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鬼車

雨馨皺眉看著我,我衝她擺了擺手,湊到手機跟前。--

“喂?丁大爺。”

“哎,我在呢姑娘…”

我咽了口唾沫,心說,我聲音有那麽細麽?這麽有磁性,居然叫我姑娘…

我清清嗓子,壓低聲音說,“大爺,是我。”

“哎?我知道是你啊姑娘…”

我一口血差點沒噴到手機上,雨馨捂嘴強忍著笑,憋的臉都紅了。

“大爺,是我!”我大聲道。

電話裏,丁子國老頭兒‘喔’了一聲,“原來是小夥兒啊…”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你看,我這手機信號不大好…”

“嗯,大爺,你沒問丁子民大爺,他是怎麽知道的你號碼麽?”

“我震驚到了,根本沒反應過來問啊,他就說要過來看我,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沒說別的?”我皺眉問。

“沒有。”

“那你給我們打電話,是要我們幫你做什麽麽?”

“不是,我就是問下你們,是不是你們把我號碼給他的。”

“沒有啊,我們沒你電話號碼呀。”

“哦,這樣啊。”

“嗯。”

“喂?你說什麽?”

“什麽呀?”我一愣。

丁子國老頭兒‘喂喂’兩聲,‘嘟嘟嘟’掉線了。

“賣報丁老頭兒,怎麽突然想起要過來看他哥哥了?”雨馨說。

我凝思不答,片刻後,說道,“我覺得挺蹊蹺…這樣吧,反正我們回市裏也沒事做,至於查找那‘樊通天’,有那小莊呢。走,咱再去丁子國家看看。”

說完,我起身便往外走。

“喂,冷姑娘,你外套都不要啦?”雨馨說道。

我拿起外套,衝她瞪了瞪眼睛。雨馨衝我一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冷姑娘,哈哈…”

出了小飯館,我們驅車來到丁子國所住的巷子那條街,把車停靠在路邊,我們鑽進巷子裏。巷子裏一如昨天那般陰森冷清,丁子國老頭兒告訴我們說,他是為了躲避那‘樊通天’,所以帶著老伴兒搬到這裏來的。挺好的地方,住在這冷幽幽的深巷裏,外人當真很難找的到。

來到老頭兒家門前,我叩響了門環。

“誰啊?”

“我們。”

“哎呦,你們過來啦,走,家裏坐吧。”老頭兒打開門,衝我們招招手。

來到屋裏,丁子國老頭兒又要給我們去泡茶。

“不用了大爺。”我急忙道,“我們不渴,丁子民大爺的電話,是打到你座機上的,還是手機上的?”

“手機。”

“可以讓我看看號碼麽?”

老頭兒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手機,“這玩意兒我都不怎麽會用…”

我接過來,翻開通話記錄,除了兩個打給‘1860’(當時還沒升級)的以外,就隻有一個打過來的,日期顯示今天,中午的十二點,號碼顯示‘無號碼’。

“無號碼…”我眉頭一皺,看向雨馨。

“對呀,他這號碼真怪,我說給他打過去吧,打又打不通…”丁子國一邊嘟囔,一邊搖頭。

我咬咬嘴唇,問道,“大爺,他說幾點過來?”

“沒說幾點,他說打車過來,讓我出了縣城等他。”

“那…”我盯著丁子國,緩緩問道,“你想不想見他?”

丁子國老頭兒被我問的一愣,嘴唇蠕動幾下,耷拉下腦袋。

“不想見他麽?”我咄咄的問。

丁子國不說話。

“就因為當年你兒子失足摔死在幼兒園裏,所以你就怨恨他,連這個弟弟也不認了,是嗎?”

丁子國脖子上的青筋鼓動幾下,抬起頭,瞪著眼睛說道,“就是他!要不是他粗心大意,我兒子怎麽會摔死?!”

我‘哼’了一聲,“那他的腿呢?他是因為救你兒子,腿才摔壞的,你們兩口子眼睜睜看著他沒錢醫治,到處亂投醫,管也不管,最後導致截肢,他又去怨誰?”

丁子國老頭兒眼睛一黯,臉上的肉抽搐幾下,轉身走到窗前,呆呆的望著窗外,過了好一會兒,幽幽的問,現在幾點了?雨馨看了看時間,告訴了他。

“子民應該快到了,我去…我去接他。”

我歎了口氣,“走吧大爺,我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們也沒事。”

來到街上,三人鑽進車裏,雨馨發動車一路向北,我們來到縣城口。

“就在這裏等吧。”丁子國說。

把車停靠在路邊,我們靜靜的等待著,從這個地方透過車窗遠遠望過去,可以望到運河大堤,像一道綿延起伏的牆,隱沒在北邊的樹林裏。想到河床底下那‘鬼域’,我此刻仍然心有餘悸,如果今晚我和雨馨繼續留在這縣上的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死鬼找上我們…就算找上也不要緊,因為有了防備,如果那些死鬼敢來,我就敢跟它們鬥上一鬥…

