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不死之人
“所以你就回去了，是嗎？”我問。
“嗯。”
“那高啟恩呢？”我問。
“他跟我一起回去的。”萬金山說。
“嗯，你講…”
“那個時候，高啟恩已經跟了我有些年頭了。他把胡子剃掉，穿現代人的衣服。生活方式之類，也跟現代人沒多少區別，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古人。當時我們回到××市裏，那個法師說，中獎的是市裏的一個老職工，巨款的數額很大，他問我想不想要。還用問嗎，有錢不要，除非我是個傻子。那法師就說，想要的話，就要趁早行動，因為有不少人在打那筆錢的主意，拉老頭兒投資什麽的。據說，老頭兒已經把錢許給一個老板了，合同都簽了…我當時心裏就有點奇怪，不知道他怎麽一下子為我的事這麽熱心。我就問他，既然合同都簽了，那你什麽想法？他說沒想法，他就是通知我，趁著隻是簽了合同，錢還沒砸進別人手裏，抓緊行動，不然晚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到時候把錢弄到手，我分他些好處就可以了…我總算明白了，這個孫子是自己眼紅那些錢，可他沒本事弄到手，所以就想借我的手，從中撈取點好處…
“他把話都扯明了，就是想沾光撈好處，所以我也就沒多想。通過側麵打聽，那老頭兒確實跟別人簽了合同。另外，那個老頭兒心腸挺好，得了巨款以後，不像別人一樣六親不認，仍然住在家屬院的老房子裏不說，還常不常的資助四鄰。我這人善於去抓別人的弱點，得知老頭兒的為人以後，我就靈機一動，想到一個主意。我先是用手段，令跟老頭兒簽合同的那人在高速公路上被車給撞死了。然後，我讓那法師想辦法，從正麵也好，側麵也好，令那老頭兒感覺自己手上的錢不吉利，給誰誰死。那個法師就跟我說，一次意外太少了，老頭兒可能會認為不過是場巧合，應該再製造一場意外，老頭兒才會信服。我想想是那麽個理，所以，我就等第二個跟老頭兒簽合同的人…”
“磚窯廠的王老板。”我道。
萬金山看了看我，說，“不錯，就是他。我本來對付的隻是他一個，可不知道為什麽，連帶著，他那廠子的五個工人，也跟著一起死了。我也沒想那麽多，誰愛死就死去，反正都是意外死，跟我屁的關係都沒有。這麽一來，那老頭兒傻眼了，認為自己的錢不吉利，死活不肯再投資給別人。於是，我就跟那法師聯合起來，導了一出戲。先是那法師在我的授意下，想辦法讓那老頭兒自主的過去找他求助。老頭兒到了以後，那法師就跟老頭兒說，他那筆錢屬於天上掉下來的巨款，砸誰身上，給誰送來巨財的同時，也會帶來噩運。老頭兒就問有沒有辦法化解噩運，法師說有，不過他能力有限，他認識一個高人，可以幫那老頭兒，然後讓老頭兒三天以後過來…
“三天以後，在約定的見麵地點，我這個‘高人’出現了。我先是擺足高人的架子，讓老頭兒覺得我很有本事。當感覺老頭兒對我已經有八成信服的時候，我便切入正題，告訴老頭兒說，想要化解噩運的辦法很簡單，錢既然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麽，就還給上天。上天不會虧待他的，不僅會把圍繞他的噩運給消除，還會另外賜一件巨大的福報給他。老頭兒就問我是什麽？我緩緩的吐出兩個字，陽壽…”
“然後呢？”我忍不住問。
“然後，老頭兒愣了足有好一會兒。我就說，這個世間，錢雖然是個好東西，但是，陽壽更是個好東西，是用多少錢都買不到的，你年紀這麽大了，要那麽錢也沒用，不如還給上天，多活個幾十歲…那老頭兒雖然人好，心善，但不傻，畢竟吃了那麽多年飯，不是白吃的，對我的話半信半疑。為了讓老頭兒信服，為了那筆巨款，我決定冒險一試…”
“什麽？”
“高啟恩…”萬金山抬起目光，“讓高啟恩出麵，使那老頭兒相信，多活幾十歲，並不是我在騙他，這個世間，多活幾百歲的人都有…高啟恩答應出麵，不過，他要單獨和老頭兒談。具體他們兩個談了些什麽，我不清楚。事後，老頭兒的確相信了，可是，另一件事，卻是我沒有想到的…”
“什麽事？”
