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姻親
丁柔因陪伴太夫人同四姨太太見麵的時候不多,今日是她第一次來周府上,。剛一下馬車,丁柔打量起周府的庭院屋舍,有稍加修繕的痕跡。四姨太太同兒子進京時已經是隆冬時,都城燕京寒冷,無法動土,周府維持著早先的布置,在細節處多了些富貴的擺設,府裏的下人不少,衣著光鮮,釵環配飾,到有幾分富貴人家的影子。
周世顯快走進步到大太太跟前抱拳彎腰,“外甥見過二姨母。”
方才他因丁敏晃神如此明顯,別說精明的大太太,就算二太太看得清楚,目光中帶有一分的嬉戲,“周家外甥真真是儀表人才,我們來遲了些,讓你好等,小姐們出門總是磨磨蹭蹭,我們三丫頭雖然天生麗質,但也得打扮好了才能見人,周家外甥,你說呢。”
大太太嘴角含笑,在旁的丁柔卻看出她的不悅,是因周世顯傾慕丁敏?還是對二太太略帶嘲意的話語?仿佛大太太有心賣了丁敏似的,。周世顯因二太太的語氣裏的嬉戲,神情上稍顯尷尬,又偷偷的瞥了丁敏一眼,見她麵如桃花,水潤的眸子有別於尋常女子,周世顯見過幾位美人,無一人有丁敏的氣質。
他本身喜好看美人,畫得一首好畫,尤其擅長畫美人圖,在南邊薄有微名,偏愛同狂放不羈的書生相交,不是四姨太太看得緊,總是苦口婆心得勸他上進,周世顯不會考秀才,中舉人,走上仕途之路。
自詡護花人的男子。都有幾分癡病,周世顯對丁敏犯了癡病,而且他一向不擅長應付太太夫人們,偶然對二太太的嬉戲不知如何回話,往常這時,總是母親來解圍,周世顯隻需要護著美人或者在書房裏作畫做詩便好。府中的一切,生意往來都是四姨太太操持著,周世顯沒為俗物費過心思,也不願費心思。
二太太輕笑。“周家外甥,你府上怎麽有隻呆雁?讓我來驚走他。”
眼前二太太帕子晃動,隔開了丁敏,周世顯才回過神來,見二太太的調笑更濃。大太太眼底明顯帶出一絲不悅,丁敏是又羞又惱,她從未被男子傾慕過。雖然知道此生無緣,但周世顯眉清目秀,素有才名,府裏很有家底。是舉子,又為官商。各方麵的條件都不錯,在丁府姐妹們中間單獨青睞於她,丁敏心底滿足,便沒注意到大太太的動向。
“四姨母是在屋中等候?”
丁柔微笑道:“我第一次府上,便覺布置井井有條,四姨母安排得好。”
她出言先提起四姨娘太太,提醒周世顯如果不知道怎麽解決眼前的尷尬可讓四姨太太出麵,再有是說起府裏的陳設布置,周世顯雖然年方弱冠,但總會明白些俗事。隻要接上一句,丁柔能將話引導別處。
周世顯恍然大悟,”對。對,對。母親在屋裏等著二姨母,請。”
一旁的婢女這才迎上來,屈膝道:“二姨太太請隨奴婢來。”攙扶簇擁著丁府的太太小姐去客廳,大太太略帶讚賞的瞥了一眼丁柔,二太太對丁柔也多了幾分的打量,莫怪太夫人看挑中了她,比以前多了幾分的玲瓏剔透,。
“六表妹喜歡府裏的布置的話,一會可向母親請教,府裏的俗事一向是母親操持。”
路上周世顯如此說,丁柔微笑著點點頭,同身邊的丁姝悄聲說著什麽,談笑間丁姝越發親近丁柔,丁柔一心二用,一直不動聲色打量周世顯,他身邊簇擁幾名清秀的婢女,從穿著打扮上看,不比小門小戶人家的小姐穿戴差,緊跟著周世顯的丫頭頭上帶著海棠花頭的白玉簪子,做工精致,選料上乘,非一般人家可得,如今卻戴在了她的頭上,十四五的豆蔻少女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一直看著周世顯。
“她是周表哥身邊的大丫頭,名喚香菱,六妹妹,你看另外那個穿湖水藍小襖的,就因她...四姨母上京時在直隸多停留了一個月。”
丁姝同丁柔悄聲說話,丁柔向丁姝指的的人看去,鴨蛋臉龐,粉麵秀目,挺鼻櫻唇,更為難得的是身上透著一股書卷氣息,看她的做派不像是從小賣身為奴的婢女,“怎麽?”
