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來看靈霏的,秦嶽這看似沒頭腦的一句話,倒是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秦遠山更是抬起頭,疑惑地看向了秦嶽,還以為是在給秦嶽身邊的秦星文說親:“父親的意思是?要為星文娶妻嗎?可星文年紀尚小,未來可期,這任茜茜便是再穩重大方,年紀也太大了些吧?雖說還未拜堂,卻到底是成過一次親的,與星文怕是不大般配呢!”
秦嶽抬眸,看向了秦遠山的眼中很是嚴肅:“不是為星文,星文的娶妻我另有打算。是為了你。”
這別說是秦遠山和孟晴了,連靈霏都愣住了,不知秦嶽賣的什麽關子。
孟晴第一個反應過來,皺了眉瞧著秦嶽:“父親不是在說,要為老爺納妾吧?”
秦嶽搖了搖頭,眸色卻是越發嚴肅了幾分:“我是說,要為遠山娶一門平妻。”
“嘶——”
靈霏都被秦嶽這話給嚇了一跳,又坐直了身子幾分,卻牽動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秦嶽隻是看了一眼靈霏,便繼續對秦遠山道:“泉州糧商雖說隻是商賈人家,不過在京城也有點兒影響力。何況你如今夾在太子和寧王之間,若是收了他們哪一個給你的進府都不好。倒不如娶個泉州糧商家裏頭的,旁人若是要給你塞人,你便就讓任氏給你處理,她定能辦好就是。”
的確如此,如今太子和寧王都想拉攏他們秦家,秦嶽夾在其中左右為難。光是寧王一黨的二品大夫家裏頭就不僅僅隻提出了要和秦家連親事的事情,還送來了好幾個女子,都被秦嶽給打發了,卻也實在是煩擾。
孟晴聽聞此言,瞧著靈霏的反應,臉色也是變得幾分尷尬,又幾分壓抑不敢言的憤怒:“父親這是為何?是我做錯了什麽嗎?父親要如此打我的臉麵?!”
秦嶽可不怕孟晴這般質問,隻是示意秦遠山坐下,而後自己坐在了靈霏的床邊,抬眸看向了孟晴:“你做錯了什麽,恐怕無需我多言了吧?如今外頭是什麽光景,你還叫三丫頭送林姨娘母子去莊子上?導致了林姨娘慘死,三丫頭重傷。你當真以為這府中便沒有人知道,為何三丫頭的馬車會遇襲嗎?”
說著,他還冷笑一身,而後對秦遠山道:“我已經將那逃走的馬夫抓回來了,你今晚自個兒去柴房審問便知真相了、”
聽說那馬夫被抓回來了,孟晴整個人的臉都仿佛在一瞬間垮下來了一般。
秦遠山明白秦嶽的意思,回頭別有深意地瞪了孟晴一眼。
秦嶽才繼續道:“這幾年,家中的事情就沒有斷過。如今還出了這般大事,我瞧著你這後院兒都不得安寧,又怎能在前朝盡心盡力?所以也是費盡心思給你說和了這位泉州糧商家的任茜茜,她為人公允,手段剛硬,相信你這後院兒裏便是再大的問題,她都能給你擺平。還有前朝給你送的那些不清不楚的女子,你身邊若沒有一個雷霆手段之人,怎能降服?”
孟晴善妒,所以秦嶽的妾室其實真的很少很少,除了紅姬之外,他已經三年多沒有納過妾了。
再加上秦嶽說的在理,又是秦嶽親自開了口,秦遠山自然覺得秦嶽說的話不無道理。
又看了看躺在**臉色蒼白的靈霏,想著到底是因為孟晴的那點兒醃臢心思,害的靈霏差點兒喪了命,心頭便有了決斷:“既是如此,便聽從父親的就是。想必父親瞧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眼瞧著秦遠山如此輕易就答應了,孟晴自是不同意地跺了跺腳:“老爺!我伺候你這麽多年,便是沒有功勞也總有苦勞吧?!我也為老爺生了悅兒,如今眼瞧著悅兒就要和二品大夫家的議親了。這時候老爺娶個平妻進門,還要分了我的管家之權,這不是在打悅兒的臉,也在打咱們秦府的臉麵嗎?!”
“哼,你還要臉麵?”
秦遠山還未說話,秦嶽便先看向了孟晴,冷哼一聲:“若是今日三丫頭被那流寇抓住了呢?若是今日三丫頭被那些亂匪給辱了呢?你是要三丫頭去死,還是不去死呢?!還有阿濤,他也是遠山的兒子。他才三歲,他若是被那些亂匪殺了呢?這難道就是咱們秦府的臉麵了不成?”
