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生生死死
這村長跟萬金山是一夥兒的，他知道萬金山這宅院裏養的有小鬼。所以，當他聽到我說‘僥幸逃出來’，‘別人進去不知能不能出來’時，表情會那麽古怪，他害怕了，他不知道那小鬼已經被我給超度了，不敢讓人進宅院裏查探，不是因為擔心村民的安全，而是怕自己和萬金山兩人的玩的把戲穿幫…
這麽一來，雨馨暫時就安全了，那麽我呢？…從我感知到外麵隱伏著巨大危險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下了獨自赴死的決心了，用我的死，來換取雨馨的安全…
由於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並不害怕，笑吟吟的看著村長，看著他安排人去四近尋找雨馨，雖然先前鬥智我輸了一籌，但在這一刻，我勝了…雨馨，記著我說的話，無論聽到外麵發生什麽了，別出聲，待在宅子裏別動…
“小子，你還有什麽可說的？”村長冷笑看著我，目光裏透著得意。
“啊？”我攤攤手，“你要我說什麽？”
“還裝蒜！”村長喝道，“說你到底是幹什麽的，為什麽要冒充萬金山的親戚，欺騙村民說要去祭奠老萬頭，結果卻依靠從他們手裏買來的桌子，半夜翻進萬金山的宅子裏！…”
我心道，如果我反咬村長和萬金山勾結起來，行見不得人的事，沒有證據，這些村民很難信服，即便我說村長和萬金山家門口都埋有抵製邪氣的東西，把那東西給挖出來，也證明不了什麽，這些村民不懂得方術。他們隻知道，萬金山是他們老村的大善人，建學校不說，還有求必應…而一旦反咬村長和萬金山，就應了村長所說的話，我這個萬金山的親戚是假冒偽劣的騙村民的，這樣一來反而會壞事。為今之計，隻有來個抵死不承認…
“我先前說了呀，我到萬伯伯家裏來看看…”說著，我揉揉脖子，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這大冷的天兒，都回去睡覺吧，我去找找我那同伴兒去…”
“嗬嗬…”村長笑了笑，朝村民指了一圈，“放你走，我是沒意見，要看他們同不同意…”
我看過去，看到的是一張張或黑或白，或胖或瘦，大部分看起來都很樸實的臉，然而這些臉上的表情，卻與他們的麵相極不搭配，或咬牙切齒，或橫眉豎目…
突然，人群中一個人叫了起來，“放你走，做你奶奶的夢！虧我們這麽相信你，你個騙子，小偷，騙我們也就算了，居然偷到我們大恩人家裏來了！…”
我看過去，說話的是殺鵝熱情款待我和雨馨吃飯的那中年人，心裏有些歉仄，任由他謾罵。
“打死他！…”
“打死這個小偷！…”
那些村民叫道，聲勢十分駭人。
“你們說我是小偷，證據呢？！”我鼓足中氣道。
“你有種把包打開給我們看看，別逼我們動手！”那中年人道。
“可以！”
我冷冷的看了看他，將背包解下來，‘嘶’拉開拉鏈，將裏麵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當拿出那個鼎以後，村長叫道，“這東西是萬金山家裏的，我在他家裏見過！”
“放狗屁！”
“鄉親們，這東西就是這小子從萬金山家裏偷出來的！”村長道。
那些村民群情激憤。
“操他媽的，怎麽有這麽無恥的人，揭穿他了還不承認！”
“操，打死他！…”
眾人情緒已經失控了，一個個紅著眼睛，‘轟隆’朝我湧過來。
“等等！”
我大喝一聲，眾人一呆，停住腳步。我豎起耳朵去聽，聽到的隻有‘嗚嗚’的風聲，沒聽到宅院裏有什麽動靜，心裏一寬。
“你們如果把我打死了，犯法的，懂不懂？”
聽我這麽一說，當先幾個村民身子一震。
“犯法就犯法，我們所有人擔著，操，死到臨頭了，還拿法來嚇唬人，大家上，打死他！”人群裏一人叫道，這麽一鼓動，眾人又朝我湧來。
“慢著！”我兩手一伸，“我有話說！”
“讓他說！”村長道，“看他能說什麽！”
“村長。”
“嗯？”
“如果我帶你們找到我那女同伴兒，能不能饒我不死？”我問。
“做你娘的夢！”一個村民罵道，“先打死你再說！”
村長手一擺。
我盯著村長道，“除了我以外，沒人能找到她。”
“操，你小子是不是個男人，開始看你還挺有種的，怎麽，現在慫了？！連自己女人都拿來當擋箭牌子！”一個村民道。
我沒理他，隻是看著村長。村長陰沉著一張臉，想了想，說道，“可以。”
“村長，別信他的，這小子這麽狡猾，誰知道他玩兒什麽花樣兒！”那中年人道。
“我們這麽多人，量他也玩兒不出花樣。”村長說道，“你們兩個押著他，其餘你們，圍在外麵，他就算插上翅膀也飛不了…”
