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道:“我實在想不到,一個快要死的人,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三恨道人笑道:“正因為我快要死了,恐怕以後也沒有機會笑了,所以趁我還可以笑的時候,我為什麽不多笑笑?”

中年人點了點頭,道:“你這個人實在不得不死,像你這麽可怕的人如果不死,風先生一定會睡不著覺的。”

三恨道人笑道:“今天夜裏他就可以睡著覺了,不過,如果我不做一件事,我也會死不暝目的。”

中年人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事。”

三恨道人笑道:“你居然知道?”

中年人道:“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殺我,如果我不死,你的心裏一定會很不舒服。”

三恨道人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想死你,而你又不可能逃得出去,你為什麽不去自殺呢?”

中年人道:“我為什麽逃不出去?”

三恨道人的聲音忽地變得冰冷,他的聲音有說不出的寒意,他道:“因為是我說的。”並沒有人向中年人走過去,三恨道人隻是冷冷地看著中年人,他的目光很奇特,就好像中年人已是一個死人。

中年人忍不住後退,一直退到了倒下的屋子前,三恨道人也並沒有做什麽事情。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中年人,用一種可以說是非常可怕的目光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實在無法忍受這種目光,他忽地躍了起來,撲向了三恨道人。

看到他這一撲,每一個人的目光忽地露出了很有趣的神色。

因為他們知道,這樣一來,三恨道人就不得不出手了。

對於三恨道人,每一個人都不是很了解,他們大多數人隻知道三恨道人的賭術一流,從來就沒有輸過,至於他的武功,了解的人並不多。大家都隻知道三恨道人是昆侖派的人物,據說是昆侖派有史以來第一個練武奇才。

所以看到三恨道人要出手,每一個人都很關注。

秦寶寶當然也很想看一看,三恨道人究竟有多大的道行。

可惜這一次三恨道人讓每一個人都失望了,的確有人出手,並且這個人一出手就要了中年人的半條命,可是這個人並不是三恨道人。

而是顏如海。

出手的居然是顏如海。

在中年人撲過來的時候,顏如海不知何時已到了三恨道人的前麵,所以中年人的拳頭就擊在了顏如海的身上。

很重的一拳。

一個人為了生存而做出的拚命一擊,當然是全力以赴的。

聽到拳頭擊中發出沉悶的聲音,每一個人都有一些擔心。

可是顏如海並沒有倒下,中年人反而飛了出去。

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三恨道人笑了,道:“你本來沒有必要挨他的一拳。”

顏如海笑道:“我看他的拳頭很奇特,所以忍不住想試一試,我究竟能不能受得了他的一拳。”

三恨道人道:“你受得了嗎?”

顏如海道:“隻要再加上一成的力道,我恐怕就吃不消了。”

三恨道人笑道:“看來,這個人如果想打敗你,最起碼還要等上三年。”

顏如海歎道:“可惜他已等不了這麽長的時間了。”

三恨道人看了看倒在地上,一直沒有爬起來的中年人,歎了一口氣,道:“恐怕真的是這樣了。”

鐵拳走到了中年人的麵前,看了一看,搖了搖頭道:“老兄,你的手臂好像斷了。”

中年人幾乎痛得昏了過去,別人不管說什麽都已聽不見了。

鐵拳低著頭,好像在思考一個重大的問題,過了很久,他忽地抬起頭來,並且徑直向顏如海走了過去。

秦寶寶不禁有一點擔心了,難道鐵拳居然想和顏如海比試比試?

剛才中年人和鐵拳的一戰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兩個足足打了一百多招,也不過是一個乎手。

而顏如海卻幾乎沒有動手,就將中年人打成重傷,鐵拳當然也不可能在顏如海手下討得好去。

這個道理就好比一加一一樣簡單,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用腳趾頭想,也不難想得出。

雖然每一個人都這樣想,可惜鐵拳的想法偏偏和大家想得都不一樣。

他走到了顏如海的麵前,道:“你的武功不錯。”

顏如海笑道:“馬馬虎虎。”

鐵拳搖了搖頭,正色道:“不是馬馬虎虎,而是非常不錯。”

顏如海笑道:“抬舉了。”

鐵拳道:“我有一個請求。”

顏如海笑道:“你是不是想和我比武?”

鐵拳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齒,道:“你猜對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所有的人都不禁認為,這個鐵拳一定是有毛病了,不是一般的毛病,而是非常嚴重的毛病。

就連秦寶寶也是這樣認為。

顏如海這一次沒有笑,他反而很驚訝地道:“你真的要和我比武?”

鐵拳點了點頭,很慎重地點了點頭,他的臉上絕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樣子,這種事情也絕不是開玩笑的事。

顏如海吸了一口氣,他覺得有一些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到了最後,他隻是道:“我沒有理由拒絕你的請求。”

鐵拳道:“可是我有一個要求。”

顏如海道:“什麽要求?”

鐵拳道:“我希望你能離三恨道人遠一點,也就是說,我不想讓三恨道人‘隔山打牛’的功夫打死。”

顏如海不由地怔住了,嘴巴張得很大,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嘴巴裏一下子塞進去三個大饅頭一樣。

過了半天,他才道:“你在說什麽?”

鐵拳道:“我在說,我是想和你比武,而不是和三恨道人。”

他歪著頭,看了看三恨道人,道:“我的話你們都明白了嗎?”

三恨道人的臉上沒有表情,就好像他根本沒有聽到鐵拳的話。

顏如海卻笑了,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說,你不想活了。”

鐵拳笑了,雪白的牙齒又露了出來,他笑道:“是的,我不想活了。”

有風吹來,顏如海的衣袖被風吹起,鐵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看上去已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隻十五六歲大的狐狸。

十五六歲大的狐狸,已算是一個非常老的老狐狸。

他的拳頭本來一直放在腰間,現在他慢慢地抬起他的手,一直舉到和顏如海的臉一樣高的位置,然後他攤開了手。

他的手上有一樣東西,一枚一寸長的鋼鏢,鋼鏢的顏色並不是鐵器本身的那種顏色。而是一種藍色,像海水那樣的藍色。

所有的人馬上明白了過來。

在剛才顏如海的衣袖被風吹起的時候,他已發出了他的鋼鏢,帶毒的鋼鏢。

兩個人本來靠得很近,何況顏如海發暗器的時候,幾乎沒有一絲征兆。

可是鐵拳卻發現了,現在暗器已在他的手中。

鐵拳笑嘻嘻地看著手上的暗器,他問道:“你的這枚暗器為什麽是藍色的?”

顏如海歎了一口氣,道:“因為暗器有毒。”

鐵拳道:“既然暗器有毒,為什麽我卻沒有被毒死。”

顏如海看著鐵拳,看得很仔細,也許連鐵拳臉上有幾粒青春痘都數得出來。

鐵拳的確沒有一點中毒的樣子。

顏如海非常了解自己這種暗器的毒性,所以他隻好歎了一口氣,問了鐵拳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是:“你是不是人?”

鐵拳笑道:“你在拍我的馬屁?”

顏如海閉上了嘴巴,就好像他的嘴巴一下子被封條封住了一樣。

鐵拳笑得更開心了,他說“看來我真的可以在江湖上混了,你們這些所謂的江湖伎倆原來也不過如此。”

三恨道人忽地道:“你叫鐵拳?”

鐵拳道:“是的。”

三恨道人道:“你好像服過一種藥,所以百毒不侵?”

鐵拳道:“是的。你為什麽什麽事情都知道?”

三恨道人道:“我還知道一件事。”

鐵拳道:“什麽事?”

三恨道人微微一笑,道:“你死定了。”

鐵拳笑道:“看來你還是忍不住要親自出手了。”

三恨道人道:“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是一個死人了,你想必知道一件事。”

鐵拳道:“什麽事?”

三恨道人道:“世上絕沒有真正的金鋼不壞之身,當然也不會有真正的百毒不侵之身。”

他剛說到這裏的時候,鐵拳的臉上己忽地變了,變得像雪一樣蒼白,他本來很紅潤的嘴唇也開始變白。

接著,他的整個人都變了,變成了一隻在寒風中顫栗的孤雁,他混身上下都開始抖動,越來越厲害,每一個人都能聽到他的牙齒在“格格”直響。

那個很老的老人本來是在人群中的,忽然間就到鐵拳的身邊,就好像他本來就在鐵拳身邊似的。

誰也看不清老人用了一種什麽身法,誰也看不清老人做了什麽動作,反正他忽然間就到了鐵拳的身邊。

他伸出一隻瘦長,枯幹如樹枝的手,輕輕搭上了鐵拳的肩頭,鐵拳的身體立刻就不再抖動了。

老人又伸出了另一隻手,屈起手指,在鐵拳的左耳上一彈,鐵拳的左耳立刻多了一道小小的血痕,有血珠流出。

老人用手指沾著血珠,在鼻子底下聞了一聞,眉頭立刻皺起。

他轉過身去,看著三恨道人,他的目中居然沒有仇恨之意。

誰都看出這老人和這少年的關係異乎尋常,誰都看得出這個老人的武功完全可以用“高深莫測”來形容。

可是老人的目中竟充滿了慈祥,他看著三恨道人的表情,就像看著自己做錯了事的孩子。

望著老人的目光,三恨道人忽地覺得咽喉間有一點發幹。他想說些什麽,但別人隻聽到他的咽喉“咕噥”響了一聲。

老人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你居然用出‘飛雪無痕燕雙飛’。”

三恨道人也歎了一口氣,道:“是的。”

聽到“飛雪無痕燕雙飛”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忍不住叫了一聲。

“飛雪無痕燕雙飛”是一種暗器的名字,一種有史以來江湖上最可怕的三種暗器之一。

這種暗器和“暴雨梨花針”、“天絕地滅花雨神針”號稱江湖三大絕命暗器。

所以十幾年前,江湖上的八大掌門人會聚華山之巔,一致裁定,不許用這三種暗器。

若誰敢抗命,八大門派共逐之。

想不到三恨道人竟用出了“飛雪無痕燕雙飛”。

老人不停的搖頭,不停的歎氣,好像做錯事的人並不是三恨道人,而是他自己一樣。

三恨道人忽地問道:“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人是不是無藥可救?”

