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亞麗一怔,忽然反應過來什麽,猛地扯住了寧宸的衣袖,“你什麽意思,你把他藏哪了?”

寧宸厭惡地甩開手,唇角一撇露出一抹厭惡的冷笑,“怎麽,您還舍不得他嗎?你現在該擔心、該舍不得的人現在就在醫院呢!”

“你……”孟亞麗身上倏地發冷,仿佛眼前疏朗俊逸的男人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寧宸看著母親的臉上,即便妝容精致也無法掩蓋的頹敗,既失望,又心痛,“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兒子,請你現在立刻去醫院,跟爸爸認錯。”

“我沒錯。”孟亞麗雙目閃過一絲狠絕,“我和你爸青梅竹馬,可他當初拋下我轉頭就娶了沈庭筠。我父母病重的時候他在哪裏,我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裏,他在陪著那個姓沈的,百般嗬護他們的小家!我是不得已才跟了遠途!”

她的一番話不僅沒有引起寧宸的同情,他的眼底的失望更甚,聲音也更冷淡,“既然這樣,你跟他,跟寧遠途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為什麽還要回來找我父親。”

“你以為我想回來嗎,”孟亞麗的唇畔露出一抹淒絕的笑,“你父親忘不了我,他回老宅的時候,我們……我們在一起了,後來懷了你,我不知道是他的還是遠途的,可我頂著壓力把你生了下來。”

“聽說那個時候沈庭筠也剛生完沒多久,他高興得很,我本來也沒想要去打擾他的生活。可你生下來之後就體弱,還生了很重的病,我沒有錢給你醫治,你還那麽小,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我!所以我才,我才假裝你是他的兒子,帶著你回到了他的身邊啊。”

說完這一切,孟亞麗好像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踉蹌了一下。寧宸連忙抬手去攙扶母親,卻被她狠狠地甩到一邊。

“任何人都可以怪我,唯獨你沒有資格!”孟亞麗語氣平淡,泛紅的雙目寫滿了痛心。

這是寧宸第一次從母親口中過去發生的事,心中的天平開始發生傾斜。

從小,他就認為自己隻是寧遠航的私生子,是自己和母親的出現才迫使沈庭筠喝寧驍母子倆離開了寧家。

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孟亞麗一直積極地為他籌謀,爭取,就連寧氏集團唯一的繼承權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可一旦寧驍被接回寧家,他依然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孟亞麗做的是錯,她強勢地霸占了寧夫人的位置,把他扶到了本該屬於寧驍的寧氏最高權位。

可她說的一點沒錯,所有人都可以怪她恨她,唯獨他寧宸沒有資格。

小樓內寂靜無聲,隻有門廳搭製的象征著風生水起的盆景擺件,發出了潺潺的水流聲。

許久,寧宸才抬起眼眸,望著滿眼淚痕的母親,低低的叫了一聲,“媽。”

孟亞麗抹去眼角的淚水,倔強地轉過身去。

“媽,我爸他,他現在需要你,不管怎麽樣,這些年他對你我母子很好,是該我們照顧他的時候了。”

孟亞麗對寧遠航始終是有愛意的,再加上二十多年的相處,怎麽可能做到無情,可她同樣放心不下另一個男人。

“小宸,我答應你。”孟亞麗抓住了兒子冰冷的手,“可你能不能告訴我,他……他在哪裏。”

寧宸可以體諒母親的苦心,原諒母親的所作所為,卻根本無法原諒寧遠途。聽到孟亞麗一再地提起寧遠途,心底的厭惡更甚。

為了安撫母親,他很好地將情緒掩飾了下來,淡聲道,“你放心,我沒有對他做任何事,他很安全,隻是段時間內不會出現,擾亂的原本的生活。”

寧宸身上散發出來的沉穩和冷漠讓孟亞麗產生錯覺,在他身上,竟同時看到了寧遠航和寧遠途兩個人的影子。

為了不惹怒他,也為了維護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孟亞麗壓下了心裏的諸多擔心,絕口不再提寧遠途的事。

她將這間承載了和寧遠途之間歡好和柔情過往的小樓落了鎖,暫時塵封。

在寧宸的陪同下,趕到了醫院。

從去年入冬到今年的開春,寧氏集團經曆了數次起落,每況愈下,越發艱難。

接到寧驍的電話時,寧遠航正為了集團的事焦頭爛額,一聽到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家庭和妻兒竟然背叛了他,一時急火攻心,忽然倒地。

好在一直忠心耿耿,輔佐了他二十來年的陳秘書就在辦公室外麵,一聽到裏麵傳出的動靜立刻衝了進來,把寧遠航送進了醫院。

經過救治,再次醒來的時候,寧遠航發現自己左半邊身子都無法動彈。

他的公司還等著他去拯救,集團上上下下幾千口人都指著他吃飯,寧遠航心急上火,嘴角都燎起了大泡,卻根本連地都下不了。

他發了瘋似的用活動自如的那隻手將病床邊能夠得到的東西全都扔在了地上,他一邊扔,陳秘書一邊小心翼翼地哄。

好不容易安撫了老董事長的情緒,病房外有人敲門,陳秘書去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夫人和小寧總。

“夫人,您可來了,”陳秘書擦了擦發量稀少的腦門上滲出來的汗,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連忙側身將二位請進了屋,然後非常機靈地去門外守著了。

寧遠航好不容易平複心情,半倚在**吸氧,一抬眼皮竟看到了孟亞麗母子倆,又急又怒,掄起右臂就要扔東西,卻發現陳秘書早就將他附近的東西全挪走了。

滿腔的怒火無處爆發,他氣得狠狠地捶了病床幾下。

“爸。”寧宸忙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你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寧遠航大罵,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推開了寧宸。

寧宸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紅著眼眶,哀哀地喚了一聲,“爸!”

寧遠航一向最疼愛這個小兒子,小的時候,寧宸隻要一哭,他就會滿心心疼和不舍,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他。

可如今,他死死地盯著寧宸的那張臉,竟在那張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俊朗的臉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而且是他最恨最討厭的人的影子。

“滾!”他歇斯底裏地咆哮,“滾啊!”

寧宸似乎被他的表情嚇到了,眼眶泛起了紅,像小時候一樣可憐。頂著寧遠航的憤怒跪在了他病床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爸,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