兩個壯漢走過來架起我胳膊，其餘村民依言圍在四周。我生怕雨馨在宅子裏喊叫，借故那兩個壯漢把我胳膊抓痛了，大聲喝斥，其餘村民紛紛怒罵，即便雨馨喊叫，聲音也被埋沒了。
一眾人浩浩****繞過樹林，在我的指點下，順著河岸往南走了半裏多路，來到一處空曠的荒地，停了下來。這裏距離宅子很遠，無論發生什麽，雨馨也聽不到了。如果在宅子外麵和這些村民動手，雨馨一定會由於情緒失控而喊叫出來，那牆太高，沒有東西借助，她一時半時的別想翻出來。我死不要緊，但如果雨馨在宅子裏親耳聽著我被人活生生打死，對她來說太過殘忍，而且，她性子那麽烈，不一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仰望著黑蒙蒙的夜空，想到了晨星…晨星，雨馨，在我這一生中，被兩個這麽好的女孩兒愛過，死也無憾了，就讓這裏，作為我的葬身之地吧…
“小子，你那同伴呢？”村長走過來問。
我看著他，‘哈哈’大笑。
“笑什麽？！”村長怒道。
我止住笑，一字一頓道：“就憑你這畜生？連雨馨的一根小指頭也別想碰！”說完，我‘噗’一口唾沫吐在了村長臉上。
村長大怒，“打死他！”
“老子要死，也要跟你一起死，為村裏除害！”
說著，我大叫一聲掙脫抓著我的那兩個壯漢。村長反應極快，但還是快不過我的腳，被我狠狠一腳踢在了肚子上，摔進了人群裏。那些村民‘哇哇’叫著從四麵朝我撲過來，怎一個人山人海，我身手再好，打架再厲害，也休想從這包圍圈裏衝出去，這些村民之中，或許有跟村長和萬金山一夥兒的人，但大多數都是好人，他們之所以義憤，是因為我是‘騙子’，我‘偷’了他們敬若天神的萬金山‘大善人’家的東西…
縱然如此，我不會束手待斃的，一連打倒了好幾個人。但這些村民不像黃河岸邊高家村那些畜生，那些畜生欺軟怕硬，心一點不齊，一看打架，都指望別人上。眼前這些村民很齊心，而且，被打倒的人爬起來繼續朝我撲。換言之，如果是高家村那些畜生隱伏在宅院外麵，我不會感應到那麽強大的危險。雨馨身手雖然好，但再加我們兩個也對付不了這麽多村民…短短的工夫，我身上已經挨了不少拳腳，如果不是冬天穿的衣服厚，骨頭已經不知斷了不少根了。
突然，我右眼眶上中了一拳，火辣辣的，疼痛激發了我的悍性，看情形，不下點狠手，打死或者打殘一個人，是震懾不住這些村民的。即便打死了人，事後查明真相，我也是正當防衛…想到這裏，我大叫一聲，一把抓住離我近的一個人，拽了過來，揚起拳頭，將渾身的力量凝聚在手上。
這人被我的氣勢給嚇到了，本能的大叫了一聲。我就感覺這聲音有點耳熟，仔細一看，居然是殺鵝款待我們吃飯的那中年人，於是這一拳便沒打下去。就這麽一猶豫，我身上重重挨了一腳，摔倒在地，緊接著，拳腳，棍棒，雨點一般落在我身上…
到了後來，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那些叫喊聲，怒罵聲，以及拳腳落在我身上的聲音，聽起來悶悶沉沉的，我整個人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在我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我聽到一個聲音說道，‘住手’…然後，那聲音又道，‘把他架起來’…
我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往上一抬，身體有了重量，那種身體的沉重感，使我的意識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我努力睜開眼睛，但眼睛裏糊滿了血，隻能看到模糊的光，模糊的人…
隨著抬我胳膊的力量消失，我搖晃了幾下，‘嗵’坐倒在地。我使出渾身的力量抬起手，抹了抹眼睛，終於能看到東西了，我看到村長正蹲在我跟前。
“小子，滋味兒好受麽？”村長點上一根煙，說道。
“嗬…嗬嗬，很…很好…你…要不要試試…我那一腳居然沒踢…踢死你個畜生…”
‘砰’身上挨了一腳，我摔倒在地，我吐了口血沫子，咬著牙，顫抖著胳膊挺起身子，再次坐了起來。
“嘖嘖，挺硬氣。”村長道。
我氣喘籲籲看著他，笑道，“還…還行…”
村長眼睛一瞪，“說，你那同伴兒到底去了哪裏！”
“想…想知道？”
村長點點頭，“說出來，饒你不死。”
“做…嗬嗬…做你娘的千…千秋大夢去…”
‘砰’我身上又挨了一腳，臉重重貼在了地上，我使出渾身的力氣，想要把身子撐起來，撐到一半時，兩眼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