老人點了點頭,道:“是的,絕對無藥可救。”

三恨道人的臉色忽地也變了,變得就像鐵拳的臉色一樣白。

就好像他也和鐵拳一樣,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

秦寶寶一直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一直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睛漸漸的亮了,亮得就像黎明時天上的一顆明星。

老人和鐵拳不知什麽時候己走了,其它的人也漸漸的散去。

大家似乎都有一種不祥的預兆,總覺得有一種災難將要降臨。

倒塌的房前隻剩下四個人,三恨道人、顏如海、泰寶寶、胡風。

“快刀”胡風居然還沒走。

秦寶寶問道:“你為什麽還不走?”

胡風笑一笑,道:“莫非你忘了我和三恨道人有賭約在先,所以我當然要看到他死。”

秦寶寶道:“你真的認為你今天一定會贏?”

胡風道:“當然,一百萬兩絕不是一個小數目,我當然不會把一百萬兩銀子拋在水裏的。”

秦寶寶道:“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他眨了眨眼睛,很神秘地笑道:“莫非你就是田笑?”

胡風笑了,道:“我之所以敢賭,是因為我知道來的人是田笑,因為這早不是秘密,風先生如果想殺三恨道人,好像田笑是最適當的人選。”

秦寶寶道:“是的。”

胡風又笑道:“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好像已不是問題。”

秦寶寶道:“為什麽不是問題?”

胡風道:“因為你已見過田笑,我相信眼下任何一種易容術都騙不過你的。”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是田笑,你又怎能看不出來。

秦寶寶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胡風,道:“不錯,也許你並不是胡風。但你絕對不是田笑。”

胡風忽地又問秦寶寶,道:“你也沒有和人打賭?”

秦寶寶道:“沒有。”

胡風道:“你當然也不是田笑。”

秦寶寶道:“當然不是。”

胡風道:“那麽你為什麽不走,為什麽要留下來呢?”

秦寶寶笑了笑,道:“看來我隻好用三個字來回答你了。”

胡風道:“哪三個字?”

秦寶寶道:“我高興。”

胡風道:“你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你高興。”

秦寶寶歪著頭道:“難道這個理由不充分嗎?”

胡風笑道:“當然充分,你高興留下就留下,你高興走就走,連衛紫衣都拿你沒辦法,還有誰拿你有辦法?”

他們在這邊談的很開心,顏如海和三恨道人卻沒有聲音。

三恨道人一直沒有說話,自從那個神秘老人走了以後,三恨道人就一直沒有說話。

在別人眼中,他好像一下子變成了死人。

看來田笑己不必來了,看三恨道人現在的樣子似乎任何人都可以要他的命。

顏如海忽地道:“‘飛雪無痕燕雙飛’真的無藥可救?”

三恨道人麻木地點了點頭。

顏如海道:“那個老人究竟是什麽人,你為什麽對他的話就這麽相信?”

三恨道人沒有說話,他在顏如海的耳邊說了幾句,顏如海臉色大變,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失聲叫道:“真的是他?”

三恨道人道:“絕對是,難道你沒有看到鐵拳的拳頭嗎?除了那個人,誰教的徒弟有這麽可怕的拳頭?”

顏如海道:“這就是說,‘飛雪無痕燕雙飛’絕對是無藥可救。”

三恨道人不禁歎息,他道:“如果你現在走,也許還來得及,你本沒有必要來陪我的。”

顏如海搖搖頭,道:“我是一個讀書人,我知道我自己怎麽做,所以你千萬不要勸我。”

三恨道人看看顏如海良久,才道:“我一生中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的確是死而無憾了,好,我不勸你。”

胡風一直在聽三恨道人和顏如海的談說,他是一個賭徒,一個下了大注的賭徒,所以他對所有的一切都很關心。

現在他更加放心了,他看得出,也聽得出,甚至連三恨道人自己對自己都沒有多大的信心,所以這一次他贏定了。

他向秦寶寶道:“如果這一次我贏了,我一定請你吃飯。”

秦寶寶道:“你怎麽知道你會贏?”

胡風笑道:“因為他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死人一樣,也許根本用不著田笑來,任何一個人都能要他的命。”

秦寶寶笑了一笑道,他並沒有對胡風的話表示反對。

他好像在思考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胡風開始走了,他並沒有走遠,他隻是找了一個離三恨道人最遠,卻可以看到三恨道人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一個很小的亭子,亭子雖然已很殘破,居然還有幾個長凳。

胡風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他覺得很愜意,就連剛才被鐵拳打落兩顆牙齒也好像不疼了。

他想,這時如果有一杯好酒喝,那該有多好!

他剛想到“酒”的時候,就聞到了酒香。

一個青衣漢子正好挑著兩桶酒,晃晃悠悠地從亭子邊走過。

挑擔賣酒是一種很古老的行業,梁山泊的“白日鼠”白勝就是以賣酒為生的。

不過白勝的酒中有蒙汗藥。

這個青衣漢子的酒桶裏會不會也有蒙汗藥?

胡風揮了揮手,道:“賣酒的。”

賣酒的青衣漢子不過三十多歲,可是看上去要比實際的年齡大二十歲。

一個整日沿街賣酒的人,當然要比常人老得快,也許這兩桶酒就是一家生活的指望。

青衣漢子聞聲走上了亭子,哈腰放下擔子,道:“客官,你要酒?”

胡風道:“你的酒酸不酸?”

青衣漢子笑道:“客官說笑話了,我餘老大賣酒二十幾年,從來沒有人說我的酒是酸的,上一次金大財主做壽,還特地叫人讓我送兩桶酒去呢!”

胡風道:“看來你的酒還算不錯。”

餘老大道:“當然不錯。”

胡風道:“可是我還是擔心一件事。”

餘老大道:“什麽事?”

胡風笑道:“你的酒中有沒有蒙汗藥?”

餘老大不由笑了,道:“就算我平時敢放點蒙汗藥,今天也不敢。”

胡風道:“為什麽今天不敢?”

餘老大道:“在三恨道長麵前,我怎敢下藥。”

胡風也笑了,他雖然不是本地人,卻對這裏很熟悉,他也聽說過餘老大的酒確實很不錯。

他付了十個大錢,要了一瓢酒。

酒很香。

在喝酒的時候,胡風在想,如果這個時候田笑出現,那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田笑並沒有出現,時間仿佛已凝固了,甚至連風似乎也凝固了。

顏如海在遠處向餘老大招了招手,餘老大對胡風道:“你得快點喝。”

胡風道:“是不是三恨道人在叫你?”

餘老大道:“像我們這種小本生意的人,本該什麽人都不能得罪的,但我們更不能得罪三恨道人。”

胡風笑著喝幹了酒,把酒瓢交給了餘老大,道:“好,你去吧!”

餘老大挑著酒擔,走向了三恨道人,在三恨道人的麵前放下了擔子,陪笑道:“三恨道長。”

三恨道人看看餘老大,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餘老大臉上的表情不由僵住。

三恨道道:“你好像已有三天沒有出來賣酒了。”

餘老大陪笑道:“這幾天我拉肚子,在家歇了幾天。”

三恨道人冷笑道:“你病的很曆害。”

餘老大歎道:“的確曆害,像我這種平時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會很曆害。”

三恨道人道:“那麽昨天你怎會去逛窯子?並且點的是春香姑娘,你既然有病,又怎能對付得了春香姑娘?”

餘老大說不出話來。

三恨道人冷冷地道:“春香姑娘身價五兩銀子,夠你賣二個月的酒,你什麽時候發的財?”

餘老大低下頭,過了良久,他才歎道:“想不到你老人家對我這種小人物也不放過。”

三恨道人道:“所以你最好對我說實話。”

餘老大歎道:“在你老人家前,我怎敢說謊。”

三恨道人道:“好,你說。”

餘老大道:“我就算不說,道長恐怕也應該知道了。”

三恨道人道:“田笑讓你這樣做的?”

餘老大道:“不是田笑,而是另外一個人。”

三恨道人道:“我不管他是什麽人,我隻想知道,他叫你做什麽?”

