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是在堅持著自己的夢想,但同樣,這條夢想的道路上也遍地都是險阻。

她和她的丈夫結婚,她的丈夫的確是支持她的所有想法,包括當老師,可是丈夫的父母一直都不太喜歡她。

所以丈夫也沒有辦法明麵上直接幫她什麽,不然的話,她丈夫倒是想直接出錢將教室重建。

這些並不是秘密,在三個人一路走來之後,張素雅就將這些說了出來。

的確,她留在這裏連花錢都是不自由的,都是要看他人臉色的,而且公婆關係也不算很好,裴遇執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將她在這裏生活的難堪全部都給講了出來。

“所以我真的不能懂,張素雅,都這個樣子了,你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回到京城難道不好嗎?有數不清的公司願意花高價讓你去工作。”

裴遇執質問道。

張素雅的臉上沒有什麽情緒,繼續低著頭,緩緩切菜。

“你說的這些我都有思考過,但如果我真的回去了的話,那就不是我所追求的道路了。”

“裴遇執,別管我了,即使如此,我現在過得也挺開心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

張素雅的態度很堅決,裴遇執發覺自己是真的勸不動她了。

兩個人幾乎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因為家裏緣故認識,張素雅大他幾歲,就一直以姐姐自稱。

後來直到一起去海外上學,因為對方是自己親切的人,所以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都會去詢問對方的意見,然後再決定怎麽做。

裴遇執也勸過張素雅很多他認為並不好的決定,但唯獨是這一條,他發覺自己怎麽都勸不動張素雅。

從兩個人還在國外的時候,張素雅的這個思想就在她的心裏根深蒂固,裴遇執勸過太多次了,但張素雅還是毅然決然的走上了這條路。

即使這條路並不明朗,並不會讓她的餘生過得很好。

“好吧,那你隨意吧,你父母既然都沒有勸你,我也沒有什麽立場再繼續勸你了。”

裴遇執歎了一口氣說道。

張素雅跟他比起來倒顯得輕鬆多了,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情。

“先別說我了,反正我過得怎麽樣,這幾年在信裏麵也有跟你提起過,你也知道。”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你這幾年過的怎麽樣?”

張素雅語氣淡淡的問道。

裴遇執的目光明顯有些躲閃,回答道。

“我過得怎麽樣,不是也有寫信跟你說過嗎?你難道都不看我的信嗎?”

說完,他佯裝出一副有點生氣的樣子,張素雅笑著搖了搖頭。

“那怎麽可能呢?你給我寄來的每一封信我可是都會好好看的。”

“但是,你在信裏麵很少提起你家族的事情。”

張素雅語氣緩緩的說道,她確實比裴遇執要年長了幾歲,整個人結婚之後也顯得更加成熟了,跟裴遇執看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階段的人。

整個人顯得成熟又沉穩。

“我知道的你一向不喜歡跑很遠的地方,所以你這次來到海島,我也是很意外的。”

“而且,今天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的手好像有點問題,你是受傷了吧,又來到了這種地方,我覺得這應該不是偶然。”

“……”

裴遇執長歎一聲,伸手扶了扶額頭。

“果然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啊,從小時候就是這樣。”

張素雅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裴遇執也是在此刻終於卸下偽裝,他將廚房的門關上,隨後緩緩蹲下,露出了自己疲憊的一幕。

“裴家的那群老東西開始內鬥了,連我這個平時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也不放過,我當時可是差點兒就死在荒郊野嶺了,僥幸跑了出來,被外麵那個人撿到了,才算撿回了一條命。”

“不過他們也沒有放過我,在我被撿走了之後,他們也有派人去那片地方搜索,現在裴家一時之間是回不去了,起碼要等我養好傷才能回去,所以我就跟著她來海島了。”

說到這裏,裴遇執嘖了一聲,皺著眉頭,整個人都顯得很困擾。

“那群老東西真是……”

他心中有無數句髒話想要咒罵,但是他的素養又不允許他說出這些話,於是隻能憤恨不平的握緊了拳頭。

“原來是這樣啊,那真是辛苦你這一路奔波了,你已經長到這個年紀了,家族內鬥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張素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裴遇執一隻手扶著自己的半邊臉,神色有些陰鬱。

“不來參加你的婚禮不是我的本意,實在是裴家那群人盯的太緊了,我怕把你卷入什麽危險當中。”

“從我海外留學回來之後,他們估計就意識到了我是一個隱患,所以一直有在各種針對我,我根本空不出來時間,想去看看你一直沒機會,不是我不想,是我真的……”

說到這裏,裴遇執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什麽隻是他嫌遠不想去,那不過都是他找的借口罷了,兩個人是這麽多年的好友,他怎麽可能真的不想去呢?

隻不過是身上的枷鎖實在太多,讓他完全沒有精力去管別的事情,於是也就隻能夠一拖再拖。

張素雅停下了切菜的動作,蹲下來,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等你回去之後,就再找他們算賬吧。”

裴遇執嘴角牽出一絲苦笑。

“這麽說起來的話,我雖然說你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窮苦,但相比之下,反倒挺自由的,也沒有這麽多勾心鬥角,和親人之間的捅刀。”

聞言,張素雅也笑了一聲。

他們的家世差不多,但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而如今在兩條道路上,兩個人都過得並不是很舒坦。

“這麽說的話我其實還要比你好一點,我還有的選,但你真的沒得選了。”張素雅緩緩說道。

“裴遇執,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除了爭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裝了這麽多年萬花叢中過的公子哥,不也沒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