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鍾 2

一直挖到黃昏,才挖了一米多深,我冷的在一旁不住跳腳,一點不顧惜‘大師風範’。終於,‘當’一聲脆響,挖到東西了。

我跳下去用打火機照著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口古鍾。鏽跡斑斑,看起來是立埋在下麵的,隻露出一個頂,頂部有個作為懸掛之用的圓環,早已和鍾鏽為了一體。

原來是這麽個東西,在陽宅風水裏,古鍾是不吉利的東西,平時常說送終(鍾),學校廟堂之類陽氣旺的公共場所才有這種東西。這口鍾所在的位置剛好處於這處宅院地氣的氣眼,一處宅院的地氣和宅主一家人的命數息息相關。被這麽一個不吉利的東西堵住宅眼,當然氣運不暢,不會有好命數。

這就是為什麽王老板買下這處宅院後,家裏後來凶災不斷的原因了。可是,這處宅院的整體風水卻很好,所以,王老板家雖凶災不斷,但生意卻一直順風順水。隻是我不明白,是誰埋了口鍾在這裏,還有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從鏽蝕程度來看,這口鍾不是新近埋的,最少埋了好幾十年了…

“挖吧,就是這個東西!”

我連續兩次起局,卜測出來的結果都十分準確,頓時有了一種成就感,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然而,挖著挖著,那幾個工人突然停了下來,紛紛大呼小叫。

“我草,這是什麽!”

“這什麽玩意兒…”

我正蹲在地上一邊抽煙一邊和王老板閑談,聞言急忙起身。

下去一看,隻見再往下挖,鍾的四周全是白花花的東西,觸手堅硬冰冷,竟然是冰,這口鍾竟然是被凍在冰裏麵的!冰層不知多厚,也不知方圓多大麵積…

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這處宅院孤零零的座落在這裏,離附近的村鎮有好幾裏路。北風一吹,院後山上的樹林‘刮刮雜雜’的響。

那幾個工人開始害怕起來,荒宅的地底下挖出一口古怪的鍾,更古怪的是,那鍾是凍在冰層裏的,當時那種場景誰見了都會害怕。

“大家別怕。”我清了清嗓子,“既然已經動土,今天就必須想辦法把它挖出來,大家辛苦一下!”

“這個小冷師父本事很大。”王老板說,“有他在,大家什麽也不用怕…”

然而,那冰層過於堅硬,一直挖到將近晚上九點,才挖了半尺多深,而那冰層卻似乎永無止境一樣。王老板不知從哪兒開來一輛車,拉來了三角架和滑輪組。

把三腳架支在鍾的上方,固定好滑輪,將鐵鏈穿進鍾頂的圓環裏,兩個民工拚命地拉。就聽‘喀喀嚓嚓’一陣響,那鍾終於活動了。

每個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隨著鐵鏈的‘嘩啦’聲,那鍾一點點的升了起來。

眼看著就要全部出來了,就聽‘嘣’的一下子,緊接著,‘撲通’一聲巨響。鍾頂的圓環斷了,那口鍾重重的落了回去。

夜已經很深了,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又飄起了雪,眾人都已經精疲力盡。目前這種情況下,再沒能力把鍾弄出來,隻好等到天亮,多叫些人想別的辦法,好在那鍾已經脫離了冰層。有人找來麥草,把鍾蓋了起來。又將餘下的麥草鋪進一間廢棄倉庫裏,點起火堆,眾人團團而坐。王老板說去買些吃的東西,就開車走了。

這時候,我才看到晨星發來的短信。晨星是我的女朋友,當時正在英國求學。短信內容無非就是問我在幹嘛,有沒有在想她…

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回完短信,我很快就睡著了。

我是被凍醒的,或者說,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然後感覺到寒冷,於是就醒了。

醒來我才發現,倉庫裏除了我,竟然沒有一個人,那幾個工人不知去了哪裏,王老板也沒回來。火堆已經快熄滅了,外麵風雪漫天。我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兩點。

迷迷糊糊朝外麵走,我忽然聽到‘砰’一聲巨響,頓時倦意全部被嚇沒了。三兩步衝出去,我眼睛一花,感覺有一個東西從宅院裏飛了出去,速度快的像閃電一樣。

想也沒想,我就追了出去,我就像夢遊一樣兒,一口氣跑出很遠,才發現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隻有北風在‘嗚嗚’地吹。

雪還在下,遮天蔽地,眼睛隻能看到幾米的遠處。當我重又回到那處宅院時,我才注意到,那口鍾竟然從坑裏跑到了地麵上!

毫無疑問,我先前聽到的巨響就是它所發出來的,但我看到的那東西是什麽?

