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曉鵬流提問術
帖子很長，程曉鵬看的也非常認真。對於文章中的觀點有些他並不讚同，身為專職圍棋記者，他對棋界內部情況的了解不是一般棋迷所能相比，就如國家隊隊員名額問題，那是體製改革遺留下來的問題——中國棋院歸國家體委管理，早先的棋手都是運動員的身份，自然享受運動員的待遇，後經改革，專業棋手變成了職業棋手，後來者不再享受這樣的待遇，但原先的人怎麽辦？把他們的待遇消失從技術上難度倒是不大，而且那些棋手也未必在乎每個月多出來的那點兒錢，但如果真的取消，那就是開了一個先例，其他項目的運動員怎麽處理？全都照方抓藥，同樣處理？以還在體製內運動員的基數，隻怕體委大門的門檻就算換成鐵的也一樣會被踩斷幾根兒！
本想回複，談談自已的看法，但轉念一想，這種誤解存在又不是一天兩天，自已的回複發上去。也不過是眾多口水中的一個，信者自信，不信者，還是不信，空費力氣罷了。
但是，帖子最後的部分引起了程曉鵬的注意——臭棋殺手，對呀，自已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問題呢？
去年年底，自已也是那場轟動一時大戰的親曆者之一，雖沒趕上第一次交鋒，但臭棋殺手和逍遙子第二次的十秒超快棋六番大戰他可是坐在羅川身傍親眼所見，臭棋殺手靈活多變的棋風和巧妙的治孤手法令他欽佩不以。
隨後，他對臭棋殺手的身份進行了深入調查，最終將目標鎖定在王一飛身上，不過雖然疑點重重，但苦於沒有確實、過硬的證據，加上臭棋殺手不再在天機網上現身，所以最後他並沒有公布自已的發現。
而現在，這張帖子提醒了他。
也不知道王一飛是不是和超級瑪麗交過手，前天中午在中國棋院食堂裏聽國少隊小棋手們聊天兒似乎沒有，如果這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想到這裏，程曉鵬頓時興奮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先去雜誌社報完到後，程曉鵬便向郝誌強請示，要馬上出去去中國棋院——心動不如行動，從前天王一飛的態度看，指望他自已主動站出來對付超級瑪麗可能性不大。
“咦。這麽積極？是有什麽新聞嗎？”郝誌強有點好奇的問道。
“嗬嗬，是不是新聞現在還不好說。等中午回來後就知道了。”程曉鵬笑著答道。
“喲，翅膀硬了，連師傅都開始瞞著啦？”郝誌強笑道。
“嗬，師傅，別那麽酸溜溜，瞞誰我也不敢瞞您呀。隻是這件事兒我沒有十成把握，也不知道成的了成不了。不跟您說，是怕沒有做成讓您笑話。好啦，走了！”程曉鵬打個哈哈，一轉身趕緊溜了出去。
對國少隊每天例行訓練的時間表非常熟悉，程曉鵬是掐著點兒來的，一腳踏進國少隊訓練室的門口，正好趕在上午訓練中間休息之時。
“飛飛。”程曉鵬站在門口向裏邊叫道。
“喲，程大記者，這麽認生，怎麽不進來呀？”今天上午監督訓練的是魏煒，見程曉鵬在門口找人，於是便笑著打趣道。
“嗬，不進去了，就是找飛飛問點事兒。問完了就走。”程曉鵬搖頭婉謝魏煒的好意：王一飛承認不承認自已是臭棋殺手還是未知之數，他當然不能在滿屋子是人的訓練室裏談話了。
“嗬，還真是大忙人呀。飛飛，去吧。”看樣子可能是私事，魏煒也就不再多話，吩咐王一飛可以出去。
離開棋桌，王一飛走出訓練室，“曉鵬哥，什麽事兒呀？”王一飛問道。
“這兒人多，咱們找個清靜點兒的地方。”程曉鵬笑笑，然後帶著王一飛來到棋院大院，靠近東牆附近有一塊簡易的羽毛球場，平常休息時經常有人在這裏打球活動身體，今天風天，球場上沒人打球，顯得很安靜，於是兩個人便在球場旁的青石長條椅上坐了下來。
“飛飛，有沒有和超級瑪麗交過手？”程曉鵬問道。
“沒有。”王一飛很幹脆地答道。
“沒有？為什麽？”這個回答在預料之中，程曉鵬再問。
“網上圍棋隨意性太大，還不如認真下好每一盤訓練對局。”王一飛答道。
“噢，倒也是。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不對天機公司設立的懸賞感興趣嗎？我問過天機公司的何總經理，他可是真心實意，想把那一萬塊錢花出去呢。”程曉鵬笑著問道。
