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剩下

大封和宣十九年四月二十一,皇帝以太子身體不適為由,收回了他參與國事的權柄,軍機大事一概由皇帝親自負責。

太子的大部分追隨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衝擊,皇帝將這些人都敲打打壓了一番。

三皇子的勢力也受到了打壓,皇帝本就多疑,如今誰也不相信了,連著陸徵的一些權力也被收了回去。

整個朝野上下都是風聲鶴唳,每隔幾日就會有幾個被革職查辦的大臣,新舊更替頻繁。

就連元府也受到了衝擊,剛剛卸任回京的元三老爺便一直賦閑在家,官位尚未有個著落。

五月初六,皇帝給太子與三皇子挑選了正妃,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他給兩位皇子挑選的正妃,竟然都是苦寒出身的女子。

如此一來,太子與三皇子沒有得到半點兒助力。

皇帝用他強橫的手段,向大封的所有人表明,他還是大封最至高無上的皇帝,整個大封,還是隻有他一個人說了算,誰若是有什麽想法兒,必定會受到慘痛的教訓!

受到教訓的,還有陸徵

皇帝斥責他辦事不利,這麽久都查不出想要毒害他的罪魁禍首。

陸徵自然是知道罪魁禍首是誰,隻是,就算他願意把事情告訴皇帝,眼下這情形,也是不能說的。

皇帝自己傾盡全力都沒能查出到底是何人下毒害他,陸徵要是查出來了,皇帝會怎麽想,要麽就是陸徵智勇無敵,要麽就是他的眼線已經覆蓋了整個皇宮,以至於皇帝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還有一種就是皇帝蠢笨如豬,根本找不到凶手。

無論哪一種情形,對陸徵都是極為不利的。

他寧願被皇帝收回權柄。也不願意被發現他的真實力量。更何況現在朝局這樣亂,他還是離得遠一些更安全。

陸徵的權力被收回,無事可做,一下子便清閑起來。

隻是。他縱然清閑了,也不敢常常往元府跑了,因為近來皇帝已經派了人監視他。若是他常去元府,即便再小心,難免會露出馬腳,到時候會對元青菲不利。

他隻能忍耐著不往元府去,轉而在府裏張羅起他們的新房來。

京城裏依舊沒心沒肺的活躍著的,也就惠寧王了。

六月十六日,元若儀大婚。

隻是,雖說元若儀嫁的比元若玲、元明蓮好的多。但是她成親的場麵卻是最不顯張揚的。

隻因這會兒朝局動**不說,太後身子也不大好,幾乎快要咽氣兒的感覺,敲鑼打鼓的張羅喜事也不宜太過張揚。

大太太因著女兒出嫁,又是高興又是難過。昨兒就開始哭個不停,今日若不是哭起來不吉利,她還會哭上許久。

元青菲來到元若儀房裏,見大太太眼圈兒一直發紅,不由的卻有些羨慕。

元若儀父母俱全,雖說與父親元大老爺並不怎麽親近,但是元大老爺也是疼愛她的。大太太就更不用多說了,把她捧在手心,自小不肯讓她受半分委屈。

父母的疼愛,是元青菲一直以來最缺少的

她覺著自己或許跟父愛母愛無緣,上輩子父母都不要她,這輩子父母的心也都不在她的身上。

好在生活的磨礪讓她學會了知足。有個祖母疼著,也很不錯了,總好過一個人辛苦的活著。

元若儀見大太太難過,她的眼圈兒也漸漸發紅,沒一會兒眼淚也跟著掉下來了。

大太太唬了一跳。趕緊拿了帕子給她擦掉眼淚,連聲道:“我的姑娘哎,你可不能哭,今兒無論如何都要笑著才行,往後的日子才能過的順當!都是娘不好,惹得你難過,來來來,快擦擦,好容易上了妝,可別哭花了。好孩子,去了人家家裏,就是人家的媳婦了,可不能像在家時那麽不愛說話,去了受了什麽委屈就回來跟娘說,娘去跟她們理論去,你一個姑娘家,不要背這些罵名。”

元若儀聽大太太這樣一說,眼淚決了堤一般的往下流,臉上撲的粉和胭脂,徹底花了。

娘倆很快抱著哭成了一團,早忘了什麽吉利不吉利的話了。

一旁的喜娘急得不行,勸了幾句卻根本無用。

元青菲隻得上前勸道:“大伯母,您這會兒哭成這樣,叫旁人看了還不一定怎麽想呢,快收聲兒吧,今日是七姐姐的好日子,您應該笑才是。七姐姐就在京城,離著也不算遠,您日後想她了,打發人去曲家說一聲兒,讓七姐姐回來小住幾日便是了,想必曲家知道您與七姐姐母女情深,不會阻攔的。”

大太太平日裏雖然不怎麽待見元青菲,但是她麵子上總會過得去的,這會兒女兒要出嫁了,她也顧不上看元青菲不順眼了,隻覺著元青菲說的話很有道理,立即強忍住眼淚,勉強笑著道:“瞧我還沒完了,好了好了,娘不在這兒了,你們姐妹好好說說話吧!”