我俯下身,看向黑乎乎的鍾膛,這時候,我忽然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我壯起膽子把手伸進去摸,摸到很多粘粘糊糊的東西,放到眼前一看,像是某種動物分娩時流出的羊水。

我頓時恍然,這口鍾在被埋在地下時,裏麵有‘東西’!看樣子,王老板家接連遭災,並不僅僅是宅眼被鍾堵住那麽簡單…

我當時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有點興奮,感覺自己這麽久以來跟隨師父苦心學到的那些本事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然而,第二天發現的事,卻讓我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感覺頭皮發麻…

那天晚上後麵的時間,我渾身熱血沸騰,也不覺得冷了。我找遍附近的田野,河堤,山頭,什麽也沒發現。心想,還是先回去吧,等王老板來了,讓他多派些人手,不管那是個什麽玩意兒,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它。

那些工人從頭一晚我睡醒一直消失到第二天也沒人影,就像憑空蒸發了。我在那處宅院裏一直等到將近中午也沒有等到王老板,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後悔沒跟王老板要電話號碼。

我走路到附近的一個鎮子上,打了輛摩的,趕到王老板家,發現大門緊閉,敲門也沒人應。院牆雖高,但以我當時的本事想要翻進去並不困難。雖然我很想進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還是忍住了。

王老板跟我說過他磚窯廠的位置,坐摩的趕過去。隻見外圍拉著警戒線,停著輛警車。還有幾個圍觀的人,一個個穿著厚棉襖,凍的瑟瑟發抖。

一問之下,才知道出事了,兩天前有一口磚窯塌了,壓死了五個工人。據說那些人當時用滑輪準備把一台製磚機弄進窯裏去,不知是使力過大撞到窯壁了還是怎麽著。磚窯一下子塌了,全部被埋在了裏麵…

“五個…工人?”我喃喃的說。

“是啊。”一個黑瘦男人抹了一把鼻涕,“唉,慘呐,那個豁牙子以前還跟我喝過酒呢,就這麽死了,前天晚上他們的屍體被挖出來我還看了他一眼…”

“豁牙子?長什麽樣兒?!”我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把他嚇了一跳。

聽完他向我描述的關於那豁牙子的相貌,我頓時便僵愣在了那裏。昨晚參與挖鍾的就有這人,而那些挖鍾的工人不多不少,剛好是五個…

我恍恍惚惚的站在那裏,就聽一個人說道:“不隻五個人,老板也死了,剛從醫院趕回來沒一會兒就被埋在在裏麵了。唉,命啊,以前他是這一帶最有錢的人,真不知造了什麽孽,前段剛死了老娘,現在自己也死了,聽說他媳婦瘋了,回了娘家,小孩兒還在醫院裏,被一個親戚照料著…”

“是啊,我也聽說了。”另一個人說,“他家裏最近挺邪的,他死那天,剛回到廠裏時對人說忙完廠裏的事要去請一個什麽大師,給他家裏看看風水,沒想到…”

“他們的屍體挖出來,都被弄到哪裏去了?!”我問。

見我這麽多問題,那些人開始疑惑起來。

“弄到那老板家裏去了,警方說現場要清空,反正他家裏沒人住,天這麽冷,屍體不會臭,那些工人都是外地人,等徹底查清事故原因和責任,再通知他們的家屬來認屍,現在警察的辦事方法和效率啊,唉,沒法提……”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照這麽說,我所見到的王老板和那幾個工人都是死人?!…

那些人還在議論紛紛,我想說我昨天還見過王老板,硬生生忍住了,不嚇到他們也會被當作神經病。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昏暗的屋內,師父正坐在八仙桌旁,看起來有些憔悴,桌上茶碗裏的水早已沒有了熱氣。

“怎麽樣,那個死人沒為難你吧?”見我回來,師父關切的問。

我一驚,“師父你…你知道那王老板是個死人?”

師父點了點頭,他告訴我說,昨天上午,他從集市上回來一進家就感覺氣場有些不對。檢查過後,師父發現大門後麵釘的辟邪木牌掉了下來。

師父從灶底取來鍋灰撒在院中,隻見凍的堅硬的院子裏隱約有一行淺淺的腳印,這是陰人入宅的跡象。師父急忙在手上起了一局,發現那‘陰人’並沒有惡意,而是有事相求。但師父還是擔心我的安危,一晚上沒睡,一直等到現在。

“冷兒,把你昨天給王老板起的那個局重新擺給我看看。”師父說。

我一邊按照記憶,一邊把我昨天斷出來的結果告訴了師父。

擺完以後,師父盯著局麵沉思不語。

“師父,我斷的對不對?”

“斷的沒錯。”師父點了點頭,“但你忽視了王老板本身的命格。”

“本身的命格?”

從局相上來看,王老板的命格‘癸’落在乾六宮,雖遇‘天衝’加‘驚門’,但有命神‘九天’護佑,看起來沒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