“她叫曦晴,名字是周表哥親自取的,說以前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從小就當小姐養著,十歲上父母相繼去世,她家是個絕戶,親戚爭產,也沒給她留下什麽,她去投奔做小吏的伯父,豈料她去了後,一月內她伯父犯了大錯,被判徒刑,家眷發賣,悲傷之下,她投了湖,是遊船的表哥讓人救了她,感念救命之恩,她也不出可去,自賣自身留在了表哥身邊伺候著。”
“南邊的女子受不得北邊的冷,在直隸時她病倒了,表哥為她請大夫,耽擱了一個月,為此事四姨母好不樂意。”
“周表哥和四姨母心善,她能攤上這般的主子,守著本分,也是福氣,最怕得是以為分不出輕重,把周表哥憐惜理所當然,四姨母如何都不會讓她耽擱了周表哥的前程。”
丁姝挽著丁柔的手臂,姐妹兩人顯得極為親近,悄聲道:”母親也是如是說,六妹妹長進了呢,。”
“我同你說正經事兒,你偏來笑我?“丁柔作勢要惱,丁姝笑容越濃,大太太回眸警告般的一瞥,丁姝丁柔老實規矩了很多,回頭後的大太太唇邊露出一絲笑,並不是惱了她們姐妹。
丁姝俏皮的吐了吐小舌頭,再也不敢悄聲說話了,跟在大太太身後。丁柔目光再看向周世顯時,露出一抹的可惜,他如果沒一位厲害的母親操持,再多的家底都不夠他敗的,典型的賈寶玉樣的人,萬一四姨太太有個好歹,周世顯還如此的話,無論是是做官或者為皇商,都不見得能熬出頭,四姨太太將周世顯養成了不染俗物的溫室花朵。
一旦府裏有變,周世顯不一定能撐起門戶,以前聽過不嫁寡母養大的獨子,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寡母太溺愛疼寵著獨子,事事讓母親解決,毫無男兒的擔當,丁柔將周世顯剔除掉。
同古人不一樣,丁柔不覺得商賈地位低,早先聽聞周世顯一家進京,四姨太太有意同丁府聯姻時,丁柔動過心思,周世顯的條件很適合庶女,能為大太太解決了難事,想必娘家也會支持她。
對周世顯是否高中,丁柔不是很在意,有皇商的身份,有聰明的腦袋,丁柔自信能將生意做大,以清貴之女的身份入皇商家,算是低嫁了,婆婆也不會太為難她,隻是見了周世顯後,丁柔再也不會興起這樣的心思,先不說他對丁敏的傾慕,就說他個沒擔當,圍繞在他周圍的鶯鶯燕燕,丁柔便覺得惡心,憐惜女子也得分得清自己有沒有能力,一旦周世顯因她們沒有高中,四姨太太會豈會饒了這群丫頭?
周世顯不敢忤逆四姨太太,鮮花枯萎飄零時,他最多不過是做兩首詩詞,畫一幅畫作憑吊,很快他又會找到需要保護憐惜女子,而如今被他寵著的女子,養得小姐不是小姐,丫頭不是丫頭,一旦遭了主子厭棄,處境結局會更為淒慘。
隨著大太太進門,外麵的布局不見修繕,屋裏的擺設全部換過,走過穿堂,進了東屋,丁柔屈膝,”見過四姨母,。“
滿頭珠翠,一襲華服的三旬婦人迎上來,未語先笑,露出皓白的牙齒,扶住大太太,“二姐安。”
“外甥女也都起來,在我府上不比拘束了。”
丁柔抬眸,四姨太太更為秀美豔麗,無守寡的沮喪死寂,因在南邊住得久了,說話時語調柔軟尾音微調,聽著很舒服,她能以寡婦身份操持著這分家業,丈夫留下的珍場,生意越發的興旺,看出她是個厲害精明的,行事多了些內宅太太沒有的爽利。
將大太太,二太太,讓上炕,四姨太太笑著說起話來,雖然言語間難免鋒利些,卻不傷人臉麵,對大太太十分的敬重,改了第一次見麵時對二太太的輕視,一會功夫三人談笑風聲,宛若多年不見的好友,氣氛和諧。
丁柔垂頭聽著,四姨太太得體的誇讚了二太太幾句,二太太忘記了前麵的舊怨,同她親近起來,說起京城錦繡坊的衣物,四姨太太略帶虛心的請教,詢問京城的事兒,二太太倍感有麵子,幾乎隻她在說話。
大太太偶爾插上兩句,或者品一口茶水,那分穩重長媳氣勢,不是二太太能比得,足以鎮住場麵。談笑聲稍歇,四姨太太掃過坐在繡墩上的丁府小姐,“看著如花似玉的外甥女,我真是愛得不行,我福薄,隻有養了兒子,別人家的閨女巴不得當成自己的,外甥女出落得又好,又懂事孝順,真是羨煞我了。”
四姨太太目光在丁敏,丁姝,丁柔三姐妹身上轉了一圈,對丁姝格外留神,丁柔微微皺眉,難道是做慣了商人,目光中透著幾分衡量價值的意思,丁柔不喜,四姨太太雖然精明,也隻不過是商人般的精明,少大太太般的大家氣勢。。
“二姐勻給我一個閨女如何?”四姨太太輕笑般的試探,“我定會當親生閨女疼惜著。”
屋子裏寂靜下來,丁府的小姐全部微垂著頭,四小姐丁瑜眼裏閃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