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想不到她還記得，賀書白揚唇微笑。
小時候他隨身裝在口袋裏的貓爪形巧克力，其實是他自己做的。被她救下的時候，聽到她肚子叫的聲音，才想起了自己身上帶著食物。小女孩果然都無法拒絕形狀可愛的甜食，她很喜歡。
自從那天之後，他便用自己的零用錢投建了一個小的烘焙坊，專門生產這種貓爪形的巧克力口味的食品。到如今，烘焙坊也已經頗具規模，在全國各地都有了連鎖店。
看著她纖細嬌小的身影，仿佛透進窗欞的陽光鍍了一層金，美好得幾乎不真實，他無法按捺心底的悸動，走上前去想要擁她入懷。
然而他的手才剛要碰到她的肩膀，排練室的大門“呼啦”一聲打開，王睿謙和張琛意兩人說笑著走了進來。
“哎，書白在啊，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張琛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台前的兩個人，笑著招呼道。
賀書白收了回手，暗暗地皺眉，“我看您二位也來的挺早的。”
張琛意聽出了他語氣裏的疏冷，又瞧了眼站在他旁邊離得很近的簡悠，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當初參加助農綜藝的時候，他就察覺出賀書白這小子對簡悠的態度很不一般。那時他隻以為大家是同一個組，賀書白才對組裏唯一的女隊員才格外關心照顧，現在一看可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賀書白有獨立的工作室，又背靠賀氏，原本跟嘉頌毫無瓜葛，怎麽會突然空降嘉頌幫忙培訓新人呢。
張琛意可是聽公司裏的人說過，是賀書白主動要求來給簡悠提供表演建議的。
簡悠這小姑娘，足夠上進也足夠努力，唯一的缺點就是負麵風波不斷。
這幾天網絡上正沸沸揚揚地傳她和寧氏集團兩位公子之間的愛恨糾葛，賀書白沒理由不知道，卻還毫不避嫌地靠近她，足以判斷出他對她的感覺絕不一般。
張琛意對賀書白和簡悠這兩個年輕人印象都很不錯，也相信在未來他們都會成為影視界的棟梁，不忍他們的前途就被那些緋聞所埋沒。他目光一轉，看向了王睿謙，嘿嘿一笑，“王老師，既然大家都在，咱們幹脆就提前考試吧。”
王睿謙沒有異議，點了點頭，“路澤下午有采訪，暫時來不了，那咱們就先開始吧。”
簡悠原本想著路老師不在，能拖一時是一時，可一聽到這句話，防線崩塌，忍不住“啊”了一聲。
那聲音細弱得幾不可聞，還是被賀書白聽到了。
他側過身，垂下眼睫看著她因緊張而有些泛紅的臉，低低笑道，“不用怕，我會幫你。”
“真的嗎？”簡悠不自覺地抬頭看他，一臉希冀。
賀老師一向樂於助人，又非常靠譜，有他幫忙自己應該能過……的吧。
三位老師已經落了座，在她日常練習聲台行表的小舞台前等待她的開始。
簡悠忐忑地從牆角拿了兩把椅子，然後走到舞台上趴了下來，將椅子放倒，壓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有點意思。”張琛意抱著手臂笑道。
“開始！”
王睿謙麵色嚴厲地一聲令下，簡悠心裏一激靈，迅速地入了戲。
周圍不再是設施齊備的公司排練室，而是下著大雪的災難現場，眼前坐著的也不是三個老師，而是斷壁殘垣。
沉默，長久的沉默。
遠處傳來了救援人員的地毯式搜救的聲音，簡悠無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卻隨著那聲音逐漸遠去而慢慢熄滅。
她的肚子餓得隱隱作痛，可她卻沒辦法用手去揉一揉，手心裏還放著一枚空了的，曾經包裹過巧克力的糖紙，她忍不住放在眼前攤開，放在鼻子
賀書白坐在台下，看到她的動作，心髒仿佛被狠狠地揉捏了一下。
他站起身，邁開修長的雙腿一躍上了舞台。
“哎，你幹什麽去？“張琛意小聲急道。
賀書白沒有回應，而是從舞台上神色焦灼的東張西望了起來。
“小悠，小悠！你在哪？”
簡悠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這便是之前賀書白說過的幫她。
她虛弱地抬起手臂，幅度很小地揮了揮，用沙啞的聲音小聲地回應，“白哥哥，我在這……”
聲音太小了，白哥哥沒聽見，又在周圍走了幾圈，才看到她的影子。
“小悠，小悠！你在這，你還活著，太好了！”他發了瘋地上前，試圖將壓在她身上的石塊搬開，可是太重了，貿然搬開可能會造成二次坍塌。
他不得不握緊小悠的手，急切地叮囑，“我要去找人來救你，你等我，等我！”
說完，他不敢耽擱，朝救援隊那邊跑去。
她的手還保持著剛才被他握住的姿勢，可天地間又隻剩下了她一個人。簡悠怔愣著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堅守了一晚上的防線忽然崩塌，一顆眼淚從眼角劃落，滴在麵前的磚頭上結成了冰。
寒風呼嘯，雪落在她身上將她塑成一座雪人，她的臉上沒有希冀，沒有絕望，隻有麻木，隻有一雙眼睛，直直地看向他消失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不知過了多久，白哥哥終於帶了人回來，用了好半天才找到她。那一刻，她的眼睛好像重新注入了靈魂，鮮活了起來。
“好，卡！”
王睿謙拍了一下手，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試圖將眼角的濕潤掩去。
“接下來不用演了，我覺得你剛才那個光用眼神的戲就足以打動我了。”
“對，我也覺得你表現得特別真實，在體力流失，又是極其寒冷的氣溫下，人是不可能做到多餘的表情的，你能表現的地方就隻有你的雙眼，”張琛意也不吝讚賞，“而你的雙眼好像會說話，已經將你心裏的痛苦，期待和希望完完整整地告訴了觀眾，我覺得非常好。”
“查資料了？”王睿謙平日冷厲的表情鬆動了許多，此時堪稱和顏悅色。
簡悠在賀書白的幫助下撤掉了身上壓著的椅子，站了起來，“嗯。”
“很不錯，知道在什麽樣的環境下會做出什麽樣的生理反應，這很好。”
“謝謝老師。”
“你要記住，作為一個演員，你最需要放下的東西，就是表演的技巧。聲台行表這四個字是要一輩子融入到你血液裏的東西，但你卻應該要忘了他們的存在，因為當你真正站在攝像機前的時候，你，就不再是你了。”
簡悠看著王老師已經有些蒼老，但又神色莊重的臉，對他話裏的內容似懂非懂。
張琛意站起身，“好了，如果你決定紮根在演藝事業當中，這將是你用一整個演藝生涯去理解的內容。它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先不急著去揣摩。”
簡悠有些迷茫，卻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張琛意拍了拍手，神秘兮兮地笑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