇帝,哀家知道你跟婉妃伉儷情深,婉妃過世得早,又隻留下太子這一條血脈,可你再是寵愛她,也不能縱容到這樣的地步!這江山是老祖宗嘔心瀝血打下來的,皇甫一族世代金戈鐵馬,功垂千秋……難道你要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不成體統的皇子,而親手毀掉這一切?”

如今證據確鑿,皇甫胤樺無從辯解,便幹脆不再辯解。

抬眸對上太後的視線,皇甫胤樺滿臉嚴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所以,母後這是下定了決心要治長安的罪嗎?”

聽了這話,眾人心頭齊齊一鬆,心想陛下這般說話,想必是打算鬆口了。

一個是母後,一個是皇子,縱然陛下再如何寵愛皇甫長安,也不可能真正跟母後鬧翻臉。“孝”之一字,對於一國之君的重要性幾乎是不言而喻的,這下子……皇甫長安終於要跌跟頭了,而且還是一個大大的跟頭!

馳北風側眸,朝皇後露出一抹淺笑。

皇後斂眉,微微收緊了五指,試圖保持莊重的神色,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在眼角勾起了一絲冷笑,抬起美眸,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朝皇甫長安投去輕蔑的一瞥。

皇甫長安微抿雙唇,眉眼之間狂傲依舊,哪怕就是在最狼狽的關頭,也不肯輸掉半分的氣勢!

開玩笑……總攻大人的氣場,必須是史上最強的!

太後沉然點頭,目露鈍痛:“是。”

她知道,一旦她說出這個字,他們母子間的情分……就算是徹底斷了。

可是她也是身在局中,由不得自己。

她是上官家的女兒,肩負著整個上官家族的榮辱。早在進宮之前,就被從小訓誡如何才能給上官家族帶去最豐厚的庇佑,即便她還有另一重身份,是先帝的妻子,是皇甫胤樺的生母……但有些事情,早在她生在上官家族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她自然是最不想看到兩個家族反目的那個人,可若隻能從中選擇一個,她還是會選擇自己的母族。

因為這便是她此生的使命,無法割舍,無法擺脫……從她成為上官家的女兒開始,這樣的觀念就已經根深蒂固,如同現今的皇後一般,永生都無法掙脫那樣的印記和束縛。

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字節,敲在皇甫胤樺的心頭,卻比利刃還要傷人!

自幼母後便對他十分嚴苛,用盡手段也要將他捧上帝位,若非母後執意如此,他對這個位置其實並不十分熱衷,如果可以選擇,他更想當一個閑散逍遙的王爺……隻可惜,他對母後心存的那幾分念想,在今日終於還是被撕了個粉碎!

瞅見了皇帝老爹眼底的悲慟,皇甫長安不免有些小小的心疼,小步挪上去拉住了他的手指頭,企圖能給他些許安慰。

特麽……不都說虎毒不食子嗎?

可尼瑪這上官牌毒婦,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

也難怪皇帝老爹鐵了心要鏟除上官一脈,按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上官家族遲早要把皇甫一脈取而代之!

隻不過,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的響,就真的以為皇甫氏族都是任人宰割的孬種嗎?!

啊呸!少看不起人了!

敢欺負皇帝老爹的賤人,勞資要你們後悔得吞糞自殺!

感覺到手指被人抓住,皇甫胤樺垂眸,隻見皇甫長安一臉義憤填膺的神態,卻是比他還要氣惱……一顆驟然冰封的心便因著她那關切的眼神而款款回溫,不再像方才墜入了冰窖般刺骨的寒涼。

至少,這個孩子對他是真心的。

他也不貪,畢竟在皇族,在權鬥的漩渦中心,一旦登上了帝王之位,就意味著高處不勝寒……無論是何種感情,都是一種奢侈,甚至是一種禁忌。

他不愛江山愛美人,偏寵皇甫長安走的就是一招險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好在上天垂愛,他用對蓮弟的歉疚和眷戀澆灌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沒有辜負他,甚而回報給了他一顆熾熱的真心。

得子如此……夫複何求?

反手握緊了皇甫長安小手,皇甫胤樺冷然抬眸,於平地乍起一聲驚雷,話才出口,就險些將一幹女人從位置上給震下來——

“若太後執意要懲處長安,那就連孤王一並處置了吧!”

他說的是“太後”,而不是“母後”,自稱的是“孤王”,而不是“兒臣”!

一個皇帝耍起無賴來,那真的是攤誰身上都招架不住!

太後麵色煞白,驚得險些坐不穩。

“皇帝,你莫要再冥頑不靈了!”

“哼!誰敢動孤王的寶貝皇兒,孤王便要了他的命!”

“你……你……你放肆!哀家是你母後,難不成你連哀家都要對付嗎?!”