餘老大道:“他讓我今天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

三恨道人道:“然後呢?”

餘老大道:“沒有然後。”

三恨道人道:“他隻是叫你來?”

餘老大道:“是的。”

三恨道人道:“可是他卻什麽也不讓你做?”

餘老大道:“是的。”

三恨道人的眉頭已皺了起來,他實在不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餘老大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他隻是讓我來這裏賣酒,然後給了我一百兩銀子。”

三恨道人道:“就這些?”

餘老大道:“我怎麽敢說謊,我畢竟還是一個濟南人,我還有老婆孩子,我當然不會說謊的。”

三恨道人還是緊皺著眉頭,他在苦苦地思考,為什麽他的對手隻是讓餘老大來這裏賣酒,而不是做別的事情?

顏如海也在想這個問題,這時,他們看到秦寶寶在笑。

顏如海道:“你在笑?”

秦寶寶笑道:“我當然是在笑,難道我剛才的表情是在哭?”

顏如海道:“為什麽要笑。”

秦寶寶笑道:“我不在笑,難道會哭?”

顏如海道:“看來你好像已明白了田笑的用意。”

秦寶寶笑道:“田笑的用意就是沒有用意。”

顏如海道:“這是什麽意思?”

秦寶寶笑道:“沒有什麽意思。”

顏如海道:“沒有什麽意思又是什麽意思?”

秦寶寶笑道:“你是不是準備一直這樣說下去?”

顏如海也不由地笑了。他道:“你之所以沒有走的原因是因為你不想看到三恨道人的死。”

秦寶寶道:“每一個風先生想殺的人,我都不想讓他死。”

顏如海道:“這麽說你是來幫我們的?”

秦寶寶道:“也許算是。”

顏如海道:“那麽你該告訴我們,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秦寶寶道:“你們什麽事情也不必做。你們隻要等下去就行了,因為田笑讓餘老大來的目的隻有一個。”

顏如海道:“什麽目的?”

秦寶寶道:“讓你們心煩意亂,讓你們失去耐心。”

顏如海道:“現在我知道了。”

秦寶寶道:“你知道了什麽?”

顏如海道:“我知道田笑果然是一個真正的殺手,他之所以成名,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秦寶寶道:“是的,心理戰一向是武功中最高明的方法之一。”

顏如海笑道:“不過現在我們既然已知道了他的用意,他的方法就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秦寶寶道:“不管多麽可怕的計策,一旦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顏如海笑道:“那麽你認為這一戰,誰的把握比較大?”

秦寶寶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恐怕誰也無法回答。”

顏如海笑道:“可不管怎麽說,我現在已不是像剛才那樣擔心了。”

秦寶寶道:“不過你們還要擔心一件事。”

顏如海道:“什麽事?”

秦寶寶道:“那對酒桶。”

顏如海道:“酒桶?”

秦寶寶道:“是的。”

顏如海道:“酒桶並不太小。”

秦寶寶道:“是的,所以如果把一個會縮骨術的人藏在其中,應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顏如海笑道:“想證明這件事情也很簡單。”

秦寶寶道:“你準備怎麽辦?”

顏如海的衣袖忽地動了一動,秦寶寶知道,他的袖中藏著可怕的暗器,就是那種帶毒的鋼鏢。

“波”的一聲,鋼鏢打入了酒桶,不過這並不是顏如海的目的。

他的鋼鏢上似乎還帶著極大的內力,在鋼鏢擊中酒桶的時候,酒桶“嘎”的一聲,已四分五裂。

酒桶裂開,酒香四溢。

酒桶中並沒有人。

這隻是一個酒桶,另一個酒桶呢?

大家都看著這個酒桶,似乎有一個人會馬上從這個酒桶裏跳出來。

“波”的一聲,顏如海又擊出了他的鋼鏢。

鋼鏢擊中了酒桶,可是酒桶並沒有像剛才那樣裂開。

大家的心情不由地緊張了起來,三恨道人的拳頭已不禁捏了起來。

“嘎”的一聲,酒桶慢慢地裂開,看到酒桶裂開的時候,每一個人籲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大家看到了一道閃光,一道很微弱的閃光。

一個青色的人影從裂開的酒桶中飛出,像一個大鳥一樣飛上了半空。

沒有人能看得清這個人的動作,可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人一定是田笑。

三恨道人卻沒有動,自從酒桶裂開之後,三恨道人一直都沒有動,他好像一下子被人點中了七八處穴道一樣。

顏如海看著三恨道人,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但變得最厲害的卻還是三恨道人。

他的臉已變得像雪一樣白,然後他的身體開始發抖,就像秋風中的黃葉一樣發抖。

秦寶寶不由地歎息,他知道三恨道人已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

三恨道人這時還沒有死,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人並不會馬上死去,不過隻能夠活上三個時辰。

可是飛雪無痕燕雙飛絕對是無藥可救,就算多活三個時辰又有什麽意義?

顏如海的手在發抖,他和三恨道人之間的感情絕不是用普通的言語可以形容的。

如果三恨道人死了,他好像也不想活下去了。

秦寶寶歎息道:“剛才那個人是田笑。”

顏如海道:“是的。”

秦寶寶道:“田笑用的也是‘飛雪無痕燕雙飛’。”

顏如海道:“是的。”

秦寶寶道:“三恨道人早已知道想殺他的人是田笑,也知道田笑也有‘飛雪無痕燕雙飛’。”

顏如海道:“是的。”

秦寶寶道:“三恨道人所以才花了很大的代價賣來了‘飛雪無痕燕雙飛’。因為他想知道,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是不是已無救。”

顏如海道:“是的。”

秦寶寶道:“他之所以用‘飛雪無痕燕雙飛’擊中鐵拳的原因,就是想知道,那個老人是不是有方法救了鐵拳。”

顏如海道:“是的。”

秦寶寶道:“如果老人有方法救鐵拳,這就說明,就算三恨道人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也並不一定會死。”

顏如海歎道:“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什麽用處,那個老人說過,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人絕對無藥可救。”

秦寶寶道:“我也聽到了。”

顏如海道:“這個老人絕不會說謊。”

秦寶寶道:“我知道他是誰,他的確不會說謊。”

顏如海道:“這就說明,三恨道人也是無藥可救。”

秦寶寶笑了,道:“老人絕對沒有說謊,不過,三恨道人也不會死。”

顏如海不由奇怪地道:“哦?”

秦寶寶笑道:“無藥可救並不是無法可救。所以就算世上沒有任何一種藥物可以解得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毒,但並不是沒有方法可以救得了三恨道人。”

顏如海的眼睛立刻亮了。

秦寶寶笑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沒有?”

顏如海道:“我當然明白,不過我們怎麽才能找得到那個老人?”

秦寶寶笑道:“這很簡單,濟南本就是你們的天下,你們如果想找一個人恐怕不是一件難事,再說鐵拳也中了毒,他們一定不會走遠的。”

顏如海道:“可是就算我們找到了那個老人,他為什麽要救三恨道人呢?”

秦寶寶笑道:“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所以別人不會做的事情,他卻未必不會做,如果叫他見死不救,他就不會是大俠了。”

顏如海這一次笑得很開心,他看著秦寶寶可愛的笑容,恨不得把秦寶寶抱起來,狠狠地親一下。

親一下怎麽夠,最好親十下,親一百下。

胡風一直在旁邊看著,他也聽到了秦寶寶和顏如海的話。

他知道秦寶寶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照著秦寶寶的話去做,他的這一場賭就輸了。

所以他從亭子上走了下來,歎道:“在你們想走之前,恐怕你們要做一件事了。”

顏如海道:“什麽事?”

胡風道:“殺了我。”

顏如海笑道:“我知道你現在隻有二十六顆牙齒了,你是不是想再掉幾顆牙齒?”

胡風道:“可惜你不是鐵拳。”

顏如海笑道:“我雖然不是鐵拳,不過我剛才已見過了你的武功。”

胡風笑道:“千萬不要輕信你眼睛看到的東西,眼睛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都是真實的。”

顏如海道:“你是說,你剛才和鐵拳交手的時候,並沒有拿出真正的武功。”

胡風笑道:“敗一次,並沒有什麽了不起,隻要我最後能贏就行了。”

顏如海道:“你說得不錯,看來我隻有殺了你了。”

胡風笑道:“隻要你能夠做到。”

他的臉上還有著笑容,可是他的刀已出手。

快刀。

絕對的快刀。

他擊出這一刀的時候,顏如海立刻明白,胡風沒有說謊,剛才和鐵拳打架的時候,胡風絕沒有用出真正的功夫。

他剛才用的功夫甚至沒有現在武功的三成。

胡風的外號是“快刀”,一個人的外號絕不是隨隨便便得來的,胡風之所以能得到這個外號當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的刀的確很快,快得幾乎就像閃電,刀一動,就到了顏如海的咽喉。

秦寶寶也想不到,胡風的刀會這麽快,他不知道顏如海能不能接下胡風的這一刀。

因為他並不了解顏如海的武功。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在胡風的刀一動的時候,顏如海也動了。

他動的是手,他居然用手去接胡風的刀,他是不是瘋了?

