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曉媛侍寢

眾人一下子冷到了極致!誰人不知宮中酷刑“開口笑”?此刑是以一根木棍撐入人口之中,自咽喉起碼塞至胃,一時不得便死,苦楚難當——到了前朝梁靜帝年間,行刑的宮人還會在木棍上澆肉汁,這樣體內吸收肉汁,人便不會死,最終木棍會跟內髒生長為一體,最後拉扯木棍,整個內髒會從口中脫出,死狀甚慘。

那個名為景美蘭的淑女癱倒在地,嚇得已然昏厥過去,隻聽宸妃陰笑一聲,冷喝道:“還在等什麽!速將她給我帶下去行刑!”

“妹妹!何必這樣?”皇後定了定神,勉力笑著替景美蘭求情道,“景妹妹不過是失言,並非窮凶極惡之徒,何必施以酷刑?再者景妹妹到底也算是皇上的嬪妃,這樣是不是?”

宸妃不等皇後說完,立時笑道:“皇後娘娘果真慈心,果真如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呢!隻是這宮中單單隻靠菩薩心腸如何能治理後宮呢?到底皇上明白娘娘的性子,這才曉諭闔宮上下,讓妹妹協理!”宸妃的嗓音甜膩到了極點,她緩緩轉過臉,看著還在地上跪著的一眾淑女,忽噗嗤一笑,“天兒這般冷,憑空讓妹妹們跪了這麽久,倒是本宮忘記了!快起來吧!真是對不住了!”

淑女們不敢應答,一個個斂容答道:不敢!心裏打鼓如小鹿蹦跳。慕容雪瑗一個沒站穩,竟跌坐在地,紅著臉老半天才勉強站穩。

“昨個兒皇上宿在嬪妾處,還說有位妹妹是白帥的女兒,不知是哪一個?”宸妃下首的淑嬪忽然說道。

接著,禧妃海蘭慧下首的元婕妤常雪晴也笑道:“禧妃娘娘的妹妹又是哪一位?聽說那位妹妹傾城榮光,連咱們皇上都忍不住從春風如意閣上下來一觀妹妹的顏色呢!”

馥心聽了,恨不能從地上抓一把灰土抹在臉上,免得她們再說什麽絕色傾城之類的話語,偏偏這承乾宮華彩萬千。別不用說地上的灰了——木色的硬磚擦得光可鑒人,去哪裏找土呀?馥心不免覺得自己好笑,卻還是跟白曉媛一同出列福身應著自己的名字,並衝皇後和幾位嬪妃行禮。

宸妃懶懶掃了一眼兩人。哼笑一聲不再說話了。淑嬪認得馥心,早就覺得她並非傳言中那般絕色榮光,也沒有說什麽。常雪晴卻是笑道:“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生素淨呢!隻是這花團錦簇之間,更顯妹妹清麗萬分!雖不曾在皇上那裏聽過妹妹的美貌,今兒一見,還真覺傳言不虛,這般顛倒眾生,其餘十一個淑女一比呀,皆是庸脂俗粉了!”

一席話說完,除卻白曉媛付羽瑤燕柔嘉。其餘淑女們皆是眼中冒了火星,偷偷側目馥心。馥心忖說這元婕妤簡直是要害死我啊!我本就是以禧妃妹妹,平梁王女兒的身份入宮,本就頗得忌諱。那日選秀,不知那個討人厭的皇帝抽了什麽風。跑下閣子看自己,雖然沒認出來,卻也讓她大大出名。現在這常雪晴說自己豔冠群芳,存心想把自己害死呐!要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可比刀子厲害多了。

馥心聽罷,忙屈膝一禮答道:“婕妤姐姐太過抬舉馥心了,說到美貌。宸妃娘娘且是叫人一見傾心呢!要說馥心顛倒眾生,可叫宸妃娘娘置於何地?”

元婕妤聽罷,便是一怔,不免朝宸妃瞥去,卻見她淩厲目光如電,忙道:“娘娘!嬪妾……嬪妾無心……”

“罷了。都是姐妹,一句兩句說錯了,不打緊。”宸妃看出元婕妤的緊張,便不再多說了。

良久不說話的禧妃海蘭慧忽然哼了一聲,眼神逼進一步道:“宸妃姐姐真是好性情。若剛才對那位說錯話的景淑女也這般大度,便好了!”

眼見得兩位身份貴重的後妃瞪起眼睛,皇後忙問身側的內監趙萬如道:“太皇太後那裏有懿旨召見小主們嗎?”