一番話,一字一句的問題,幾乎將孟晴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了。
讓孟晴隻張了張嘴,便什麽都說不出了。
連著秦遠山都是皺了眉,親自將小蕊手中的藥端了過來要喂靈霏:“還好今日遇著了容小將軍和梁侍郎,否則怕就真見不到咱們三丫頭了。”
一句“咱們”,倒是讓靈霏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和委屈來。
她到底是伸手接過了秦遠山手中的藥碗,實在是不習慣秦遠山給自己喂藥。
於是要給秦遠山娶一房平妻的事情,便就在這院子裏如此定了下來。
不知為何,靈霏便覺得,秦嶽是故意的:故意要當著她的麵兒做出這個決定,似是在告訴她,不管孟晴對她如何,他都會替自己出氣。
而且給秦遠山娶平妻這事兒,秦嶽沒有讓孟晴插手,親自寫了婚書叫人送去了泉州,很快就有了答複:泉州最大的糧商任家同意將嫡長女任茜茜嫁給秦家,並且陪嫁的田產鋪麵是當初孟晴嫁過來的兩倍之數。
最重要的是,任家將京城旁玉州的所有商戶都交給了任茜茜打理。雖說任家在玉州如今的威勢還沒有京城的糧商田家的大,但也在玉州有一番名氣。
給了玉州的產業,便相當於是任茜茜最大的支撐,饒是任茜茜孤身一人嫁來京城,也絕不會含糊心虛半分。
與此同時,靈霏的傷勢也漸漸地好了起來。隻是傷到了肩膀,所以日裏她還是能在院子裏多走動一番的。
雖說次次都拒絕了白勤,可白勤仍舊是來府中勤勉。當然了,聽小蕊說,白勤是來府中回回都會去羅曉絲那裏,倒是叫靈霏頗有幾分安心:恐怕白家很快就會將議親的對象落在秦曉絲的身上了!
但還有一樁煩惱事,是靈霏不得不去麵對的:二品大夫家的那位嫡次子嚴俊傑和秦月悅的婚事就算是這麽定下來了,可也就代表著,秦遠山真的在思考要將靈霏也一同送去二品大夫家裏頭做個貴妾這件事!
若不是靈霏一直含糊其辭,加上秦嶽第一個表示不讚同讓靈霏跟著嫁過去,還有孟晴為了秦月悅極力地在嚴家說和,恐怕秦遠山早就定下了要靈霏跟著做妾的決定。
這一日外頭正是好天兒,半陰不晴的盛夏裏,倒是難得涼爽。
靈霏剛披了衣服,就聽到小蕊進門正是嘀咕:"姑娘,可太欺負人了!”
瞧著這丫頭氣鼓鼓的笑臉,靈霏便忍不住笑了笑:“什麽事兒啊,值得你這般生氣?”
小蕊將一個布包放在了桌子上,氣鼓鼓地跺了跺腳:“還不是四姑娘院兒裏頭的欺負人?早先采買姑姑叫著一起去拿月事布,奴婢便想著這月姑娘受傷了流水一樣的進補,自然是要氣血足來的多些。正巧聽到了那采買姑姑說這個月四姑娘房裏沒有來人拿月事布,就想著能不能勻給姑娘些。結果可好,那采買姑姑仗著是大夫人提攜的,給奴婢好一頓數落!”
她翻了個白眼,撫了撫胸口:“說的話可難聽了,說姑娘你一邊手裏攥著白家的,另一邊還要巴望著做嚴家的貴妾,說的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
瞧著她如此生氣的樣子,倒是讓靈霏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什麽事兒,也值得你這般生氣。你前兒還同我說,你月月來的少,月事布都用不完,這個月這不是正派上用場?”
隻要靈霏不生氣,小蕊的氣就消得快。卻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姑娘是金貴的身子,怎能用奴婢那糙布子?”
靈霏攏了攏外套,便拉著小蕊往外走:“什麽金貴不金貴的,怎麽就用不得了?好了好了,可別生氣了。走吧,陪我去祖父那裏!”
自傷了之後,靈霏倒是就沒有去看過祖父了,總是秦嶽來瞧她的病。
可剛出了門,就正好碰上了白勤身邊的那位沒規矩的大丫鬟。
她正拿了一包藥給門口的丫鬟,背對著靈霏,倒是也言辭之中毫無顧忌:“這是我們公子給你家姑娘的。瞧著你家姑娘那矯情的樣子,若有朝一日當真進了我白府,我必要給她好看才是!”
如此厲害,倒是叫靈霏都忍不住挑了眉。
不過靈霏房子跟前兒的丫鬟早就聽了靈霏的訓,是絕不可能和她吵起來的,便收了東西就將那丫鬟趕走了。
知道小蕊又要氣不過,靈霏攔了一把,微微一笑:“我自有主張,你且陪我去見祖父就是。”
這會兒趁著天兒涼快,靈霏便走到了學堂。這幾日學堂開了,秦嶽忙了起來,倒是也有一日沒有來看過自己了。
到學堂的時候,早就下了課,秦嶽正在寫字,瞧著靈霏來了,自是臉上都帶了笑:“你這丫頭,傷還沒好,亂跑什麽?”
靈霏順著書童的指引,坐在了一旁:“今兒天好,便出來走走。總覺得這幾日身子犯懶,想著若是不出來走走,怕是傷也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