他並沒有瘋,秦寶寶看到顏如海的手上多了一副手套,一副閃閃發亮的手套。

這當然不是一副普通的手套,這是一種用金絲和天山冰蠶絲編成的手套。

這種手套不懼刀劍,所以顏如海才會去接胡風的刀。

胡風的刀雖然很快,顏如海的手卻更快,他一把就握住了刀,緊緊的握住。

胡風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棄刀,後退,可是他的臉上並沒有驚慌之色,他好像早已料到一樣。

刀是刀客的生命,有一種人,寧願失去性命,也不能丟掉手中的刀。

胡風顯然不是這種人。

他在後退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柄金光閃閃的東西。

那是一柄短刀。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胡風在一退之後,反倒欺身上去,短刀急刺顏如海的心髒。

他變化的速度固然很快,可惜未免太心急了點,所以他的身法中就出現了一絲破綻。

他的破綻出現在下盤。

長笑聲中,顏如海用了一種叫“潭腿”的武功,踢中了胡風。

胡風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下,甚至於不得不彎下了腰。

就在他彎下腰的刹那間,從他的背後飛出一枚黑色的短箭。

短箭齊齊的插進顏如海的胸口。

顏如海悶哼一聲,仰麵倒下。

胡風一時還站不起來,顏如海的那一腳“潭腿”實在踢得不輕,不過他的臉上卻出現了笑容。

勝利的笑容。

秦寶寶也不得不佩服,胡風的確是一個老江湖,不折不扣的老江湖。

他的棄刀,露出破綻,被踢,本就是他的計劃。

他的目的,就是要打出他後背的“緊背花轉弩”。

胡風揉了揉雙腿,向秦寶寶笑道:“我做得漂亮不漂亮?”

秦寶寶笑道:“漂亮是很漂亮,可是還是做得不幹淨。”

胡風道:“不幹淨?”

秦寶寶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你總忘了我?”

胡風道:“你不想讓我發財?”

秦寶寶道:“不想。”

胡風道:“既然你不想讓我發財,看來我隻有要你的命了。”

秦寶寶笑道:“我的命在這裏,就怕你拿不去。”

胡風隨手一抄,已將那柄短刀抄在手上。

刀頭在地上一點,身體已經飄飄地飛起,飛向了秦寶寶。

他的心機之快,已的確算得上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老江湖,胡風的武功無疑是一流的武功。

秦寶寶的武功當然不能和胡風相比,所幸的是,秦寶寶的輕功也是一流的,他唯一可以憑借的也就是自己的輕功。

胡風已飛到了秦寶寶的頭頂,手中的刀輕輕砍落。

不過當胡風的刀落下時,刀下已沒有了秦寶寶。

胡風不等身子落地,刀頭在地上一點,淩空一個翻身,撲向他認為秦寶寶應在的那個方位。

他算得很準。

胡風大笑,看也不看,雙手握刀削去,“叮”的一聲,竟有刀將胡風的刀格開。

秦寶寶手中已有刀,顏如海從胡風手中奪下的刀。

胡風笑道:“我看你還能支撐幾招。”

他的身體還沒有落地,居然又撲向了秦寶寶。

這淩空一刀的力道絕不是秦寶寶所能抵抗的。

所以秦寶寶在後退,他退得很快。

三恨道人還在那裏站著,臉色更白了,身上也抖得更曆害。

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人,其所身受的痛苦,絕不是外人所能體會的。

發明這種暗器的人雖然是個天才,但更是個瘋子。

他並不是讓一個人中了暗器之後立刻死去,而是讓中毒的人受三個時辰痛苦不堪得折磨。

三恨道人現在正受著這種可怕的折磨。

秦寶寶利用自己一流的輕功躲避胡風的刀。

三恨道人神智還很清醒,他看得出秦寶寶絕支撐不了三招。

胡風這時用了一招“白鶴梳翎”逼得秦寶寶倒縱飛出。

秦寶寶這一次避得太急,以至於沒有看清退路。

他如果這樣飛出去,正好撞上三恨道人。

隻要他被三恨道人的身體阻上一阻,他的身體就不得不停下來。

這種情形的後果是不難想的。

胡風的第二刀一定會要秦寶寶的命。

秦寶寶真的撞入三恨道人的懷中,胡風的刀已劈了過來。

這是必殺的一刀。

可是就在這種時候,秦寶寶笑了。

他並不是一個淡漠生死的人,他也從不認為死是一種解脫。

所以他笑,當然是因為知道他不會死。

可是在這種時候,秦寶寶又怎能不死?

秦寶寶用刀去格胡風的刀,他的內力並不高明,又怎能接得下這一刀?

“叮”的一聲,雙刀相碰,竟撞出了一道火花。

一個人飛了出去,飛出了很遠,在他飛過的地方,地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但這個人卻不是秦寶寶。

不是秦寶寶,就隻能是胡風。

胡風飛出了五丈,一頭栽到了地上,他雖然還能動,可是他再也沒有力氣提刀了。

因為在他落地的時候,他的關節發出了一聲暴響。

他居然被震碎了全身骨骼。

三恨道人的臉上更白了,白得已近乎透明,已可以看得見皮膚下的血管。

秦寶寶回頭看看三恨道人,笑了。

三恨道人用一種顫抖的聲音道:“你知道我還有內力?”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一個人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之後,並不影響內力的發揮,所以,我隻有利用你隔山打牛的功力來對付胡風。”

三恨道人的臉上露出了笑,笑容在他白得透明的臉上顯的格外的詭異。

秦寶寶不敢再去看他。

三恨道人道:“不知道我用了功力後有什麽後果?”

秦寶寶歎道:“是有後果。”

三恨道人道:“什麽後果?”

秦寶寶道:“本來你可以活三個時辰的,現在你就隻能活一個半時辰了。”

三恨道人不由得苦笑道:“看來我們必須在一個半時辰中找到那個老人。”

秦寶寶歎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我們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他看了看四周,眉頭又皺了起來,道:“何況,我們根本就離不開這裏。”

三恨道人看著前麵的樹林,也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道:“既然你已算是殺了我,那麽我能不能看一眼你的樣子。”

“我的樣子想必會讓你失望的。”

一個青衣人,慢慢地從樹林中走出來,田笑,秦寶寶見過田笑。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田笑。

田笑樣子很普通,一個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人。

但這隻是在他不殺人的時候。

秦寶寶笑道:“看到你,真高興。”

田笑笑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秦寶寶笑道:“假話。”

田笑道:“看來你很誠實。”

秦寶寶道:“我一向誠實。”

田笑道:“現在我來了,你想用什麽方法來對付我?”

秦寶寶道:“我又有什麽方法能對付你,我隻是有一點奇怪。”

田笑道:“你奇怪什麽?”

秦寶寶道:“一個高明的殺手,在一擊之後,不管中是不中,都是全身而退,為什麽你卻沒有走?”

田笑眨了眨眼睛,道:“你認為呢?”

秦寶寶道:“有些人在殺過人,放過火之後,還要回去看一看,因為他想看一看受害人的慘相,以滿足自己邪惡的。”

田笑道:“我是那種人?”

秦寶寶道:“你不是。”

田笑道:“那我為什麽會留下來?”

秦寶寶道:“我想來想去,你沒走的原因就隻有一個了。”

田笑道:“什麽理由?”

秦寶寶道:“你想救三恨道人。”

田笑不由驚住,臉上露出極為驚訝的神色。

秦寶寶笑道:“我是不是猜對了?”

田笑看著秦寶寶,看了很久,他才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你果然猜對了。”

秦寶寶開心地笑了,道:“你想救三恨道人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你良心發現。”

田笑道:“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沒有良心了。”

秦寶寶道:“那麽你想救三恨道人的原因也就隻有一個了。”

田笑道:“哦?”

秦寶寶道:“因為你也想知道,究竟用什麽方法,才能解‘飛雪無痕燕雙飛’之毒。”

田笑不由歎道:“你實在是了不起。”

三恨道人也是一個老江湖了,可是他卻越來越糊塗了。

不過他算聽明白一件事——田笑要救他自己。

對秦寶寶和三恨道人來說,在一個時辰中找到那個神秘的老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對田笑卻不一樣。

秦寶寶道:“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那個老人?”

田笑又露出驚訝之色,道:“你怎知道我知道那老人在什麽地方?”

秦寶寶道:“因為對這個神秘的老人,你不可能不注意他。如果有機會,也許你就會殺了他,所以你當然知道那個老人在什麽地方。”

田笑笑道:“其實我現在最想殺的人就是你。”

他一把拿住了三恨道人的手,自己已彈入了樹林。

雖然帶著一個人,但絕不影響他施展輕功。

※※

※※

※※

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習慣,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

有的人端起來吃,好像慢一步就會被人搶走飯碗。

有的人喜歡吃一口飯,吃一口菜,喝一口湯。

這種人很會保養。

有的人吃飯的時候,就好像這是他最後的一餐,必須把每一粒飯都細細地咀嚼,吸收所有的養份。

這三種人都不是很常見的,幸運的是,衛紫衣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全部看到了這三種人。

其實除了這三個人之外,酒樓中還有四個值得注意的人。

這四個人圍坐著一張桌子,上麵既沒有飯,也沒有菜,更沒有酒。

甚至連一懷水也沒有。

這四個人就好像是在外麵走累了,找一個地方坐一下而已。

不過這四個人的目光隻看著衛紫衣。

衛紫衣長得很好看,如果他走在街上十個人中最起碼有八個人要看他幾眼,有的人看的不止一眼。

還有另外兩個人呢?