“錢呀？嘿嘿，我今年的目標是進入等級分排行榜前四十名，其他比賽，如果和提高等級分沒什麽關係沒多大興趣。”王一飛搖了搖頭。
“可今年你新人王戰網絡預選的成績相當不錯呀？那幾盤棋也不計入等級分的呀。”程曉鵬問道。
“那幾盤棋是不計入，可要是輸了的話，就不能進入本賽。所以最後還是和等級分有關呀。”王一飛笑著答道，心說，這位一向聰明的程大記者今天怎麽了，怎麽老問這種簡單的初級問題呢？
“嗬嗬，分的倒真清楚。我再問你，以前你在網上下過棋嗎？”程曉鵬並不在意，他是記者，最擅長的就是提高，他相信，不論眼前的少年人再怎麽聰明，在自已嫻熟的提問技巧下早晚會露出破綻。
“下過呀。”不虞有他，王一飛爽快答道。
“成績怎麽樣？”程曉鵬不露聲色地繼續問道。
“嗬，還可以吧。”王一飛笑笑答道：他的成績何止不錯，簡直是驚人的好，不過此時的他並不覺得在網上贏幾盤棋有多大的意義，所以也並沒有太在意。
“還可以的定義是什麽？比如說勝率，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程曉鵬一步一步誘導著談話的主題。
“嗯......比百分之八十要高一點吧。“王一飛想了想答道：那一次，除了十秒超快棋三比三和羅川打平外，臭棋殺手這個賬號就沒有輸過，算起來何止百分之八十的勝率，百分之九十也差不多。
“比百分之八十還高，那勝率是相當可觀了。對了。這個成績是在哪個網站下出來的呢？”程曉鵬先是露出佩服的表情稱讚，隨後又不顯山不露水，好象是非常隨意地問道。
“天機網。”年紀小就是年紀小，再加上有心算無心，王一飛根本沒有想到程曉鵬這些提問都經過精心的設計，他以為是因國內數家圍棋對弈網站的總體水平不盡相同，程曉鵬在評估百分之八十的勝率算不算高呢。
“天機9D？”越來越接近目標，程曉鵬心中暗喜，盡量壓抑住自已情緒的激動平穩問道。
“當然。”王一飛不以為然地答道。職業棋手到網上下棋，如果不是在9D裏混，那簡直是一種恥辱（當然。第一次衝頂時例外，終究無論哪個對弈網戰注冊時都有限製，最高者也隻允許自報4D，接下來都得靠棋手自已往上拚。）
“你是和幾個人共用一個賬號，還是自已單有的賬號？”程曉鵬再問。
“我自已單獨注冊的賬號。”王一飛答道。
“百分之八十勝率的9D賬號應該在天機網上非常有名，我也經常在天機網上棋，說不定咱們倆還碰上過呢。對了，你用的賬號是什麽名字？”拐彎抹角，程曉鵬終於問到正題。
“噢,是‘臭......’”前邊一連串的問題簡單之極，幾乎用不到動一點兒腦筋，慣性使然，便王一飛沒過腦子張口就答，但一個‘臭’字方一出口，這才意識到這個賬號可是不能說出來的，連忙收聲，於是‘臭‘了半天，最後還是一個字沒憋出來。
嘿嘿，漏餡了吧？！在我的提問技巧麵前想全身而退，嘿嘿，難！
聽到這個‘臭’，再看著王一飛的表情變化，程曉鵬是暗自得意，如果說原先還隻有最多七成的把握認定王一飛就是去年年底突然冒出來的‘臭棋殺手’，那麽現在至少增加到了九成以上。
“臭什麽？”程曉鵬催問道。
“臭.......，臭豆腐。”王一飛本就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再加上事出突然，事先沒有一點心理準備，臉上變顏變色，最後憋出了這麽一句。
“臭豆腐？什麽？”會有人起這種網名嗎？程曉鵬給說愣了。
“呃......，我是說我喜歡吃臭豆腐。”也覺得自已編的這個網名太過特色，王一飛連忙轉移話題。
“嗬，飛飛，這個彎兒轉的也太生硬了吧？”程曉鵬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不是拿自已當白癡嗎？
“嘿嘿。”王一飛咧嘴一笑，他現在也隻有裝傻充愣了。
“好啦，飛飛，咱們也別繞彎子了。你說。你以前用的網名是不是叫‘臭棋殺手？’”看出王一飛要采取的策略，程曉鵬當機立斷，趁著對方心神正慌馬上亮出了底牌。
“啊，什麽？你說什麽？”王一飛大驚失色，他萬也沒想到程曉鵬的思維那麽活躍，直接由一個‘臭’字就聯想到了‘臭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