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平靜
元四老爺原本正愉悅的在與那方先生談人生談抱負，聽了杏珠的話，好心情立刻煙消雲散。
他拿出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高姨娘的院子裏。
一進屋就見三個姨娘披頭散發神色猙獰的拳打腳踢，口中更是汙言穢語咒罵不斷，平日裏的溫柔賢淑早都去了九霄雲外。
三個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臉上又紅又腫，衣裳都已經撕爛了，腳上的鞋子都不知去了哪兒，咒罵聲一點兒也不必三個姨娘低。
另外兩個小的，此刻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麵色蒼白，眼神恐懼。
幾個勸架的丫鬟倒了一地，正趴在地上哭。
茶碗花瓶瓷碟也碎了一地，案幾杌子也東倒西歪。
元四老爺隻覺著自己的血一股腦兒的都往頭頂上湧！
“都給我住手！”
元四老爺一聲怒吼，聲音似要掀翻屋頂一般。
不過這聲音十分的管用，屋子裏的女人瞬間便住了手。
元青菲摟著渾身發抖的元白菲，輕輕鬆了口氣。
元四老爺再來晚一點兒，隻怕要出人命了。
這些女人實在是太凶悍了，她和元白菲被硬生生的逼到了牆角裏。
震怒的元四老爺讓姨娘小姐們徹底清醒了過來，一個個爬到他跟前，爭先恐後的告狀。
元四老爺正在氣頭上，看見一群連村婦都不如的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女人，根本不聽她們說什麽，惡狠狠的將抱住他兩腿的高姨娘和荷姨娘踹了出去。
“夠了！你們這都是活夠了不成！雞飛狗跳，家宅不寧，連女兒都教壞了！”元四老爺握緊拳頭，抑製住想要打人的衝動，怒氣衝天的吼道。
“從今日起，你們三個女人如此不守本分，都給我去清泉寺修行！”
高姨娘三人一聽，大驚失色。
清泉寺地處偏僻，人煙稀少，香火不旺，寺廟占地麵積頗大卻隻有幾個老尼守著幾畝薄田勉強度日，日子十分的清苦，因而常有大戶人家把犯了錯的女子送進去悔過修行的。
隻是這清泉寺有些邪門兒，送進去的女子常常因各種緣由丟了性命的，讓許多女子聞而色變。
“老爺，我們知錯了，求老爺不要送我們去清泉寺啊！”
“老爺老爺，清泉寺可是能要人性命的，您不能不管我們哪！”
“求老爺看在奴婢從小伺候您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三位姨娘什麽都顧不得了，紛紛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元紅菲三人一聽是清泉寺，也嚇得趕緊替各自姨娘說情求饒。
元四老爺卻根本不為所動，也不再聽她們讓人厭煩的聲音，直接道：“再說話就一直在清泉寺住下去不用回來了！”
求饒的聲音戛然而止，元四老爺這才覺著自己的氣兒順了一些。
“至於你們姐妹三個，作為家裏的小姐，不顧禮儀沒有體統的打架，說出去我是沒臉見人的，一會兒先去我那兒領一頓板子！從明日開始，你們三個都先跟著方先生學禮儀，學不好不準吃飯！”
元四老爺說完，冷哼一聲，不願再多看幾人一眼，抬腳便走。
元藍菲和元紫菲一聽要挨板子，臉色一下子蒼白下去，元紅菲雖然能好一些，但也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畏懼。
元青菲不由暗忖，看來元四老爺的板子威力不小，家裏的小姐們似乎十分的懼怕，甚至她淩亂的記憶裏也有些印象。
第二日一早，高姨娘三人便一麵哭著一麵上了馬車，往清泉寺去了。對外卻說是去給過世的太太吃齋祈福。
“小姐，”杏珠提了食盒進屋，悄悄地道：“三位姨娘已經走了，三位小姐都沒去送，聽說是被老爺打得下不了床了。”
這幾日方先生要專門教元紅菲三人禮儀，元青菲和元白菲因“驚嚇過度”倒免了課了。
因此一大早元青菲就吩咐杏珠出去打聽最新的消息。
聽了杏珠的話她嚇了一跳，不禁道：“怎麽打得這麽狠？”老子打兒子通常會比較狠，但是打女兒一般也就意思意思而已，不會真下死手，怎麽元四老爺連女兒也往死裏打。
看他平常也不像是十分狠辣的人啊，難道是因為沒有兒子的緣故？
“是啊，老爺下手……很重的，小姐有一回因為功課沒做好，不也被打的好幾日沒下床嗎？那會兒若不是太太護著，小姐隻怕還要在**多躺幾日呢。”
杏珠下意識的說著以前的事，說到最後才意識到有些欠妥。她悄悄地看了看元青菲，發現她好像並沒有傷心難過，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元青菲並沒有在意杏珠提起陳氏，聽了她的話也隻是笑著點點頭，覺著以後絕對不能招惹元四老爺便是。
三位姨娘走後大半個月，家裏都十分的平靜。
元青菲每日上午看書練字，下午跟著陳媽媽學女紅，偶爾學著做做點心，日子過的悠閑自在。
而且她更方麵都進步神速。
她已經漸漸適應了用毛筆寫字，也慢慢的適應了繁體字，因此寫出來的字都已經越來越端正漂亮。
至於針線的學習，她本就是成年人的靈魂，學起來自然很快，隻是針線是個熟能生巧的活兒，才學了這些日子，也就隻能勉強繡個簡單的荷包帕子什麽的。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得到了陳媽媽驚歎的稱讚。
元青菲不禁有些心虛，她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學成這樣實在不是什麽值得誇讚的事兒。
快樂的日子總讓人覺著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底。
連著幾日都下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這一日雪終於停了。
天氣放晴，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銀裝素裹。
家裏條件有限，隻給每位小姐配了個爐子。
元青菲怕冷，隻得一直抱著個手爐，身上更是穿了層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像個胖粽子。
在她的院子裏能清楚的聽見外頭小丫鬟們高興的玩雪的聲音，裏頭似乎隱約還有元紅菲、元藍菲的聲音。
這兩個一向走的近，自從二人同仇敵愾的打了元紫菲之後，關係似乎越發的親近了。
二人自從挨了元四老爺的板子，現在看見誰都神色不善，元紫菲自是不必說了，每回看見元青菲也要冷嘲熱諷一番，仿佛這樣就能找回她們的麵子一般。
元青菲每回都裝傻充愣，一言不發。
日子久了，她們自己也覺著無趣，沒有成就感，漸漸的也就不太搭理元青菲了。
元青菲搖搖頭，不再去想那些瑣事，抱著一本才從元四老爺那裏好不容易借來的《大封編年史》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她輕輕的滿足的歎了口氣。
對她來說，這才是真正有用的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