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悠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沿著後視鏡向後看,陽光照進貨車的駕駛室,裏麵的一切看得無比清晰——司機不知何時已經上了車,叼著煙打著電話。不多時便掛斷了電話,隨著煙蒂從車窗被扔出來,車子也發出了轟鳴的聲音。
“他來了。”簡悠的聲音有些幹啞,說不出是緊張還是興奮。
寧驍沉沉地應了一聲,一隻手緊緊地攬住了簡悠的腰身,另一隻手輕輕地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那貨車才起步沒多久就開始將車速完全提了起來,果然直直地朝著橋邊的法拉利衝了過來。
就在貨車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時候,簡悠耳邊聽到一聲“跳”,車門驀地推開,寧驍緊緊地護著她的身體,雙雙滾向了橋頭後麵。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貨車車頭重重地撞在了法拉利的車尾。貨車司機還嫌不夠,繼續加速,直接將相對格外“嬌小”的跑車一路向前推去,使其車頭重重的撞在了大橋的水泥護欄之上。
大橋的橋頭嵌進了岸邊的土坡裏,寧驍和簡悠二人並未做停留,而是朝著土坡向下,躲在了橋麵與土坡的夾角處。
寧驍身形高大,翻滾的時候全程護著簡悠,她身上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反倒是寧驍,衣服和頭發上沾到了許多土和雜草,看上去頗有些狼狽。
簡悠抿著嘴唇,忍著笑意,輕輕拂去了他頭發上的草屑。
寧驍握住了她的手,環住她的身體又將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不允許她離開自己太遠。
隻聽橋麵上的貨車發出了倒車的聲音,到了十幾米之後,又加大油門朝這邊衝了過來。
鋼筋水泥的欄杆也架不住這樣一再的撞擊,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法拉利跑車車頭登時懸在了橋麵之外。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過後,“撲通”一聲,跑車重重地掉落在河麵上。
陽光下的河麵散發著迷人的波光,短短一兩分鍾的時間,便將車子吞噬得無影無蹤。
簡悠指著河麵說不出話來,——那可是名車,最便宜的也要幾百萬,眼見就這樣沉入河底,隻覺得肉疼無比。
寧驍默不作聲地將她的手指握在了掌心裏。
這次的追殺也是他故意請君入甕,其中的種種情節也是經過他仔細斟酌的。
這段路,這座橋,乃至於這處毫不起眼的夾角,都是他提前派人偵查許久的才定下來的逃亡路線。
他自忖可以做到萬無一失,可他帶著簡悠,自上路的時候起,他的一顆心便始終懸著沒有放下來過。
看著那輛車沉入水底,寧驍更是後怕地厲害,涼風一吹,才注意到自己的襯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橋麵上有“轟隆隆”的汽車聲漸行漸遠,想來是那貨車司機見任務完成,離開了現場。
簡悠和寧驍二人同時歎了口氣。
“可惜那車了,我得拍多少部戲才能賺回來。”簡悠喃喃道。
“這是幾年前回國的時候孟亞麗送給我的見麵禮,我一直不喜歡,這回,就算用這種方式還給她吧。”他低笑著在她耳邊耳語,看到她盯著河麵愣愣的樣子,便又道,“如果你喜歡,回京城之後,我給你買一輛新的。”
簡悠搖了搖頭,“我又不會開車,買車做什麽。”說完,她才又反應過來,“等等,你說還給孟亞麗了,你是說這次是孟亞麗派人來殺你的?”
“是,”寧驍沒做隱瞞,“你不關注,可能不知道,寧氏集團已經大不如從前,快撐不下去了,所以他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為什麽?”
“暫時保密。”寧驍笑了笑,少見地露出了一排白潤的牙齒。簡悠看得有些呆住了,隻覺得他的笑容,讓天地山河都暫時失去了顏色。
“你流鼻血了。”寧驍指了指她的鼻子,她騰得臉紅,慌忙抬手去蹭,發現什麽都沒有,這才知道原來是他在逗自己。
簡悠臉熱,想從他懷裏掙脫,卻被他摟得緊緊的,煞有介事地低聲提醒道,“別出去,現在危險還沒解除。”
她果然信了,立刻便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裏,一動也不敢亂動了。
寧驍無聲地翹起了唇角,隻覺懷裏抱著的她,溫熱,真實,比天地間最珍貴的寶物還要美好。
——
“媽!你怎麽能這樣做!”寧宸慘白著一張臉,衝進了孟亞麗的辦公室。
孟亞麗坐在椅子上轉過身來,皺了皺眉頭,嗔怒道,“做什麽大驚小怪的!”
寧宸掩上辦公室的門,走到了孟亞麗的辦公桌前,猛地一拍桌子。震動使得桌上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起,赫然出現的照片證實了他的猜測,已經變得滄桑的俊朗臉龐瞬間灰敗。
孟亞麗對自己兒子這副德行有些不耐煩,“怎麽,你還想著那個賤丫頭?”
得不到回複的她,雙手撐著辦公桌麵站了起來,直視著寧宸的雙眼,冷笑著拍了拍手,“這回好了,你可以死心了。”
“媽!簡悠是無辜的!”寧宸壓抑著怒意,脖頸上青筋繃起。
“無辜?她比你想象的更加精明!”孟亞麗恨鐵不成鋼,“她為了什麽嫁入寧家,你心知肚明。後來她和寧驍離婚,脫離我的掌控後依然選擇和寧驍在一起,是因為她比你我更清楚寧驍擁有的財產。你就應該知道,她根本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寧宸被母親的一番話說得怔愣在原地,啞口無言。
孟亞麗抱著手臂,冷哼一聲,“聽說正是因為她的摻和,你父親才沒有了結了寧驍的命,反而落入了警察手裏。你不應該惦記她,你應該恨她。要沒有她,你我早就該獲得寧驍所有的錢,寧氏也早該起死回生了!”
“更何況,”孟亞麗壓低聲音,“如果她不死,寧驍的遺產很有可能會落到她的頭上,到時候,她的命一樣保不住。”
簡悠,寧驍,寧氏,錢……
這些詞匯讓寧宸手腕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頭也混沌的厲害。
孟亞麗終究還是看出了兒子的痛苦,踩著紅莓色細高跟鞋走到了他身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兒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媽媽替你做了你不忍心做的事,你應該謝謝我才是。”孟亞麗紅唇微啟,“等到寧氏東山再起,莫說一個簡悠那樣的女人,就是十個,還不是任由你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