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目中無人
馥心覺得好笑,看來這男人一旦動了真心,不管是什麽身份,總歸是帶著些醋勁的。想到這裏,馥心到底是童心未泯,一樣也想逗逗他,便佯作發怒道:“冬哥哥願意去哪裏便去吧,琳兒才管不了!”
楚翊瑄聽罷,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琳兒吃醋起來,倒是個大醋缸子呢!從前總覺得咱們琳兒性子溫良可人,跟白開水似的,不想這酸味還挺大的!”
“皇上快去吧,再晚一會兒,貴人妹妹該記恨臣妾了!”馥心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臉卻別到另一邊,故意不看他。
楚翊瑄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別人聽了朕過來,一個個都樂得飛起來一般,琳兒倒好,卻趕著朕走,真不知道是琳兒賢德無雙,還是壓根兒就不樂意朕留下來呢!”
馥心聽他言下之意頗有些責怪之意,忙道:“皇上您這麽說便是賭氣了,臣妾隻是希望皇上您雨露均沾……”
“罷了,朕知道你的意思……”楚翊瑄的口吻中還是略帶一絲哀怨,不過,還是探出手,輕捏著她的下巴笑道,“朕本想抬一抬你的位份,隻是,琳兒連跳三級晉封貴人,本就無祖製。再者,皇後一直病著,由宸妃執掌後宮諸事,她把著祖製,再三不願琳兒你晉封,朕也不好駁她的麵子。勉勉強強,琳兒待梓茂大一些,再晉封可好?”
馥心聽他說得有理有據,真真兒的啞口無言。皇帝的話裏話外都在袒護宸妃,想來這關雎宮主子,在他心中,宸妃亦是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想到這裏,馥心忙是笑道:“皇上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琳兒不在乎位份高低,隻要皇上高興,宸主子痛快。後宮和和睦睦的,琳兒便是有些委屈,又怎樣呢?再者,皇上待琳兒這般好。琳兒又有什麽委屈可言呢?”
楚翊瑄含笑點頭:“你這樣懂事,倒讓朕難做人了。”
馥心低頭一笑,又道:“皇後娘娘病了?”
“是,太皇太後仙逝,皇後便是病倒了。奴才們嘴碎,說是皇後撞了邪,朕不以為然。”楚翊瑄說起這件事,倒有些嗤之以鼻之意。
馥心一怔,覺得這裏頭定有文章,隻是當下沒有開口挑明。
“時候不早了。叫紅蕊伺候你歇著吧,朕去瞧瞧賈貴人。”皇帝緩緩起身,輕撫著馥心的頭發。
馥心忙道:“皇上去吧,臣妾身子不便,就不送皇上出門了。”
楚翊瑄笑笑。輕輕咳了一聲,蘇瑾聽到了,推門進來,迎著皇帝一同出門。馥心長長地鬆了口氣,隻覺得渾身疲累,坐了半天,腰杆也酸得要命。
紅蕊見皇帝走了。忙快步進門,扶著馥心躺下。
“天氣漸漸冷了,奴婢去再拿個炭盆兒進來吧!”紅蕊見馥心臉色甚為蒼白,以為她受得冷了。她想起明少頤囑咐的湯藥,又道,“明太醫配了藥。小主您是飯前喝,還是飯後喝?”
“我不想吃藥。悄悄丟了吧。”馥心輕輕合上眼,“紅蕊,我覺得很累,真的很累。必須要忖度著皇上的心思說話。一想到,我往後的生命,都得如此過活,我便覺得無比絕望……紅蕊,我怕,我真的害怕。”說著,馥心竟嚶嚶哭了起來。
紅蕊知道剛剛生產過的女人,大抵都容易心情很差,忙柔聲過去安慰。
“小主,您可要注意著身子,調養好了,咱們出了月子,便能去看看皇三子了。小主,您可是皇城裏頭最受寵愛的小主了,連跳了三級晉為貴人,還得了時常能看看皇子的恩德,這可是從來未有的殊榮啊!”紅蕊見她越哭越是傷心,忙出言細細安撫道,“小主,奴婢想著,憑您的寵愛,將來封個一宮主位絕非難事,到那時候,,再把皇子要回來,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皇上這麽寵愛您……”
“可是……可是,可是,蘇蘭甄和原純都說過,”馥心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她們都說過,自古後宮花無百日紅……唉,我是怕,皇上對我,隻是一時新鮮……”她沒法不這麽想,楚翊瑄從前是得不到她,會覺得她遙遙不可及,就像小孩,永遠對糖罐裏頭的糖果感興趣——但是,已然成了他的女人,他會不會……被宸妃貶去四執庫就是證明!