“母後,這是兒臣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

皇甫胤樺寒著嗓音,表情駭人,是前所未有的酷厲,一字一字,敲在人的心頭,像是要把魂魄都給敲碎!

“來人,送太後回房!”

眾宮妃早已驚得七魂散了六魄,半晌不能回過神來。

馳北風雙膝跪地,額頭重重敲在了地板上。

“微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霎時間,滿殿的人齊齊下跪,連聲音都因為過度的驚懼而在微微顫抖——

“臣妾(兒臣、奴婢、奴才)……懇請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三思!三思啊陛下!”

滿殿的人,除了太後之外,就隻有兩個人沒有下跪,一個是皇甫胤樺,還有一個……便是皇甫長安。

皇甫長安勢要做一回惡太子,自然不會為太後求情,更何況……那個女人就在剛才還咄咄逼人地要皇帝老爹懲處她,她腦子養金魚了才會為她下跪!

殿外,白蘇從樹枝上被陛下那霸氣側漏的一句話給震了下來,半路倒掛在樹上,膜拜得五體投地地狠點了一個讚字!

尼瑪啊!陛下真是太威武了!衝冠一怒為太子啊有沒有?!

他這一嗓子,當真是連神仙來了都擋不住!隻此一事,昏君之名就徹底坐實了!太子的禍國殃民之罪,也差不多就這麽給奠定了下來!

父子兩在永壽宮的這一鬧,徹底把仁義尊卑、規矩律例給踩了個粉碎,可謂是從頭黑到了腳,這樣一來……那誰誰誰要造反,也就順理成章地有了打得響亮的名頭,可以毫不猶豫地把這對十惡不赦的狗皇帝和狗太子射成刺蝟!

太後氣得險些閉氣過去,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抬手指著皇甫胤樺的鼻子恨聲道。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便就再也吐不出其他,直至最後一掌拍向了桌麵,裹挾著敲擊的悶響而罵出憤怒到極點的話,“皇帝,你好得很!”

見宮人都不肯起身,皇甫胤樺回頭,吩咐皇甫長安:“長安,你去送太後回房。”

“是,父皇。”

皇甫長安這會兒可聽話了,揚眉應了一聲,便步子輕快地跑了過去,伸手遞到太後麵前,笑著道。

“太後,本宮送你回去。”

聽她自稱本宮,太後又快氣暈了,當即一掌甩開她的手,怒不可遏!

“滾開!哀家自己會走!”

皇甫長安勾了勾眼尾,收回手抱胸站在一邊,淡淡一哂。

“那你就快走吧!”

聞言,太後氣得雙腿一顫,險些摔在地上!

白蘇倒掛在樹枝上,雙手捂著臉,覺得很有些慘不忍睹……太子爺真尼瑪作死的節奏啊!嘴巴也忒毒了點兒吧?!知不知道神馬叫尊老愛幼啊?!不過,對付這種為老不尊的女人,還真尼瑪是大快人心啊有沒有!

待太後走離,皇甫胤樺冷冷掃了眼在地上跪著的眾人,語氣並不見緩和,完全是遷怒的架勢!

“你們喜歡跪就使勁兒跪著吧!沒有孤王的命令,誰都不準起來!還有……今日之事,倘若誰敢傳出去半分,誰敢再造謠生事半個字,孤王就讓他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兒!”

樹上,白蘇忍不住抬手摳鼻,心下暗暗腹誹:陛下您罵得這麽大聲,尼瑪整個院子的人都聽到了好嗎?所以……您確定今天的事兒能保密?不會泄露出去?!

皇甫長安微蹙眉梢,指了指不遠處的地上擺著的麗妃的屍體,問道。

“那麗妃……要如何處置?總要給李府一個交待吧?”

皇甫胤樺眯了眯眼睛,想了個四兩撥千斤的借口。

“傳言下去,麗妃失足落水,其女婢為了救她亦跟著跳下了鏡湖,不幸……雙雙溺斃!”

“呃……這種理由……”皇甫長安抽了抽嘴角,總覺得不太合適,“雖然不是不可能,但多少兒有點騙三歲小孩的嫌疑啊!”

皇甫胤樺挑眉:“那你說,用什麽樣的理由?”

皇甫長安撓著鼻子,麗眸中一閃而過微光,淡笑道:“反正近來宮裏頭刺客多,不如說麗妃娘娘是為了幫父皇擋箭才身受重傷,不治而亡……如此,再厚葬了麗妃,多少能給李府些安撫不是?”

皇甫胤樺頷首:“那便按你說的辦。”

周身,一幹人聽那父子二人如此草率地討論如何銷贓滅跡的事兒,心頭不禁拔涼一片,隻覺得秋風掃落葉般蕭瑟……這太子,當真是壞到了骨子裏,這陛下,絕逼已經無藥可救了……嚶嚶嚶,好恐怖的父子二人組,誰撞上誰倒八輩子的黴!

