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鬱歡愣住了。他是在給她道歉嗎?
她低下頭,對上他向上看的眸,黑沉如墨,比之前更甚。明明是仰視的姿態,卻讓鬱歡覺得,她才是獵物。
他說:“還氣嗎?”
“本來就沒生氣了。”鬱歡低聲道,又試著抽回手指。好在江城說話間,手上禁錮放鬆,這回倒是被她順利抽了出來。
她問:“你怎麽還沒睡?”語氣帶著懊惱,早知道他沒睡,她就不上手了。都怪他,沒事裝睡幹什麽。
卻聽他認真道:“你在生氣,我睡不著。”
鬱歡的心被這一句話擊中,心尖微顫,他不善言辭,平時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嗯。”
這句明明不是什麽撩人的情話,可是從江城這麽一個嚴肅正經的人嘴裏說出來,像是一塊石頭砸進湖麵,在她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氣氛逐漸曖昧,寧靜的夜晚被打破,注入愛意。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兩人雙唇緊貼。他的大手扶在她腦後,不容退縮。
這場戰,由江城指揮著,攻城略地。
好半晌,江城才放開她,鬱歡氣喘籲籲。瞪他一眼,剛剛她都說不要了,他還不放,還用那麽大力氣,伸手摸了摸,好像都腫了。
卻不曾想,此刻的她哪有半分威懾力,粉麵含春,不像憤怒,倒似嬌嗔。
江城喉結滾動,眸色更深,剛傾身過去。鬱歡伸手擋住,另一隻手擋在唇前,眼神控訴。
“你先睡吧。”江城閉上眼深呼吸,壓下心底的躁動,起身進了浴室。
浴室響起嘩嘩的流水聲,鬱歡想到什麽,鑽進被子,捂住通紅的耳朵,“流氓。”
江城再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另一側的床被壓下去一塊,鬱歡感覺到後,迷迷糊糊轉過身,“洗完了?”
“嗯。還沒睡?”江城伸手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低聲問道。
鬱歡是想睡的,但是想起分錢的事還沒跟他說清楚,強打著精神等他出來。
原以為最多十分鍾就好了,誰想到,他竟然洗了這麽久,等得她都快睡著了。
“在等你。”
帶著倦意的聲音裏,滿是依賴,讓江城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大拇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蹭過,沒忍住俯下身,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低聲道:“嗯,我回來了,睡吧。”
早在他傾身過來的時候,鬱歡的睡意就跑光了。不是,他以為她在等他一起睡覺?默了默,還是把錢的事說清楚吧,抬眼看見,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是從未見過的柔。話到嘴邊,又被咽下去,算了,他這麽以為,就這麽以為吧。睡了。
晨起的利莊,是被雞鳴聲叫醒的。招待所周圍住著不少人家,早上的時候,隻要一家的雞叫了,就會帶領起數家齊聲鳴叫。聲音十分響亮,且持續。鬱歡昨晚上睡得淺,一直做夢,今兒早上更是被報時雞直接喊醒。
以往她從來聽不到雞叫聲的,今天這是醒得多早。在起床與接著睡之間,睡回籠覺以壓倒性優勢取得博弈勝利。微調了一個舒服的睡覺姿勢,鬱歡閉著眼醞釀睡意。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原來江城都是這個時間起床的,她心想。接著,身前那塊陷下去,額上觸感柔軟。她呼吸一窒,心底掀起驚濤駭浪,裝睡裝得很是辛苦。不能被看出來沒睡著,不然也太尷尬了。
一直到門哢嗒一聲落上,鬱歡才猛地睜開眼,蹭一下坐起來,手指撫上那塊皮膚。腦海中猛地冒出一段記憶,也是這樣的一個早晨,他,好像也親了她?她當時睡得迷迷糊糊,醒來還以為是在做夢,畢竟江城那個冰塊臉,完全看不出對她有什麽想法。原來,這一場陰差陽錯的婚姻裏,動心的不止是她。
時間一晃,餛飩店開了近一個星期。本以為,隻有第一天的時候,大家夥新鮮,人才那麽多。可這一個星期時間裏,人數不減反增。店裏座位總是坐得滿滿當當,兩人忙得暈頭轉向。好在晚上的時候,劉大姐的女兒下了課,會來店裏幫忙,讓兩人有個喘息機會。
不過忙歸忙,戰果喜人。短短一個禮拜時間,店裏賺了足足一百塊!數錢的時候,劉翠芬笑得嘴都合不攏。一百塊裏頭,有六成都是賣辣醬賺的。按照倆人之前說得,鬱歡能分三十。
鬱歡接過錢,“大姐,我明天可能要回京了。”
劉大姐動作頓了頓,這就要走了?兩人一塊賣了這麽久餛飩,猛地一聽她要回京,劉翠芬心裏頭,是真舍不得。可再舍不得,那兒才是鬱歡的家。“好,那你路上小心些,把錢藏好,車上扒手可多著嘞,不曉得啥時候就讓他把錢偷走了。”
“明兒多會兒的車,俺給你們下碗餃子。上車餃子下車麵,路上順利。還有那個辣醬,你不是要去京市賣嗎,少帶點,怪沉。剩下的給你寄過去。”
劉翠芬嘮嘮叨叨囑咐了好些話,鬱歡安靜的聽著,眼睛有些酸酸的,她想她媽了。
新域,落布鄱。
鬱端華推開門,在門口抖了抖頭上的土。這裏風沙大,從研究所回宿舍這麽一段路,吹得頭上上盡是沙子。
唐雅君接過他遞過來的外套,抖落兩下掛在牆上,“也不知道歡歡怎麽樣了,跟江城有沒有吵架。”
妻子的憂慮,鬱端華看在眼裏。走過去摟住她,安慰道:“小江那孩子穩重,你別擔心。”
七月底兩人來的薊省,到了九月中,才踏上回京的路。
臥鋪票是楊師長給安排的,他說江城一個糙漢子,站也站回去了,但考慮到同行還有兩個女同誌,還是臥鋪方便些。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家裏落了好一層灰,兩人一回來,先大掃除了一番。正忙活的熱火朝天,張大姐進門,問道:“你倆這是去哪兒了?走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