馥心越想越是生氣,她控製不住自己情緒,一陣陣兒的難過。
紅蕊見她臉色越發難看,越發陰晴不定,趕緊叫蘭月雲彤去給馥心做一些點心吃。馥心哪裏有胃口?草草喝了碗粥,便是睡下了。
入夜之前,薛彩恩覺得無聊,約了蕭錦瑟,田茉昔過來玩牌。三人出身接近,也都是選侍的身份,不免相親相愛,時常聚在一塊玩鬧。今晚樂得開心,三人不免動靜兒大了些,馥心給吵醒了,還如夢囈一般喚著:“紅蕊,紅蕊!”
今兒貼身值夜的是雲嵐,夜還未深,雲嵐還醒著神兒,聽見馥心喊人,便小跑過去發問道:“小主,小主!您醒醒,奴婢是雲嵐!您怎麽了?”
馥心聽清了她的聲音,隱約又清醒了許多。她半撐起身子,低聲說道:“雲嵐,去看看外麵做什麽呢,竟這樣吵?”
“回小主的話,是薛小主約了承乾宮的蕭小主,伊寧宮的田小主過來玩,大概是高興,玩得聲音大了些,奴婢這就過去看看。小主,您喝點水嗎?”聽見馥心嗓音略有些啞,雲嵐很是貼心地問道。
“你不說,我還真不覺渴,現在倒真有些渴了呢!”馥心剛說渴,便聽到漪蘭殿那邊又是一陣女人們的喧鬧——三個女人一台大戲,更何況漪蘭殿那邊還不止三個女人,除了三位小主,加上隨侍的宮女婆子,可不是要鬧翻天了嗎?
雲嵐見馥心甚是不悅,趕緊給她倒了杯水,然後說著:“小主,奴婢現在就過去看看。”
說罷,雲嵐一路小跑著出了寢殿,正見漪蘭殿那邊大門敞開著,三個小主圍坐一桌,外加一個嬤嬤,正圍坐一席推牌九。薛彩恩仿佛手氣很好的樣子,手邊還摞著一小堆銅子兒——選侍們的月例並不多,所以也沒太多彩頭,這一堆銅子兒,也算是下大血本了。
“總覺得彩恩出千,怎麽回回都是她贏的!”田茉昔是個相貌妖嬈的高挑美女。時下,媚眼如絲的她甜膩膩地笑著,伸出纖細白淨的手指輕點著身側的薛彩恩,“再輸下去,我可沒月例可輸嘍!”伊寧宮昭元殿的田茉昔在三人中出身算是最高的,他父親是江南道禦史。隻是田家沒有兒子,生了一大群女兒,田茉昔年輕貌美,兩江總督嶽道遠打算娉她為兒媳,不想她進了宮。
“我出千?嘁,你們不會玩牌,輸給了我,竟埋怨我出千,你們就坐在我跟前,我怎麽出千呐!”薛彩恩撇撇嘴。
“來,過來叫咱們剝了裙子,看看有什麽千可出啊,哈哈……”蕭錦瑟還真的探出一隻手去拉扯薛彩恩的百褶紋繡裙,哈哈大笑。
薛彩恩聽了,竟真的跳起來,佯作要脫裙子給大家看,還耀武揚威地喊:“哎呀,我還怕你們看呐?來來來……要細細地看看,你們少了什麽呢?”
女人們一齊哄笑,竟將個漪蘭殿都震得搖搖欲墜一般。雲嵐咬了咬唇,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先是行禮到底,而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雲嵐,請三位小主的安!”
聽到這話,眾人一齊靜了下去,都怔怔看著身邊跪地行禮的雲嵐。薛彩恩到底是東道主,轉頭問道:“喲,你是海貴人身邊的宮女雲嵐吧!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起來說話!”
你也知道這麽晚了啊!雲嵐一麵起身,一麵忿忿想著,但還是硬憋出一副笑臉,柔聲道:“時候不早了,海小主已經睡下了。剛才給三位小主,吵得醒了,叫奴婢過來看一看——奴婢想著,海小主剛剛誕育皇子,身子還虛,求三位小主憐憫,動靜兒輕一些,讓小主安睡可好?”
薛彩恩不語,田茉昔卻咄咄逼人道:“喲,這規矩倒是大了!還未做的一宮主位,便又要安睡,又要安靜麽?誕育皇子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是替皇後娘娘生了個孩子罷了,她算什麽東西!四執庫出來的一個小宮女,也敢跟我們比肩麽?”
雲嵐大為吃驚,田茉昔怎麽如此不客氣,雖說皇三子抱給了皇後,到底馥心還是皇三子的生母,況且皇帝每日會抽個空過來看馥心。馥心的位份是貴人,較之選侍可是高了一級,怎麽這田茉昔,竟完全不把馥心放在眼裏?如此目中無人?
“滾回去跟她說,能睡就睡,不能睡,滾去秋離宮睡,那裏可是安靜的很呐!”田茉昔見她不說話了,臉上略是浮現出一絲不滿,又冷笑一聲說道。
“就是,冷宮敞亮,再說,你們海小主,不就是冷宮出來的麽?再回去也行啊,熟得很呐!”蕭錦瑟也是幫腔著。