逛了一趟永壽宮,皇甫長安連跪都不曾跪下,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分明是人贓並獲,卻硬是給皇甫胤樺顛倒了黑白!

對於這樣的結果,皇貴妃不是沒想過,隻是萬萬料不到會是這般激烈的過程,這般凶殘的手段!

太後被軟禁,最為惶恐的就是皇後,方才那一會兒真是差點兒連心髒病都給嚇了出來,好在陛下沒有拿她開刀,不然能不能豎著走出這永壽宮都是個問題!

三公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對皇甫長安的怨憎上升到了頂點,然而忌憚於父皇的那番話,卻是再也不敢上門找她麻煩了……

不然,不受寵的女兒,就隻能是炮灰的命啊有沒有!

特麽她都懷疑自己不是撿來的人,尼瑪是情敵生的吧?!

離開永壽宮,皇甫長安沒有馬上回到東宮,而是跟著皇甫胤樺去了書房。

關上門,皇甫長安終於收斂了神色,開始討論起正經事兒來——不錯,剛才那場戲,不過是開胃小菜,滿漢全席神馬的,還在鍋裏頭炒著。

不過……今天這麽一鬧,上官南鴻怕是坐不住了吧?

“父皇,證據收集得怎麽樣了?”

“哼……”一說起這個,皇甫胤樺就來氣,“上官南鴻那隻老狐狸藏得深,孤王派人暗中追查了這麽多年,收集到的證據還是不夠多……”

“查不到?”皇甫長安斜斜拉長了眼尾,眯起眼睛想了想,繼而在情眸之中乍起一絲妖詭之芒,“查不到也沒關係,皇後今個兒不是剛教了咱們一招?”

皇甫胤樺一點即明:“你是說,栽贓?”

“對!兒臣手頭剛好有個很不錯的人手,辦這事兒綽綽有餘,隻要咱們額外倒貼老狐狸幾樣罪證……別說是死一回,就是叫他死上一百次都不是沒可能!”

見皇甫長安胸有成竹,仿佛已經想好了怎麽辦壞事兒,皇甫胤樺不由大悅,一掃之前在永壽宮染上的陰霾,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記得辦漂亮點兒,可別把老狐狸給玩壞了。”

“父皇放心,”皇甫長安賤笑著拋了個媚眼給他,一派邪魅的神態,“兒臣對老骨頭沒興趣,才不會玩他……到時候等兒臣辦完了事兒,父皇就該知道有多爽了。”

沒來由的,皇甫胤樺被她那小眼神兒看得一驚,背後發涼,好似自己被她算計了似的,頓了頓才繼續說道。

“上官南鴻那隻老狐狸,孤王倒不是特別擔心,隻是他勾結了地方都督,屯兵不少,眼下那些軍隊被化整為零轉移到了皇城附近……到時候,如若那些逆賊真要掙個魚死網破,勢必會給皇城帶來一撥浩劫,再加之上官南鴻結黨營私,在朝中大力籠絡官員,一旦撕破了臉皮,我們也不見得能占盡優勢……”

“與其坐以待斃……”皇甫長安目光微爍,搭在桌沿的五指微微收緊,一想到要收拾那惹人厭的一家子,就忍不住有些小雞凍!“不如先下手為強?”

“嗯?”皇甫胤樺不明所以,“怎麽先下手為強?”

“父皇,兒臣想開殺戒了,兒臣想……血洗皇城!”

瞅著皇甫長安眸中掩藏不住的迫切和熱衷,皇甫胤樺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越靠近她,就越覺得這家夥邪門,甚至還有一些,變態!

“你打算……怎麽血洗?”

“哼,就算上官南鴻想高調登場高調唱戲,那也得有人給捧場不是?”

皇甫胤樺想了想,在領悟了皇甫長安的意思之後,頓然覺得自己也變態了:“那就洗吧,洗洗更健康!”

入了夜,冬季的天有些寒,東宮卻莫名的熱鬧了起來,一問,才知道是先前幫襯著皇後,使勁兒往太子爺腦袋上踩的某些睜眼瞎妃子終於看明白了形勢,屁顛屁顛地跑上門來賠罪。

“喲!見過皮厚的橘子,小爺還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女人……”

宮疏影一把團扇將眾人攔在了門口,沒好氣地冷嘲熱諷,居然聯合起來欺負他的小甜甜,真想一個個刮花她們那張不堪入目的臉!