一個是嬰兒,一個是瞎子,或者是視力不太好。

這絕不是吹牛。衛紫衣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是許多女子心中的白馬王子。

所以衛紫衣已很習慣於被女人看了。

不過這四個個個是男人,標標準準的男人。

如果一個女人長時間地去看一個男人,基本上可以認為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很有一點意思。

但是如果一個男人長時間地去看另一個男人,那麽隻能是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這個男人有問題,第二個原因是,敵意。

兩個男人的目光接觸,往往就會爆發出火花。

圍坐在這張桌上的四個男人,都用一種毫不掩飾的目光看著衛紫衣,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深深的敵意。

衛紫衣笑了,他已很長時間沒有遇到過這種目光,一種久違了的目光。

最近以來,衛紫衣越來越感到生活的無聊,因為不認識他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想和他打架的人也越來越少。

以他的身份,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地去找別人打架,所以除了練武以外,他拔劍的機會總是越來越少了。

今天他好像可以拔劍了。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首先確定的是,一共有七個,而不是四個人對自己有敵意。

另外三個人,就是吃起東西來,吃相各具的三個人。

衛紫衣又仔細地看了看這七個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看出這七個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每一個人都有一身很不錯的,值得自豪的武功。

他相信這七個人也對自己的武功充滿信心。

所以衛紫衣可以相信,接下來的一戰,一定是很有趣的一戰。

衛紫衣沒有向別人主動挑戰的習慣,所以他就裝作什麽也沒有看到,什麽也沒有覺察出來,繼續吃他的菜,喝他的酒。

酒和菜的口味都很一般,衛紫衣卻裝出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他雖然隻向那七個人看了一眼,卻知道第一個忍不住的人一定是那個渾身上下插滿飛刀的人。

這個人穿著一件很奇特的衣服,這件衣服最大的特點就是口袋很多。

衣服的上上下下全都是口袋。

大的口袋,小的口袋,長的口袋,短的口袋,斜的口袋,方的口袋。

每一個口袋裏都裝著東西,隻有一種東西,飛刀。

各種各樣的飛刀。

有薄如柳葉的飛刀,有厚如手指的飛刀,有長的飛刀,有短的飛刀,既有現在江湖上最流行的,仿照“小李飛刀”的樣式打造的三寸四分長的飛刀,也有很少見的遊牧的少數民族所用的彎刀。

據說這種彎刀擲出去之後,還可以回到發刀人的手中。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刀。

各種各樣的刀插滿了口袋,發出耀眼的光,讓人很難不去注意他。

衛紫衣卻知道,越是這種裝腔作勢的人,越是頭腦簡單,他一向喜歡別人注意自己。所以一旦有露臉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錯過的。

第一個跳出來和衛紫衣動手,當然是一件很露臉的事情。

衛紫衣果然沒有猜錯,這個全身上下插滿飛刀的人第一個站了起來,走向了衛紫衣。

他在離衛紫衣還有一丈距離時停下,他並不是不敢太靠近,隻是這一丈的距離正好是發出飛刀的最佳距離。

他的敵意是明目張膽的,他的樣子也是肆無忌憚的,所以衛紫衣也沒有必要去裝糊塗。

衛紫衣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並不想像很多無聊的高手那樣擺出高深莫測的樣子。

誰都知道衛紫衣的武功極高,這些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對手是衛紫衣,所以衛紫衣當然也沒有必要去裝模作樣。

他笑了一笑道:“看樣子,你是來找我麻煩的。”

飛刀手點了點頭道:“不錯。”

衛紫衣笑道:“你的衣服很有趣。”

飛刀手也笑了,道:“我這個樣子隻是來嚇嚇人的。”

衛紫衣道:“我可不可以給你提一個建議?”

飛刀手道:“衛紫衣的建議就是用一萬兩銀子也是買不來的,我當然想聽。”

衛紫衣道:“我覺得你這個樣子不但嚇不了人,反而讓別人對你有了輕視之心。”

飛刀手笑了,道:“不錯,不過被人輕視好像並不是一件壞事。”

衛紫衣道:“哦?”

飛刀手道:“如果我的對手對我產生輕視之心,那麽我豈不是多了一成勝算?”

衛紫衣道:“不錯,看來我還是不能太小看你。”

飛刀手歎了一口氣,道:“別人也許不應該小看我,不過你卻不同。”

衛紫衣道:“為什麽我卻不同?”

飛刀手歎息聲更濃了,他道:“因為你就是衛紫衣。”

衛紫衣笑了,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衛紫衣,可是你還是來找我的麻煩,看來你的膽子真的不小。”

飛刀手道:“本來我的膽子也是很小的。”

衛紫衣笑道:“是不是因為你還有六個武功不錯的同伴和你一起來了,所以你的膽子就變大了很多?”

飛刀手道:“是的。”

衛紫衣道:“能在一天之間結識七大高手,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介紹?”

飛刀手道:“非常願意。”

他首先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叫張連,我知道這個名字對你一定很陌生。”

衛紫衣笑道:“我知道在十年前,有一個暗器高手,就是姓張的,有人叫他‘八臂哪吒’,這個人是不是你?”

張連歎道:“衛紫衣果然是衛紫衣,居然連我這樣的小人物都不放過?”

衛紫衣笑道:“若是在江湖上排十大暗器高手,我想你一定在列。”

這句話讓張連很開心,如果這句話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張連一定會割下他的舌頭。

如果這一句話是從衛紫衣的口中說出,那麽這就是一個事實。

衛紫衣從來不會去拍一個人的馬屁,也沒有必要去拍一個人的馬屁。

張連笑著道:“過譽了。”

衛紫衣的目光看著一個吃飯最斯文的人,他問道:“這個人是誰?”

張連道:“他叫木鶴,木頭的木,仙鶴的鶴。”

衛紫衣道:“原來他就是木鶴。”

張連也並不奇怪衛紫衣居然知道木鶴的名字,因為木鶴的確是一個名人。

木鶴本來並不叫木鶴,也並不姓木,木鶴據說是他的一個情人的名字。

所以木鶴是一個多情的人。

可是每一個熟知江湖典故的人都知道,木鶴從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山上下來之後,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的情人。

因為他的情人已另外有了情人。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事情,女人的感情總是在不停地變化的,可是木鶴不這麽認為。

所以他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她。

所以他闖了大禍。因為這個女人並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一個武林世家的人。

木鶴殺了她就等於得罪了一個可怕的家族。

這個家族當然不可能放過木鶴,就像木鶴也絕不會放過他們一樣。

所以木鶴在三天之中殺了三十六個人,三十六個這個家族中最成名的高手。

在後來的五天中,他又將這個家族所有的人殺得幹幹淨淨。

木鶴因這一戰而成名,他的名字是用血染成的。

可是他卻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木鶴。

那麽他究竟是一個多情的人,還是一個無情的人?

木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著衛紫衣,道:“我就是木鶴。”

衛紫衣道:“你好。”

木鶴搖了搖頭,道:“我不好。”

衛紫衣道:“為什麽不好?”

木鶴道:“因為我還沒有死?”

衛紫衣道:“難道你已不想活下去?”

木鶴道:“自從我第一次殺人之後,我就不再想活下去。”

衛紫衣道:“我知道第一個殺的人是你一生最愛的人,這也許就是你不想活下去的原因。”

木鶴道:“是的。”

衛紫衣道:“死的方法有很多,可是你到現在還活著?”

木鶴道:“也許還是因為我很怕死,每一個人都怕死,所以我雖然一直很想死,卻一直沒有機會。”

衛紫衣道:“什麽才是機會?”

木鶴道:“就是遇到像你這樣的人。”

衛紫衣歎道:“原來你今天之所以來這裏的原因就是想死在我的手上。”

木鶴道:“死的方法有很多種,可是對習武的人來說,能死在衛紫衣的手上恐怕是一件最開心的事情。”

衛紫衣歎道:“你想死,那麽別人呢?”

張連也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想死。”

衛紫衣道:“哦?”

張連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衛紫衣道:“我不能不奇怪,因為這個世上想死的人並不多。”

張連道:“可是我卻是最想死的那種人。”

衛紫衣道:“你為什麽想死?”

張連道:“因為我得了一種病。一種非常痛苦,可是卻又治不好的病。”

衛紫衣道:“什麽病?”

張連道:“沒有人知道那是一種什麽病,有一個高明的醫生告訴我,我的身體中有一個很大的瘤子,這個瘤子一天天長大,他斷言我隻能活一個月。”

衛紫衣道:“就算是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你為什麽現在就要死?”

