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勝負一瞬間

“啊,這不是白白送死嗎?”胡永慶失聲叫道:他心中當然是希望小飛飛能贏下這盤棋,讓平時總是自視甚高,老擺出一付高手架子的彭得祿丟丟麵子,現在小飛飛放著簡單易行的道路不走而另生枝節,徒生變數,怎麽能不讓他感到失望?

“白死倒不至於,但這個時候放著中腹守空的的好點不占而去侵角時機上是否恰當就不好說了。”穆建平輕輕搖了搖頭沉吟地說道:雖然左下是白棋星位大飛小尖再加一個單關的理想形,但由於兩邊均補緊緊逼住,感覺上白子是不會被輕易吃掉,就算勢頭不對,黑棋從外邊二路的小尖總會成為絕對先手,因此即便這顆棋子死在裏麵也不會造成太大損失。隻不過此時彭得祿的棋勢已然不利,必將在這裏走出最強應手以尋找攪亂局麵的機會,如果是有經驗的棋手,肯定就不會犯這樣的戰略性錯誤。

果然,白棋二路尖頂,彭得祿走出了最強手,既要最大限度地將整個角部守住,同時又不忘搶奪邊路官子,假如黑棋此時不敢活角而從外邊二路尖定型的話,則白棋團住後,就相當於黑棋白損兩目,雖然這個此時兩目實空或許不足以影響勝負,但若不如此就更難去爭勝負。

“好狠呀,裏邊能活嗎?”老王頭擔心地問道。從棋形上看黑子若想活角似乎隻有三路挺頭,在和對方的補斷交換後搶占二、三位要點擴張眼位,但白棋強硬地二路並阻渡之後裏邊的三顆黑子所構成的空間並不足以擺出兩隻眼位,而若是活不出來,則連左邊的官子也給損了,這樣下去即便轉回右下封空的好點,雙方在實地上的差距也將變得微乎其微。

“不好說,我記憶中白棋的尖頂似乎是稍稍有點過分的應法,但這裏的變化太複雜,短時間內很難算清,還是看他們的實戰吧。”穆建平答道:他的水平雖然比老王頭和彭得祿遠遠為高,但在這樣具體的問題上去也不敢輕下結論。

顯然,小飛飛對於這裏的變化早就有所準備,沒有挺頭和對方四路尖交換,黑棋直接便大飛在二、三位的要點。

這是非常輕巧的一招,白棋若是住先前一子,則黑棋二路一托,或活角或先手搶到官子便宜必得其一。

這樣的結果彭得祿當然不能接受,因此二路並,堅持要把角上的黑子完全吃住,半點虧也不肯吃。

接下來黑子如果上長,則棋形還原,角部無法做活,但黑棋四三路尖頂,依然在試探著對方的應手。

若是擔心包圍線薄弱的話而虎補,則黑棋打吃後倒虎,簡簡單單地就在角上做出了個劫活,單隻如此倒也罷了,問題是如果劫敗,外圍還需要再補一手以防對方殘子出動,這個結果無論如何是白棋所不能接受的,否則,當初鼓得祿也就沒必要走得那麽強了。

因此白棋點入破眼,堅持殺角。而黑子角上交換兩步之後順手一扳,白棋的包圍線上出也現了破綻。

扳頭,這是白棋的唯一一手,黑棋長也是唯此一手,不給白方的包圍線上找出頭緒,角上自已單獨是做不活的。

上邊和右邊兩個衝,到底接哪一個是很大的問題。麵對這個艱難的選擇,彭得祿腦門上的汗也冒了出來。

“該接哪邊?”胡永慶小聲問道。

“肯定是不能接右邊,否則黑棋先手衝斷後接回,角上雖然不活但氣卻很長,被分斷的兩塊白棋就算能夠對殺取勝,也必將使得黑棋在這裏任何的落子都成為絕對先手,以此為背景黑棋再對右邊孤子發起攻擊,白棋將陷入左右必死一塊的境地。”穆建平答道,這種複雜的地方發現最好的招法並不容易,但排除肯定不行的變化卻不是很難。

“可是接上麵黑棋衝後也是兩個斷點,白棋同樣是無法兼顧呀?”胡永慶問道。

“雖然不能兼顧,但白棋接在三路,黑棋五路斷後再衝斷先把角部吃住,雖然白棋右邊的孤子處境更加艱難,但隻要能活出則雙方的實空就相差太多。雖然從全局來看這麽走黑棋未必不行,但站在原本領先的立場上,黑棋的侵角就顯得有些太冒險了。”穆建平答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老王頭心急地問道,好好的一盤贏棋被走成了勝負難解,他這個做爺爺的當然是非常緊張。

“嗯......,我現在還看不出來。”默默計算了半天,穆建平輕輕搖頭答道:右邊的白棋孤子處境雖然很危險,但若真的想要硬吃的話還真沒有明顯的好手。

“啊......,可惜。”聽過穆建平的分析,胡永慶是非常失望,今天的好戲大概是看不到了。

白棋接在上麵,仔細計算了五六分鍾,彭得祿自信已經算清了之後的變化,輕輕地噓出一口氣,將掌心握得已經有些發熱的一顆白子放在棋盤上。

“完了。”胡永慶可惜地歎道,從彭得祿的表情來看,他顯然已經找到右邊孤子治理的方法。

“棋還沒下完,如果能把這幾顆白子吃掉,黑棋照樣能贏。”老王頭心存僥幸地說道。

“唉,夠嗆,活棋容易吃棋難啊。”胡永慶當然能理解老王頭的心情,但棋局就是如此,若是主觀希望就能贏棋的話,那中國圍棋早就成了世界第一圍棋強國了,因為全世界的棋迷都加起來大概也沒有中國一個國家的棋迷多。

“怎麽那麽多話,好好看棋。”因病諱醫,雖然知道胡永慶說的都是實話,但老王頭還是不想聽這樣的忠言。

但是棋盤前的小飛飛顯然和棋桌對麵的對手以及幾位旁觀者的想法不同,二路空恰,黑棋的著手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什麽意思?”彭得祿為之一愣,他剛才計算了半天也沒想對方會這麽走。

“是不是看錯了?”穆建平一時間也沒回過味來。

再次仔細地計算兩分鍾,彭得祿確信這裏沒有棋,如果直接二路打吃,黑棋四路一衝是能回家,但白棋先粘上後再打吃,由於對方氣緊,這個手段就不存在了。

找到了出路,彭得祿這放下了心,先在三路粘上,待對方一路渡過時再叫吃,一切的變化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然而小飛飛的下一手棋,讓彭得祿從火爐掉進了冷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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