“先前是誰言之鑿鑿地斷定我家太子是殺人凶手,落井下石火上澆油鬧騰得歡脫的?怎麽這會兒又趕著貼上來,不怕被人懷疑惹得一身騷麽?再說了,我家太子也是你們配討好的麽?像你們這種殘花敗柳,給我家太子提鞋都不配……去去去,打哪兒就滾回哪兒去,別來汙了小爺的眼睛,髒了東宮的地兒……”

“喂你……”

一幹嬪妾被他說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無從辯駁,更何況她們現在是來賠罪的,也不好公然翻臉,便隻能忍氣吞聲,訕訕地陪著笑。

“我想宮公子你是誤會什麽了!”

“是啊!事情不是那樣的。”

“咱們應該好好談談……”

“艸!”有嬪妾忙著解釋,情急之下就要伸手抓上來,惹得宮疏影一陣惡心,拿團扇一把排開了對方的爪子,後退了兩步冷笑不止,“小爺可沒空兒跟娘娘們互相了解,也不想跟娘娘好好談談,就讓我們彼此誤會彼此惡心下去吧!”

“疏影——”

屋子裏,皇甫長安聽得臉部一陣抽搐,趕在眾人快要發飆之前才出聲走了出來。

眾嬪妾聞言即刻一喜,正要迎上去,卻聽皇甫長安下一句哂笑道。

“說得真好,來,賞你一塊桂花糕吃……”

說著,便咬著半塊桂花糕迎麵貼了上去,還是嘴對嘴兒的!

宮疏影也不躲開,更沒有藏著掩著,就那麽大喇喇地張口咬了上去,連帶著把皇甫長安的唇瓣吃進了嘴裏……

兩個死斷袖,就這麽在眾人麵前上演出格的**戲,卿卿我我摟摟抱抱的……真尼瑪夠了!

眾人看得一陣目害,於寒風之中淩亂不已,就差抬手自戳雙目了!

“你、你們……”

“操,你們怎麽還沒滾?”被打擾了好事兒,皇甫長安不禁皺著眉頭一陣不悅,冷冷地對著小昭子下令,“杵著幹什麽?還不快把這群煩人的女人給轟出去?!”

“是,太子。”小昭子趕緊應聲跳出來,對著一幹嬪妾趕鴨子似的趕著,“娘娘們還是快走吧,留在這兒不僅惡心了別人還惡心了自己,何必呢……”

眾人終於忍無可忍,一甩袖子鐵青著臉兒轉過了身:“哼!我們走!”

“死斷袖,真是瞎了我的眼……”

“我早就說了不該來這裏,你們偏不聽……”

……

嘰嘰喳喳的女人離開之後,東宮才又安靜了下來,皇甫長安對著門口淡淡哂笑了一聲,回過頭,宮疏影卻是愈發地千嬌百媚。

“別理她們了,來,我們繼續……”

皇甫長安一把掐在了他的小蠻腰上,退開半步,抬眸越過他的肩頭,看向他身後走近的皇甫硯真。

“二皇兄,這麽晚了還來找本宮,是有什麽要事嗎?”

皇甫硯真轉眸睨了眼宮疏影,爾後對上皇甫長安的視線,上前兩步將她從宮疏影的身邊拽了過來,垂頭問道:“怎麽,沒有要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嗎?”

皇甫長安弱弱地陪著笑:“本宮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本宮……本宮……咳,二皇兄你真的沒事?”

“本來是有事的,”皇甫硯真伸手搭在皇甫長安的後腰上,順勢輕輕一帶,就將她攬到了自己的胸口,溫熱的氣息噴撫在耳際,癢得叫人心底發毛,“不過,現在就算是有事,也必須沒事。”

皇甫長安快給他繞暈了:“那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要是二殿下沒什麽重要的事,就請回吧,我還要伺候太子更衣睡覺呢……”

一旁,宮疏影亦是遑不相讓,貼身靠了上來,自身後環住皇甫長安的腰身,三個人那麽緊緊貼在了一起,活像是肉夾饃。

皇甫硯真大概是受不了像宮疏影那種低級的爭寵段數,到底是鬆開了手,口吻冷得像是快要結冰一樣。

“昭德太妃……仙逝了。”

“什麽?!”皇甫長安聞言大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太妃娘娘的身子不是已經大有好轉了嗎?怎麽還會……”

“自然是有人暗中下的毒手。”

害死昭德太妃,顯然是為了逼執掌神策營的景王出手!

“嗬……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白蘇忽然從一角的帷幕裏閃了出來,順手拋給皇甫長安一封信件,“福無雙降禍不單行,我看這天啊……就要塌下來了!”

“烏鴉嘴!胡說些什麽?”宮疏影抬手就敲了她一個栗子。

皇甫長安撕開信匆匆瀏覽了一遍,越看越心驚。

操你大爺!那個花語鶴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暗中動了手腳,在朝廷的經濟命脈上狠狠切了一刀,榨走了一大筆油水,隻留給她一個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