張連道:“你不知道這種病的痛苦,當病發作的時候,我隻有一塊塊割自己的肉。可是割肉的痛苦,遠遠比不上這種病的痛苦。”

衛紫衣點了點頭,道:“我懂了。”

張連道:“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想死,既然想死,當然是死在你的手上比較好。”

衛紫衣道:“這麽說,你和木鶴都是來送死的?”

張連道:“是的。”

衛紫衣道:“那麽其他的五個人呢?”

張連道:“他們也和我一樣。”

衛紫衣道:“你是說,他們也是來送死的。”

張連道:“是。”

衛紫衣道:“難道他們也有想死的原因?”

張連道:“是。”

衛紫衣道:“他們又有什麽原因?”

張連道:“他們有的人得罪了本來絕不能得罪的人,有的人被下了絕對無法可救的毒藥,有的人也和我一樣,得了非死不可的重病,有的人忽然覺得一生中做了許多錯誤的事情,想用死來贖罪。”

衛紫衣道:“看來你們都是一些不幸的人。”

張連苦笑道:“也許天下再也找不出比我們更不幸的人了。”

衛紫衣道:“不過我知道你們更是一些最可怕的人。”

張連道:“為什麽我們最可怕?”

衛紫衣道:“可怕的並不是你們的武功,而是因為你們是不想活的人,不想活的人就是不怕死,天下最可怕的人難道不是不怕死的人?”

他又笑道:“一個不怕死的人已足夠可怕了,現在卻一下子有了七個人。”

張連道:“的確是。”

衛紫衣笑道:“不過還有一個朋友你忘了介紹。”

張連道:“誰?”

衛紫衣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和風,他道:“就是對麵樓上那個站著喝酒的人。”

對麵還有一個酒樓,樓上果然有一個站著喝酒的人。一個青衣人。

張連看了看那個人,道:“我的確是忘了。”

衛紫衣道:“他是什麽人?”

張連道:“他是專門來看你殺人的人。”

衛紫衣道:“他是來看殺人的?”

張連道:“是的,聽到衛紫衣殺人的消息,我想每一個江湖人都會想來看一看。”

衛紫衣道:“確切地說,他是一個想了解我的武功的人。”

張連道:“也可以這麽認為。”

衛紫衣道:“我並不反對有人看我的武功,所以你可以對他說,如果他想看的話,為什麽不到這裏來?”

張連笑道:“他不會來的。”

衛紫衣笑道:“因為他並不是一個想死的人。”

張連道:“是的。”

這時木鶴已走了過來,其他的五個人也離開了自己的桌子,七個人不經意地圍成了一個陣勢,就好像一個緊握的拳頭,握住了雞蛋。

衛紫衣就是拳頭中的雞蛋。

這一戰並不是衛紫衣想看到的,他近年來的殺氣漸淡,已不太喜歡殺人。

不過他今天已不得不殺人,不是殺一個,而是七個。

張連歎道:“衛大當家,現在你可以殺人了。”

第一個動手的果然是他。

他動的是飛刀,一動就是三十二把飛刀。

三十二把分別從不同的角度打出,打向衛紫衣身上每一個重要的地方。

衛紫衣知道,張連的飛刀並不是想要自己的命,他隻是希望這三十二把飛刀能為同伴製造機會。

製造殺死衛紫衣的機會!

他們雖然是來送死的,可是他們最希望的當然還是殺死衛紫衣。

衛紫衣在張連的飛刀出手的時候,已躍向了木鶴。

他知道木鶴的武功在這七個人當中是最高的。

打蛇要打七寸,殺人要打咽喉。

七寸和咽喉都是弱點,可是木鶴並不是弱點,木鶴是最強的。

衛紫衣這樣做的理由是,一個人的第一招是最可怕的一招,所以衛紫衣不想讓自己的第一招浪費在一個不重要的人身上。

所以他選擇了木鶴。

衛紫衣並沒有拔劍。

隻要是衛紫衣出手,無論是手還是劍都是一樣的可怕。

衛紫衣一拳打向了木鶴的咽喉。

直直的一拳,沒有任何花招的一拳。

木鶴明明看到了這一拳,明明看出自己有三種方法可以避開這一拳,可是他還是沒有能避得過去。

他隻覺得自己的喉頭一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他唯一不服氣的是,自己練了三十年的武功,居然連衛紫衣的一拳也沒有能躲過。

可是就算他不服氣又能怎麽樣呢?

在衛紫衣出拳的時候,已有飛刀到了他的身體。就在這個時候,衛紫衣的身體忽然不見了。

就像空氣一樣不見了。

所有的飛刀都落了空,所有的人也都失去了進攻的目標。

衛紫衣當然沒有長翅膀,他隻不過是從兩個人的中間擠了過去,這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並不是太大,至多隻能鑽過一隻老鼠,衛紫衣並不是老鼠,不過他卻很隨便地鑽了過去。

這樣他就到了一個人的身後,這個人用的是一對判官筆。判官筆是一種很短的兵器,短的兵器當然很靈活,所以在衛紫衣一到這個人的身後時,這個人也向後打了過來。

他這一招很有名堂,是判官筆法中最著名的一招。

如果這一招用在別人的身上,當然是很有效的一招,可惜他遇到的是衛紫衣。

衛紫衣並不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他隻不過有一點點可怕而已。

這個判官筆的高手的運氣顯然是比較好,他遇到的是現在的衛紫衣,而不是以前的衛紫衣。

現在的衛紫衣已不很喜歡殺人了。

在判官筆一動的時候,衛紫衣也動了動,他隻是動了動兩根手指而已。

隻有兩根。

這兩根手指正好夾住了兩根判官筆。

是的,兩根手指夾住了兩根判官筆。

這並不算是一個奇跡,在衛紫衣的手上,這種事情是經常可以發生的。

衛紫衣在夾住判官筆的時候,小拇指微微地屈起,彈出,正好彈在這個人的肩井穴上。

被點中肩井穴並沒有什麽了不起,至多隻是整個上半身不能夠動而已。

這個判官筆的高手立刻就變成了泥塑木偶。

衛紫衣一拳打倒了木鶴,一指點定了判官筆的高手。

不過危險並沒有解除,因為還有五個人。

張連又打出了三十二把飛刀。

他的飛刀的確不少。

他這一次還是打向了衛紫衣的全身。

這個判官筆的高手正好在衛紫衣的身前,那麽飛刀豈不是也可以打得到他?

張連當然不會考慮這一點的,因為他們本就是來送死的,所以這個判官筆的高手死活,和張連當然沒有多大的關係。

飛刀的力量很大,完全可以穿透判官筆高手的身體,並且可以使衛紫衣負傷。

衛紫衣無疑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隻要輕輕地避開,就可以躲得過張連的飛刀。

不過衛紫衣並不想看到這個判官筆的高手死在自己人的手中,雖然這個人本就是來找死的。

生命畢竟是一種值得珍惜的東西。

衛紫衣抓住了這個人的衣領,帶著他一起向邊上一退。

不過他還是料錯了一件事。

不珍惜生命的人並不隻是張連一個,在衛紫衣向旁邊一退的時候,又從左右擊來了兩件兵器。

一種是雁翎刀,一種是大鐵劍。

這兩種兵器分別砍向和刺向判官筆的高手的兩脅。

這時,隻要衛紫衣丟下判官筆的高手,再向旁邊一退,就完全可以避開這一刀一劍。

可是衛紫衣既然不想讓這個人死,就不能半途而廢。

這一次他沒有退,他隻是用兩隻手托起了判官筆的高手的手臂。

“嗤”的一聲,這個聲音對使雁翎刀和用劍的人來說都是非常熟悉的聲音。

這是判官筆的高手手中的判官筆發出的聲音。

衛紫衣居然用判官筆高手的判官筆向使雁翎刀和用劍的人展開了進攻。

衛紫衣並不是一個用判官筆的高手,可是他用的判官筆卻好像更加有用一些。

他居然一下子就點中了使雁翎刀的人的曲池穴和用劍人的環跳穴。

環跳穴在人的膝蓋內側,衛紫衣居然也可以點中。

在衛紫衣手上的這個判官筆高手,本來對自己的判官筆法一向非常自豪,可是看到衛紫衣用出的筆法之後,他不禁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武功簡直是白練了。

張連的飛刀沒有再擊出,因為他已想通了。

他知道不管自己的飛刀有多少,就算把身上的飛刀全部擊出去,也不可能傷到衛紫衣的分毫。

因為他們的武功和衛紫衣的武功實在是差得太遠。

如果把衛紫衣比做大象的話,張連覺得自己隻不過是一隻兔子而已。

就算是一百隻兔子也不可能殺死大象的。

何況現在隻有三隻。

現在除了張連之外,還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年紀已很大的人。

這時衛紫衣停了下來,看了看這兩個人,道:“你們是不是還想打下去?”

張連歎了一口氣,道:“我們本來還是要打下去的,可是我們知道,我們的武功和你相差的實在太遠。”

衛紫衣笑道:“我記得江湖上有一句話,叫做‘打不過就走’,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

張連歎道:“你是說你放過我們?”

衛紫衣道:“因為我已不像以前那樣喜歡殺人了。”

張連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們今天不死在你的手上,也會死在別人的手上。”

衛紫衣道:“那麽你們是不是還想打下去?”