趙萬如附身應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太皇太後晨起時便說身子不爽,便不見諸位小主了,賞賜已然到了淑女院。太皇太後隻是說,叫諸位小主和和氣氣,寧靜致遠,凡事且是忍讓,後宮靜好安寧為尚。”

“謹遵太皇太後慈諭!”眾淑女聽罷,皆是躬身行禮回應。

“時候不早了,本宮還得去準備聖母皇太後鎮咳丸藥,妹妹各自回去歇著吧!”皇後多少帶著些不悅起身離去,幾個宮女戰戰兢兢地簇擁她而去,餘下的幾個妃嬪冷冷對視之後,起身離去。

十二個淑女跪地齊聲送出這幾個位份高的嬪妃,一個個才長籲一口氣,悄然退出了承乾宮,還是由暖轎抬回淑女院。

馥心臉色蒼白,剛下轎就軟得差點摔倒。白曉媛見了,急急跑過去攙扶馥心,付羽瑤剛下轎看見此景,也跑過來攙扶馥心。

“妹妹,手怎生這樣涼?定是吹了冷風,身子不大舒爽了!”付羽瑤忙招呼出門迎接的紅蕊葉兒,“紅蕊葉兒,快來扶你家小主,定是吹了冷風,身子受不住了!”

紅蕊急著跑來,付羽瑤手中接過馥心,跟著白曉媛一起把馥心扶上床躺下,趕緊讓葉兒去給馥心溫藥。

沒多一會兒,敬事房的太監到了,說是皇帝午後翻了白曉媛的牌子,今兒便輪白曉媛侍寢。

馥心喝了藥,又在被子裏暖了一會兒,臉色才漸漸浮出淡淡的血色。聽說此事,馥心既為姐妹高興,又為她擔憂。她撐著病體起身,在紅蕊的攙扶下,坐在窗邊的榻上望著外麵跑去白曉媛那裏恭賀的淑女們。

“皇帝這是把曉媛送去火上烤呢!”馥心微微歎息道,“今兒去承乾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我覺得,姐姐跟宸妃不睦呢。”

葉兒聽了,小步走近馥心,低聲道:“嘿嘿,我今兒打聽過了,宮裏的老嬤嬤說,禧妃娘娘很久以前就發現皇上,唉,那時候還不是皇上的長孫殿下,一直跟含嘉宮一個名叫貞兒的宮女打得火熱,於是跑去太子那裏告了一狀。太子一發怒,就把這個貞兒打進掖庭局了……後來貞兒在掖庭局生了個兒子,長孫殿下登基之後,就把貞兒封為宸妃。”

“這個宸妃,真如傳言所說,曾經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婢?”馥心剛說完,葉兒還未回應,便聽到門外一陣喧鬧。隻見一群太監推著澡盆,抱著匣子,扛著巨大的西疆絨毯等物事進了白曉媛的房間,與她同住的付羽瑤和她的陪嫁丫頭都被太監趕了出來沒地方呆,隻好怏怏到馥心這邊。

付羽瑤的兩個陪嫁丫頭都是十五歲,眉目清秀可人,一個叫曼麗,一個叫曼語。付羽瑤這是雙生姐妹倆,跟她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可以說是情同姐妹。

“這是十幾個淑女,到底是曉媛占了鼇頭。”馥心笑著讓付羽瑤就坐,讓紅蕊葉兒沏上好茶來,“上次姐姐喝不慣雲州的茶,這次烹了茉莉花茶來吧!”馥心對葉兒說著。

“倒也不拘什麽茶,喝茶,大抵還是與心情相關。”付羽瑤蹙眉,卻是憋出一副笑臉,“白帥身份貴重,手握天下兵權,又深受皇上器重,他的女兒,又怎生會落於人後,想來皇上再不喜歡她,也得最先召她侍寢。”

馥心聽了略是一怔,分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醋意——後宮的爭鬥哪一個不是因醋而起,因酸而發?她喜歡白曉媛的爽朗淳真,也不厭付羽瑤的縝密雍容,她不想兩人心生芥蒂,最終淪為後宮爭鬥的矛盾,於是含笑道:“白帥身份貴重是一方麵,妹妹倒以為,曉媛性子爽朗大膽,皇上最先召她侍寢,大概是想給我們這些膽小淑女做個表率罷了。”

“唉,也許如你所說吧!”

兩人不再討論有關白曉媛侍寢的事,隻是聊些家常事宜。付羽瑤言辭優美,娓娓道來讓人聽得甚為舒暢,馥心玩笑她不當吟遊詩人真是可惜。付羽瑤笑道她還真有心做個女詩人,可惜進了宮,還真沒機會了。

楚彥熙曾教過馥心押韻吟詩,隻是作詩的功夫,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想到這裏,馥心不禁又想起了死去的寧妃和韓家人,甚至想到了遠在太行山的謝孤鴻。謝大哥的學問亦是很好,常常跟王爺作對,可惜……

不知謝大哥怎麽樣了呢?恍惚中馥心有幾分失神,但一瞬後她又笑道:“付姐姐便做師傅好了,教教馥心學問!”

“以你的聰明呀,就我這點墨水兒,哪夠教你的?”付羽瑤伸出一根細長白淨的手指輕點馥心的臉頰,“你呀,趕緊養好病是真的,若這撥兒淑女侍寢輪不到你,麻煩就接踵而至了!連奴才都會給你臉色!”

葉兒嘴快的毛病又犯了,急道:“宮裏的禦醫還不如我們鄉下的郎中呢!小主吃了多少日子藥,才……”

“小主的身子比先前好多了。”紅蕊打斷了她的話,“今兒就是吹了風,受了些涼,暖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