“高啟恩跟我翻臉了，他說，我把他從那石室裏麵給挖出來，令他得以重見天日，為了報答我，所以他才傳我本事。可是，我卻一直不行正道，用他傳我的本事借別人財運，各種害人…現在，我居然連那麽老實的人都害，他已經忍無可忍。他跟我說，如果我一直多行不義，總有一天，他會把我的本事收走，然後獨自去深山裏麵隱居…他當時跟我說了一大堆，說現在的社會，雖然比古代發達，雖然多姿多彩，天上飛，陸上跑，海裏潛，隔著千裏萬裏，都能彼此通話…在他們那個朝代人的眼裏，這簡直就是個想都不敢想的神話世界，可是，人類什麽都有了，卻獨獨迷失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本性，把金錢奉為一切，其它廉恥道德之類，什麽都不重要，甚至可以堂而皇之的炫耀自己的寡廉鮮恥，非但不會被眾人打死，反而會引來各種的膜拜和讚美，甚至被有些人列為自己的努力目標跟人生典範…自從脫困以後，他所見到的是種種的醜惡，他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不想待在這裏了…”
“他說的對…”我怔怔的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萬金山頓了頓，緩緩的說，“我就動了殺機。”
“殺機？”
“不錯，既然他厭倦了這個世界，那麽，我就送他走吧。因為，對於我個人而言，他已經成為了我的累贅。他要找什麽上古怪獸，我一直就像個奴隸一樣，帶著他跑東跑西，累死累活，做的全是些無用功，連享受生活的時間幾乎都沒有。眼下，他又各種阻撓我做這做那，還要收走我的本事，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我決定把他給除了，送他走…可我的本事都是他給的，用超自然手段跟他鬥，我隻有輸。思前想後，我決定用正常的，殺人手段，把他給殺了。本身，他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更沒有家人，我一旦殺掉他，他不過就是變成了一具無名無姓的屍體，不會被查到什麽。所以，我決定殺了他。我把他騙到一處偏僻的荒郊野外，趁他不備，將他給打暈，扔進了一座茅草房子裏，潑上汽油，然後把房子給點了…第二天早上，火熄滅以後，我去那房子裏麵看，可我根本就沒看到高啟恩的屍體！”
“沒屍體？”我皺眉問。
“嗯…”萬金山說，“我明明眼睜睜看著大火燃起來，把整座屋子吞沒，然後又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走的，高啟恩沒有逃出來，房子燒到後麵那程度，他也不可能再逃出來，可我第二天去看，卻沒看到屍體，就算全部燒化，也應該有骨灰，可連骨灰都沒有…我當時嚇壞了，沒有屍體，說明高啟恩肯定沒死，那麽他跑到哪裏去了？由於害怕他報複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拋頭露麵，躲藏了起來。後麵的一天，我從那法師口中，得知到一件事…”
“什麽事？”我問。
“讓我喝口水…”萬金山說。
楊叔把水從包裏取出來，遞給他。師父氣色好多了，坐了起來。先前罡氣和神符揮過去那一下，師父如果沒有從邪煞圈裏跳開，後果難以想象…現在沒有其它事要做，我們為主就是聽萬金山講述，很多疑團，隻能靠他的講述來為我們解開…
萬金山喝了半瓶水，又向我討了支煙，這才道，“那段時間，我一直躲在我一個情人的簡陋住處，那個情人，是浴足城裏的一個按摩技師…”
“她叫小楠，對嗎？”我問。
萬金山看了我一眼，“你們什麽都知道，沒錯，就是她。”
“嗯，你接著說。”
“小楠那住處，那個法師知道。有一天早上，我還正睡著，那個法師過去了。我連睡衣都沒換，就把迎進了客廳裏。張口就問，高啟恩有沒有找過他，他說沒有。那你過來幹嘛的？我就說。他說，那個中大獎的劉老頭子，撞邪了。我就說，哦？怎麽撞邪？他說，有一天晚上，劉老頭兒的鄰居見他一天沒出來，敲門也不應，就叫了一幫人把門砸開，結果進去以後，看到那老頭兒穿著一身紙做的官服，正在嘟嚕嘟嚕的吃錢…後麵別人問他，老頭兒說他本來就是個做官的，所以要有官服，從老頭兒那些鄰居描述的官服來看，應該是大明朝的…當時聽說這事以後，我心裏麵就想，難道高啟恩真的被燒死了，變成了死鬼，跑去纏磨那劉老頭子？…我跟那法師又聊了一會兒，我提到了太行山裏的這處山穀，以及屋前麵這座遠看很像隻大公雞的山…”
聽萬金山說到這裏，我心道，我和師父當初提取到的，小楠死前腦海中的影像裏，所看到的情形…萬金山和那法師坐在客廳聊天的情形…毫無疑問，一定就是此刻萬金山所說的那一天了…
“現在，可以講講這座山穀了。”我說道，“你們為什麽要到這裏來，這裏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