她說完就趕緊出去了,生怕多呆一會兒就又忍不住哭起來。

元青菲叫人給元若儀打水淨了麵,卻沒有再讓人給她撲粉。

元若儀的容貌並不出色,但是皮膚白皙細膩,這是她的優勢,撲上一層粉顯得她臉色蒼白,連她唯一的優勢也遮蓋了

元青菲好歹是妝容技術發展的輝煌燦爛的現代人,總覺著這個時代的粉撲到臉上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她挽了袖子,親自動手給元若儀上妝。

先是用冰給元若儀把眼睛冰敷了一會兒,給她消消腫,隨後給她的臉上塗了帶著玫瑰花香的透明膏脂,兩腮上細細的塗了一層淡粉色的胭脂,唇上也給她點了點無色口脂。

隻不過是簡單的一收拾,元若儀整個人卻都明豔了起來。

屋子裏的人俱是嘖嘖稱奇,元若儀看了看銅鏡裏的自己,不由也十分滿意。

元青菲故意想要逗她高興,笑著道:“怎麽樣,我手藝還不錯吧?新娘子,你別光看著我呀,給賞錢吧!”

元若儀果然破涕為笑,高聲道:“翠兒,快賞八小姐一個銀裸子!”

“你這麽小氣?!”元青菲佯裝生氣。

“行行行,翠兒,再加一個吧,賞她兩個銀裸子!”

那個叫翠兒的小丫鬟隻是站在一邊兒捂嘴笑,動也沒動,顯然知道二人是在說玩笑話。

元青菲沒一會兒就把元若儀逗笑了,屋子裏終於由陰轉晴,充滿了歡聲笑語。

聊著聊著,迎親的隊伍便來了元府了。

元青菲看著元若儀由喜娘扶著,給父母磕頭,而後由元承進這個大哥背上花轎,熱熱鬧鬧的離開了元府,她心裏不禁空落落的。

元若玲與元明蓮出嫁的時候,她心裏都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是看著元若儀出嫁,她心裏卻一直都發緊。

前世今生元若儀都算是她唯一的至交好友,如今好姐妹兼好友出嫁了,她心中頗為不舍。

整個元府如今也就剩了她自己一人尚未出嫁了。

元府依舊是一片大紅的喜慶之色,元青菲心裏卻越發的覺著孤寂

她神情有些懨懨的回了聽雨樓,卻意外的發現廳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廳中其餘的丫鬟早都出去了,隻餘英珠一個。

上回桃珠見了陸徵,驚掉了下巴,每天都惴惴的,她又是個話多的,心裏有什麽秘密,就想找個人說說,偏誰也不敢告訴,悶了好些日子,後來無意間發現杏珠竟然也知道陸徵與元青菲的事,就開始拉著杏珠躲在屋子裏說悄悄話,弄得梨珠倒是一頭霧水的。

英珠看著冷淡的要命,似乎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但卻是個極其有顏色的,一見到元青菲回來了,立即閃身離去,跑的比什麽都快。

陸徵見元青菲臉上神情有些落寞,上前將她圈在懷裏,柔聲道:“怎麽了,難過?”

元青菲回抱住陸徵,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輕輕點頭道:“是挺難過的,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了,以後想說話都沒有人了。”

陸徵輕輕的拍了拍元青菲的後背,安慰她道:“你還有我。”

“你怎麽這會兒來了,現在是白天。”元青菲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心裏卻無比歡喜。有陸徵在身邊,才不會顯得她太過孤單,太過絕於塵世。

“別人成親,你難免會眼紅嫉妒,我就來你麵前晃悠晃悠,萬一你若是也想洞房,咱們也不是不能商量。我這個人,有個很明顯的優點,就是很有原則,一般人呢,求著跟我洞房,本世子也是堅決不從的,不過,若是你的話,本世子就從了吧!”

元青菲被他逗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裏的那種傷感和落寞卻是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她伸手在陸徵腰上掐了一把,笑著嗔道:“誰眼紅了!就你還有原則,我才是真正有原則的好女子!你要洞房,再等兩年吧!”

陸徵聞言卻一把將元青菲打橫抱起,大步往二樓走去,笑著低聲在她耳邊道:“娘子,天色不早了,咱們洗洗,歇了吧!”

元青菲縱然知道他是開玩笑,卻也怕他刹不住,趕緊求饒道:“大中午的,哪裏是天色不早了!你快放我下來,咱們好好說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