張連歎道:“我們打又打不過你,回去也隻有死路一條,既然我們遲早都是要死的。不如就自己殺死自己算了。”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手上已多了一把飛刀,他剛才向衛紫衣擊出了六十四把飛刀,可是連衛紫衣的衣角都沒有沾到,現在他隻用了一把飛刀,就刺破了自己的咽喉。

刀刺得很深,張連真的一刀要了自己的命。

他的確是很不怕死。

在他用刀刺入自己的咽喉的時候,另外兩個人也舉起了手上的兵器。

這一次他們攻擊的並不是衛紫衣,而是自己。

所以這一次他們是絕不會失手的。

衛紫衣看著三個人倒下,不由地搖了搖頭。

他並不是不可以救他們,可是救一個想死的人又有什麽意思呢?

衛紫衣手上還有一個人,就是那個用判官筆的高手。

他的上半身雖然已不能動,可是他還可以說話。

衛紫衣道:“我知道你也不怕死,所以無論我用什麽方法都不能強迫你說出你不想說的事情,所以我求求你,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的。”

判官筆高手笑了一笑,道:“你在求我?”

衛紫衣道:“是的。”

判官筆高手笑道:“我能被衛紫衣求一次,就算是馬上死了,今生也是無憾了。”

他看來是一個算命的,他說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他就果然馬上死了。

衛紫衣感到判官筆高手的身體在一點點地向下沉,並且他的全身上下就像沒有骨頭一樣。

他用內力震碎了自己的心肺。

衛紫衣歎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世上真的有不怕死的人,這些人對待死亡的態度就好像吃飯穿衣那樣隨便。

衛紫衣忽地想到了秦寶寶。

※※

※※

※※

樹林不算很大,秦寶寶出了林子之後,就看到了一條河。

在河的對麵就有一個小屋子,一個剛搭起來,用釘子和木頭搭起來的小屋子。

老人就在屋前,可是卻看不到田笑和三恨道人。

秦寶寶看著河水發呆,天氣還很冷,他可不想變成落湯雞。

老人抬頭,看了秦寶寶一眼,笑道:“你準備怎麽過河?”

秦寶寶道:“隻有跳過去了。”

老人道:“河有四丈,世上沒有人能一躍四丈的。”

秦寶寶笑道:“可是我可以。”

老人不由揚眉道:“哦?”

秦寶寶笑道:“你想不想看我的絕世輕功?”

老人笑道:“當然想。”

秦寶寶笑道:“就讓你開開眼界。”

他後退十步,先是運氣,做勢,然後小跑,最後衝刺,到了河邊時,大叫一聲,騰空而起。

這一次秦寶寶吹牛了,他的身子在過了河的一半時,就開始像一塊大石頭一樣下墜。

老人微笑,手背在地上一揚,迎向了秦寶寶,他在半空中接住秦寶寶,卻居然反轉自身,在空中變向,滑步,飛落在小屋前。

秦寶寶居然笑道:“怎麽樣,我不是飛過來了嗎,因為我知道,你絕不忍心讓我變成落湯雞的!”

老人不由笑了,像秦寶寶這種又可愛,又頑皮的孩子,他恐怕是第一次見到。

秦寶寶道:“三恨道人和田笑呢?”

老人道:“一個走了,一個留下。”

秦寶寶道:“田笑走了?”

老人道:“是的。”

秦寶寶道:“田笑本是想來看一看你是怎樣為‘飛雪無痕燕雙飛’解毒的,他又怎麽會走。”

老人狡猾地一笑,道:“因為是我讓他走的,我讓他走,他就不能不走。”

秦寶寶笑了,田笑也許可以不聽風先生的話,可是他絕不敢不聽老人的話。

秦寶寶道:“既然田笑已走了,你為什麽不去救人,卻坐在這裏。”

老人道:“你隻要走進去,就知道怎麽一回事了。”

秦寶寶當然很好奇,老人的話還沒說完,他就一腳跨了進去。

他隻看了一眼,就急忙退了出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三恨道人和鐵拳在屋中,隻不過他們身上已沒有一寸衣服。

秦寶寶雖然是一個孩子,但畢竟是一個女孩。

何況今年他已十四歲了,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對有些事情已漸漸有些明白了。

不過他雖然隻看了一眼,卻看得很清楚。

鐵拳和三恨道人都被脫了衣服,手和腳被綁在一個鐵架子上,架子下麵還生了一堆火。一堆並不算小的火。

秦寶寶還看到,在火堆邊還有幾個臉盆,臉盆裏裝著黑黑白白的東西。

秦寶寶退出來時,臉還在發燒,老人看了他一眼,不由笑道:“我差一點忘了,你是一個女孩子。”

秦寶寶道:“你在用火烤他們?”

老人道:“是的。”

秦寶寶道:“這樣做就可以解開‘飛雪無痕燕雙飛’的毒?”

老人道:“‘飛雪無痕燕雙飛’是至陰至寒的毒藥,所以用火逼是必須的,但是這還不夠。”

秦寶寶道:“是不是要加上盆裏的那些東西?”

老人笑了笑,道:“你能猜出臉盆裏究竟是什麽東西?”

秦寶寶道:“本來我是猜不出的,現在你這樣一問我就知道,反正臉盆裏裝的絕不是藥物。”

老人笑道:“當然不是藥物,中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人絕對是無藥可救的。”

秦寶寶道:“既然不是藥物,那會是什麽呢?”

他的小鼻子嗅了一嗅,不由地笑道:“現在我知道是什麽東西了。”

秦寶寶笑道:“想不到臉盆裏裝的是酒、油、鹽、醬、醋。”

他越想越覺得有趣,“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老人笑道:“你笑什麽?”

秦寶寶笑道:“像他們這樣被吊在火堆上,身上再擦些酒、油、鹽、醬、醋。這豈不成了烤乳豬一樣。”

老人不由也笑了,道:“不錯,其實解開‘飛雪無痕燕雙飛’這種毒,並不要什麽特別的本事,隻要會烤乳豬就行。”

秦寶寶道:“這個方法真的能解開‘飛雪無痕燕雙飛’的毒?”

老人搖了搖頭,道:“當然不夠,下麵的一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秦寶寶道:“下麵的一步就應該是你將他們體內的餘毒逼出來。”

老人點了點頭,道:“你應該知道,這樣做風險很大的,因為田笑隨時都有可能來的。”

用內力驅毒是一件很麻煩的事,驅毒的時候絕不能有任何幹擾。

所以做這種事情一定要找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還必須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護法才行。

這個地方雖然很安靜,可是田笑就在附近,田笑隨時都有可能來。

秦寶寶能不能對付得了田笑?

老人看著秦寶寶道:“再等下去,他們就沒有希望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冒險試一試。”

秦寶寶躊躇著,道:“萬一田笑來了呢?”

老人笑了笑,道:“這隻能聽天由命了。”

秦寶寶道:“無論如何,我也會想出辦法對付他的。”

老人道:“千萬不要勉強,我是來救人的,當然不想看到你為了救人而有什麽閃失,無本生意我是不做的。”

秦寶寶笑道:“你可以放心,虧本的事情我也是從來不做的,何況不管是田笑也好,風先生也好,想殺我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人笑道:“那麽我們三個人的三條命就交給你了。”

秦寶寶笑道:“交給我三條命,我就還給你們三條命。”

老人笑著進了草屋,他居然就這樣隨隨便便地就把一個極重要的事情交給了秦寶寶,他對秦寶寶比秦寶寶對自己還要有信心。

秦寶寶現在就坐在老人剛才坐的地方。盤腿坐著,看上去就像一個坐禪的和尚,更像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將軍。

風從樹林中吹來,是冷風,雖然很快就是春天了,可是春寒料峭,天氣似乎比冬天還要冷。

不過林中的草地已開始變綠,甚至還開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花香很淡很淡,就好像天上的閑雲。

可是秦寶寶的心情卻開始緊張起來,他有一種感覺,他感覺到樹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一直盯著自己。

他甚至已認出這是田笑的眼睛。

因為隻有殺人無數的人才會有這樣一雙灰暗的,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睛。

那雙眼睛一直沒有動,還眨都沒有眨一下,看上去就像是死人的眼睛。秦寶寶養過金魚,他感到金魚死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種眼睛。

秦寶寶不由地感到全身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種感覺絕不是恐懼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秦寶寶一向是一個麵對現實的人,何況田笑是絕不可以躲避的。

他站了起來,揚聲道:“田笑,你還不出來嗎?再不出來的話可就有損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沒有人回答。

秦寶寶不由的覺得奇怪了,難道田笑居然不在這樹林中嗎?

秦寶寶知道,如果田笑在樹林中,聽到自己說的話,一定會出來。

田笑固然是個殺手,他為了殺一個人,不惜用任何手段,不過他卻不是一個小人。

有時候他的做法異常的詭秘,有時候他卻比君子還君子。

如果田笑不在林中,那麽在林中的人又是誰?

秦寶寶隻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林中那一雙死人般的眼睛。

這個人如果不是田笑,又會是誰?