這樣胡思亂想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不時有出租車從我們旁邊駛過。

“怎麽還不到?”丁子國老頭兒嘟囔說。

忽然,一輛車從我們旁邊駛了過去,老頭兒‘咦’了一聲。

“怎麽了?”我回頭望了望,那車已經駛遠了。

“沒什麽。”老頭兒搖搖頭。

漸漸的,夕陽斜下,把樹的影子冷冷的投射在馬路上,看起來斑斑駁駁的。

“你倆要不就走吧。”丁子國說。

“那你呢大爺?”我問。

“我再等等。”

我朝外麵望了一眼,說道,“太冷了,人站路口久了根本受不了,何況你還上了年紀,我們跟你一起等吧,車裏暖和。”

“那就謝謝你們了。”老頭兒說。

“不客氣。”

天終於黑了,路上的車輛少了下來,許久才過一輛。雨馨下車回縣城買來了晚餐,另外還提來一瓶酒。對於北方人來說,冬天晚上喝點白酒,容易抵抗嚴寒。吃飽喝足,那賣報老頭兒丁子民還沒來。

“該不會路上出了什麽事吧?”丁子國嘟囔道。

“大爺。”

“嗯?”

“把你弟弟丁子民的出生時間告訴我。”

老頭兒撓頭想了想,“幾十年沒跟他聯係,我都記不清了…”

我搖頭苦笑,“那就繼續等吧。”

夜漸深,外麵刮起了風,越來越大,黑暗中,就見路兩邊光禿禿的白楊樹,不時便朝我們一傾一傾的,像是在鞠躬。路東遠處的河堤已經看不清楚了,黑乎乎的一片。伸手摸了摸裝法器的包,我心神一定,命雨馨跟我一樣放一隻手在包上,彼此打著哈欠,沒過多久,便雙雙睡著了。

我睡的很輕,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聽丁子國說,有車來了,有車來了。一驚之下,我和雨馨同時醒了過來。

“哪裏有車?”我問。

“那裏,那不是車麽?”老頭兒趴在我旁邊,扶著座椅,指著前方。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隻見正前方遠處的黑暗裏,果然有一輛車,連大燈都沒開,正緩緩朝我們駛來。

“希望我弟在這車上。”丁子國老頭兒緊張的捏著拳頭。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皺眉盯著那車,總覺得似乎哪裏怪怪的。

“雨馨,把大燈打開。”我說道。

“嗯…咦?”

“怎麽,燈壞了麽?”

“不知道,怪了,怎麽不亮…”

“試試看車窗能不能放下來。”

“嗯…”

車窗能落下來,隨著車窗緩緩下落,冷風‘呼呼’的朝車裏灌。丁子國老頭兒把頭探出窗子,朝著那車喊道,子民,子民,是你嗎?…他的聲音和風聲混在一起,聽起來斷斷續續的…沒任何回應,那車的燈還是沒開,保持著不變的速度,一點點駛來…

來到和我們車平行,大概相距兩三米的位置,那車停了下來。

“阿冷,這車怎麽…怎麽這麽怪?”雨馨說。

我弓著身子,瞪大眼睛辨別,隻見這車的外皮就像塗著一層顏料似的。另外,車窗玻璃似乎蒙著一層水氣,看起來,呈現一種渾濁的透明…定睛再一看,我的腦袋一下子就大了,這分明是一輛紙車!紙做的車!…所謂玻璃,其實是一塊塊塑料布…

“我操!”

我倒吸一口冷氣,情不自禁罵了一句。雨馨也看清了,‘啊’一下抓住我胳膊。

那紙車就那樣停在那裏,被風吹的‘呼呼啦啦’作響…

突然間,我們這車的後門‘砰’的一下開了,丁子國老頭兒裹了裹衣服,從車上走了下去。

“大爺,你幹嘛?!”我喊道。

老頭兒不答,徑直朝著那‘車’走,走到‘車門’前,老頭兒停了下來。

“雨馨,我下去看看。”我一咬牙,說道。

“你要小心。”

我點點頭,提起裝法器的包,打開車門,跳了出去。腳剛著地,就聽‘吱呀’一聲響,循著響聲一看,隻見,那紙車的‘車門’開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丁子國老頭兒‘蹭’鑽進了車裏。隨後,‘車門’猛然閉著,那紙車倒退著順著馬路往北駛去…

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丁子國老頭兒,被一輛紙車給接走了?…反應過來以後,我大叫一聲,朝那車追了過去。那紙車來的時候順風,走的很慢,此刻逆風,並且還倒著走,跑的飛快。眼看著越來越遠,我停住腳步,掉頭跑回車裏。

“雨馨,開車,我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