秦寶寶不禁有一些好奇了,他的好奇心比一般人要重得多,正是他的這種好奇心才決定了他多姿多彩的江湖生涯。

秦寶寶忍不住就想衝進樹林去,看一看那對死魚眼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萬一自己離開這裏,那個田笑衝了過來,豈不糟糕。

不過秦寶寶很快想到,田笑如果真的過來,憑自己的武功當然阻止不了他,何況這個草搭的茅屋更是不堪一擊,就算風吹得大些,也會倒的。

秦寶寶知道,田笑如果來了,光憑武功是不行的,必須想一些花裏胡哨的方法才行。

若論耍花招騙人,秦寶寶無疑是絕頂高手。

他坐在那裏,先是仰頭看天,嘻嘻笑了幾聲,又低著頭看地,臉上露出極為古怪的笑容。

這在常人看來,以為這個孩子一定有什麽毛病。

若是一個熟識秦寶寶的人看到秦寶寶這個樣子,不覺要心驚肉跳,知道秦寶寶又在想什麽人的點子了。

秦寶寶忽地站了起來,從一棵樹上折了幾支樹枝,圍著草屋插了一圈。

他一邊插著,一邊還用腳步,手掌量著距離,好像在布一種古怪的陣法。

插完樹枝,又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是一個線團。

他好像對這團線極為忌憚,竟然用金匕首割下一片衣角,然後用手裹著衣角從線團中抽出線來。

他把線繞在地上的樹枝上,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在草屋四周圍成了一張網一樣的圈子。

線是白色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又好像有一種很奇怪的香氣。

秦寶寶做完這些之後,臉上精靈古怪之色大增,隨手把手上的那塊衣角拋在水中,水立刻變成了黑色,黑得就像墨汁一樣。

這一團墨水竟不散開,輕如棉絮,隨著水流漂去。

秦寶寶在做這些工作的時候,那雙如死魚一樣的眼睛還在盯著秦寶寶看。直看得秦寶寶心裏發毛。

這一次秦寶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到林子裏去看一看。

他把金匕首拿在手上玩弄,笑嘻嘻地走進林去,一邊走一邊笑道:“林中的冊友,看夠了沒有?”

那雙眼睛眨也不眨。

秦寶寶笑道:“這麽長的時間,你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這門功夫可不錯,能不能教給我?”

口中說著話,手中忽地打出兩截樹枝。

這兩截樹枝並沒用多大內力,秦寶寶的內力本就不強,他隻不過想讓這雙眼睛眨一眨而已,並不想傷人。

可是這雙眼睛居然還沒有動,一直等到樹枝插上了眼睛,這雙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樹枝打過去,眼睛就不見了。

秦寶寶一步衝了過去,他的好奇心一起,就顧不了那麽許多了,就算前麵有一個大洞,他也要衝過去。

前麵並沒有大洞,地上卻有一雙眼睛。

就是兩隻眼睛。

每一個人每天都可以看到很多雙眼睛,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很好看,有的很凶惡。

可是恐怕沒有多少人看到過血淋淋的兩隻眼珠子。

秦寶寶現在看到的,就是兩隻眼珠子,血淋淋的兩隻眼珠子。

原來剛才秦寶寶在林外看到的如死魚一樣的眼睛,隻是這兩隻被人剜下來的眼珠子而已。

秦寶寶不由地嚇了一跳。

這兩隻眼珠子是誰的?秦寶寶並不想知道,他隻知道,如果有人把兩隻眼珠子放在這裏,絕不是沒有理由的。

為什麽要把兩隻眼珠子放在這裏?

秦寶寶想到,這當然是想讓自己認為,這個林子中有人,當秦寶寶的注意力隻在林子中的時候,秦寶寶就不會分心去注意到別的地方了。

一想到這裏的時候,秦寶寶身上的冷汗都流了下來。

他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的運氣越來越不好,並且還開始不停地上當。

這一次,秦寶寶無疑又上了一個當,一個很大的當。

秦寶寶想到這裏的時候,立刻出了樹林。

他的心髒“砰砰”地跳得厲害。幾乎不敢向那個小屋望去。

耳邊忽地聽到有人呼喝之聲,從聲音上來看,竟不止一個人。

秦寶寶抬頭一看,第一個看到的,竟是一個熟人。

這個人就是鐵鷹。

鐵鷹既然在,杜飛當然也在。

他們也看到了秦寶寶,可是他們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因為他們正在和人打架。

和七個人打架。

這七個人都穿著灰色的道袍,七個人的年紀都差不多,七個人的武功卻很高明。

秦寶寶認識這七個人,因為這七個人也曾想殺死秦寶寶。

這七個道士當然就是武當七劍。

武當七劍組成了一個劍陣,將鐵鷹和杜飛圍在了當中,杜飛的樣子好像還可以支撐一會。鐵鷹卻有一點吃不消了。

秦寶寶知道武當七劍的厲害,他知道就連風先生對這七個道士都有所忌憚。

杜飛和鐵鷹被他們用劍陣困住,的確是一件很凶險的事情。

秦寶寶衝了過去,道:“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

他也想不到杜飛和鐵鷹怎麽會得罪了這七個人。

杜飛和鐵鷹都處在危境,生怕一開口就泄了真氣,七個道士也像是七個聾子,就好像沒有人聽到秦寶寶的話。

秦寶寶看出鐵鷹最多再支撐幾招,如果秦寶寶不想一個方法讓他們住手,鐵鷹就很危險了。

秦寶寶心念一動,手上已多了一樣東西,他把這個東西向九個人身上撒去,口中叫道:“毒藥來了。”

秦寶寶撒的這個東西是不是毒藥?

是,也不是,這一把東西隻不過是秦寶寶隨身帶著的三寶之一。迷藥。

不管是迷藥也好,是毒藥也好,對正在惡鬥的九個人來說,他們不得不跳開。

一旦跳了開來,這場架當然也就打不起來了。

秦寶寶為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能想得出這麽好的方法而得意不已。

一個道士跳得遲了,口中不小心吸了一口,立時覺得頭昏眼花,以劍拄地,想強自支撐,卻還是軟軟地倒下。

餘下的六名道士不由地變了臉色,他們本想上前動武,可是七個人倒了一個,劍法當然就用不起來了。

如果單憑真實武功,對付鐵鷹倒還可以,對付杜飛可就不太容易。

這六個人眼睛不停地轉動,想了一想之後,還是覺得動起手來,並無勝算,不如就看對方如何做。

秦寶寶笑嘻嘻地道:“你們七個人打兩個人,本就不是什麽英雄好漢,不過這也不用提了,我隻想知道,你們好好的為什麽卻打了起來?”

一個身材瘦瘦的道士道:“這兩個人是風先生的人。”

鐵鷹大怒,道:“你放屁!”

秦寶寶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了誤會,他對這七個道士並無好感,因為這七個道士曾經想要自己的命,雖然自己大人大量,不和他們計較,可是若不給他們吃一點苦頭,秦寶寶總是不太甘心。

當下對鐵鷹笑道:“你說他們是在放屁,我也說他們是在放屁,不過要讓他們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放屁,這才差不多。”

秦寶寶對這個瘦瘦的道士道:“你說他們是風先生的人,有什麽證據?”

瘦瘦的道士道:“他們不讓我們衝進這座屋子。”

秦寶寶不由地一怔,道:“你們為什麽要衝進這個屋子?”

瘦瘦的道士道:“因為風先生就在裏麵。”

秦寶寶不由地笑了,道:“你是說風先生在裏麵?”

瘦瘦的道士用非常肯定的口氣道:“是。”

秦寶寶笑了,道:“如果風先生不在裏麵呢?”

瘦瘦的道士道:“絕不可能,因為我們七個人親眼看到風先生走了進去。”

秦寶寶笑道:“這個問題太好回答了,隻要我們走進去看一看,就知道是誰在說謊了。”

瘦瘦的道士冷冷地道:“我們剛才正想進去,卻被這兩個人攔住了,你如果想進去,恐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秦寶寶笑著對鐵鷹道:“我現在和七個道長一起進去,你們會不會攔住我?”

鐵鷹道:“當然不會。”

秦寶寶笑著對瘦瘦的道士道:“你聽到沒有?”

瘦瘦的道士又冷冷地道:“這個人不會攔你,那麽那個人呢?”

他手中的劍一指,正指向杜飛。

杜飛也同樣冷冷地看著他。

秦寶寶看了看杜飛,覺得他和以前的樣子不太一樣,他道:“杜飛,我要進屋,你讓不讓我進?”

杜飛道:“你可以進。”

秦寶寶不由地心念一動,道:“我可以進,這七個道長卻不可以進?是不是這樣?”

杜飛靜靜地看著秦寶寶,過了好久,他才道:“是。”

秦寶寶一顆心髒不由地“砰砰”亂跳,難道這七個道士並沒有說謊,杜飛真的成了風先生的人?

他慢慢地道:“風先生是不是在這個屋子裏?”

杜飛道:“是。”

鐵鷹大奇,道:“杜飛,你……你……”

他本不善言辭,又遇到這種天大的變故,竟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煜媸樵荷描,東曦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